走入御花園內,漫步在大雪紛紛的天地中,餘長寧迫不及待地展開書信,細細讀了起來。
瞧那熟悉娟秀的字跡,餘長寧便知道這封信是出自房玉珠之手,房玉珠在書信裡面備細講述了餘長寧離開長安後,府中所發生的一切大事,當得知長樂公主在六月平安生產,誕下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嬰後,餘長寧心潮澎湃,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在出徵前去剿滅魔教的時候,他原本答應了長樂公主會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然而不料後面又接到了遠征新羅的帝命,於是餘長寧只有壓抑住想要歸家的急切之心,率軍遠行。
當到得六月長樂公主即將臨盆的這段日子裡,餘長寧是坐立不安夜不能寐,一直擔憂公主和孩子是否能夠平安無事,然而可惜由於遠在域外通訊不便,長久都沒有公主府的消息,所以餘長寧的心裡一直有着一份擔心和牽掛,當今天終於收到了母女平安的家書後,餘長寧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感謝上天的保佑。
信中還說,由於餘長寧遠征在外還未歸來,因此女嬰還沒有正式取名,不過瑤瑤見女嬰清秀可人喜愛歡笑,便私自給她取了一個叫做“奴奴”的小名,叫來叫去倒也得到了全府上下的認可。
“奴奴,奴奴,正是一個好名字。“餘長寧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嘴角溢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正在他揣摩該如何回信的時候,杜禹英突然走入了御花園內,輕步搖曳地來到餘長寧身前,笑吟吟地問道:“如何了?可有一解相思之苦?”
餘長寧頷首一笑,將手中的信紙遞給杜禹英笑道:“來,你也看看吧。
”
“禹英是何等身份,豈能看你們的家書?”杜禹英白了餘長寧一眼,然而餘光卻瞥向了書信,俏臉隱隱有好奇之色
。
餘長寧笑道:“這封信乃是玉珠寫的,說得全爲府中大事,以後你也是我餘府之人,看看也是無妨。”
聽餘長寧這麼說,杜禹英立即羞紅了臉,心頭騰昇起甜蜜感覺的同時,略帶羞澀地接過書信讀了起來。
及至看完,杜禹英長吁了一聲,笑道:“恭喜餘駙馬又得一女,實在可喜可賀。”
餘長寧拉着她的手兒笑嘻嘻地說道:“怎麼,難道是羨慕了不成?待回到長安,我便向公主言明,娶你過門,倒是有你也可以爲我餘家開枝散葉。”
杜禹英聽得一陣心驚肉跳,嘟囔一句“誰要嫁給啊”,俏臉上的嬌羞之色卻是更濃了。
餘長寧輕輕地撫摸着她光滑的手背,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你若不嫁給我,我便天天前去長安東市給人們講述杜博士對我始亂終棄的故事,發動全長安百姓來替我做主。”
“你敢!”杜禹英故作兇惡地瞪大了美目,然而見餘長寧一副開玩笑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在兩人柔情蜜意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輕輕地走了過來,餘長寧舉目一望,入目便是歐寧羽潔白如雪的長裙。
見歐寧羽行色匆匆,眉宇間似乎有所憂色,餘長寧立即迎上前來問道:“歐師,有事麼?”
歐寧羽停下腳步點點頭,輕籲一聲說道:“餘駙馬,劍齋來信說師姐病危,我得立即趕回中原。”
聞言,餘長寧陡然睜大了雙目,失聲道:“什麼,你是說天尼老前輩?上次見她的時候還粗聲粗氣喊打喊殺,不是好好的麼?爲何這麼快就病危了?”
歐寧羽苦笑搖頭,說道:“師姐現年已經六十有二,前些年便覺得身體愈來愈不行,今次突發惡疾臥榻不能起身,恐怕她也是覺得自己大限將至,才急招我和紫若回去吩咐事情。”
餘長寧點了點頭,有些不捨地說道:“紫若也要走嗎?”
歐寧羽頷首道:“對,紫若儘管是武不破和慕容秋之女,然而師姐一直待她如己出,師姐病危之時,於情於理紫若都應該回去,不過她現在尋你未歸,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我得先走一步,等她回來以後,你再告訴她,並讓她早點趕回
。”
“那好,”餘長寧正色點頭,“我這就去爲歐師你安排一艘樓船,送你返回大唐。”
……
黃昏時刻,歐寧羽離開了泗沘城,朝着西方港口而去。
餘長寧和杜禹英矗立在城頭,注視着那輛馬車漸行漸遠,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原中,這才走下了城樓。
此刻行將黑夜,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唯有一絲晚霞眷戀地掛在西方天際,映照得遠方的青山一片朦朦朧朧,縹緲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山一般。
在來到長街上的那一刻,餘長寧偷偷地牽住了杜禹英細嫩的纖手,兩人彷彿夫妻一般肩並肩漫步在熱鬧喧囂的街頭,不停說笑指點,顯然都是樂在其中。
確定了彼此之間感情之後,杜禹英還是第一次單獨與餘長寧相處,站在這異國他鄉的街頭,她美目怔怔地望着餘長寧嘴角牽扯出來的開心笑容,心裡面竟是說不出的感動。
在杜禹英懵懂的少女時代,曾戀上女扮男裝前來國子監求學的甄雲,那澎湃的愛意如同火山驟然迸發,竟是不可收拾地愈來愈烈,這也使得杜禹英陷入情傷之中無法自拔。
杜禹英曾多次暗地裡詢問自己,爲何對齊建王子這般念念不忘?然而一直找不到答案,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逼迫自己忘記他,卻始終走不出那段感情的陰影,齊建猶如一段魔咒,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令她無法逃脫,連片刻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沒想到遇到餘長寧之後,這一切慢慢爲之改變了,儘管他嬉笑浮誇玩世不恭,然而所展現出來的高超才華,卻是讓杜禹英佩服不已,其後餘長寧更是身負天子重任遠赴漠北,以一人之身顛覆列國風雲,鼓三寸不爛之舌讓突厥和薛延陀反目成仇,這樣大智大勇的男兒,的確可以令任何一個女子爲之心折,而杜禹英也是在這個期間,對他有了朦朧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