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見狀驚愣,眼珠子也是慢慢瞪圓了,又氣又笑道:“喂,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用得了這麼裝死麼?”
話音落點良久,杜禹英依舊緊閉着美目倒在地上,根本沒有轉醒起身的動靜。
“擦,這臭小妞該不會是被我氣死了吧?”
心念及至,餘長寧疾步下得臺階走到杜禹英身前俯身察看,伸出手指輕輕一探她的鼻息,感覺到些許熱氣時鬆了一口氣,搖頭失笑道:“原來是被氣暈了,本駙馬也不過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看來你的臉皮還是有待加厚啊
!”
杜禹英卻沒有聽見他的揶揄之話,氣若游絲的同時,額頭竟冒出了涔涔汗珠,表情顯得難受無比。
餘長寧驚奇間用手一搭她的額頭,這才感覺她的體溫燙得驚人,豁然省悟地想道:糟糕,看這架勢她莫非是有什麼怪病?不行,得立即帶她去看郎中,否則說不定便當真死翹翹了。
吩咐阿武架來馬車,餘長寧抱起暈迷不醒的杜禹英上車飛馳,向着醫館而去。
醫館那名白髮蒼蒼的老郎中剛剛一替杜禹英把脈,立即驚得臉色一變,又驚又奇地開口道::“老朽行醫數十年,從來還沒見到過像這位姑娘這般體弱氣虛之人,她是怎麼暈倒的?”
餘長寧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在下和她吵了幾句嘴,她便如此了,郎中,不知她的病情能否醫治?”
老郎中責怪地看了他一眼,捋須道:“體弱氣虛通常是因先天因素所致,但這位姑娘不同,依老朽推測,她應是在近年內有一段時間不注意身體,所以留下了暗疾。”
此刻杜禹英已是悄然轉醒,慌忙起身道:“餘長寧,你又想幹什麼?”
餘長寧頗爲無奈地白了她一眼道:“剛纔你怒急攻心暈倒在地,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所以送你來到了醫館。”
杜禹英貝齒一咬紅脣,紅着美目道:“你這惡人,竟如此欺負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見他們又有吵起來的架勢,老郎中不由喟然一聲長嘆道:“姑娘,你的身體可是特別的虛弱,請恕老朽多嘴,這病根究竟是如何留下的?”
杜禹英的俏臉掠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哀傷,緊繃着臉冷聲道:“多謝郎中好意,此事無可奉告。”
老郎中聞言頓時神色轉冷,冷哼一聲道:“既然姑娘不願直言相告,那麼你的病情請恕老夫無能爲力,你們還是走吧!”
餘長寧責怪地看了杜禹英一眼,顯然覺得她此話有些生硬,但一見到她虛弱不堪的樣子,心裡忍不住起了一陣憐憫,輕嘆一聲道:“杜博士,你還能走嗎?”
杜禹英輕輕地錘了錘自己的膝蓋,面露尷尬之色,卻是沉默不語
。
見狀,餘長寧自然明白過來,站起身來突然將她環抱而起,轉身大步赳赳便要出門。
杜禹英從來沒與男子如此親密過,一時間頓時紅了俏臉,揚起粉拳擊在餘長寧的胸口道:“你這惡賊,還不快將我放下來。”
餘長寧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放你下來難道你是準備爬起走?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逞什麼強?就由我我送你回去!”
聽他口氣說不出的堅決,杜禹英卻是微微一愣,想起自己被他如此抱住,悲從中來又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餘長寧揶揄笑道:“杜小姐,你可不要把你的眼淚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否者要我怎麼出去見人呢?”
聽他現在還有心情調侃自己,像來堅強的杜禹英哭得卻是更兇了。
將她送到杜府之內,杜荷已是聞訊而出,疾步上前驚聲問道:“小妹,你這是怎麼了?”
杜禹英早已止住了哭聲,低聲道:“沒事,只不過剛纔突然病發暈倒,幸好餘駙馬看見並救了我。”
杜荷感激拱手道:“多謝駙馬爺仗義相助之恩,請受杜荷一拜。”說罷,已是對着餘長寧長長一躬。
從始作俑者變成了救命恩人,餘長寧臉都沒紅一下,大咧咧地搖手笑道:“我餘杜博士乃是很要好的朋友,說這些就實在太客氣了。”
杜荷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侍女們道:“小翠、小荷,將小姐扶到房內休息,並請郎中前來看看。”
兩名侍女聞言應命而出,已是輕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杜禹英的胳膊。
杜禹英神色複雜地看了餘長寧一眼,方纔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庭院深處,餘長寧這纔回過神來,對着杜荷勉力笑道:“杜兄,剛纔杜博士暈迷不醒之時我帶她去看郎中,郎中說她是體弱病虛之症,若不好好醫治說不定會危及到性命,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杜荷輕嘆一聲道:“說來在下心裡便不好受,小妹她真是太命苦了
。”
“哦,爲何?”
杜荷屬於太子一黨,本來早就有心拉攏餘長寧,此刻見他一臉好奇,也就直言不諱地相告道:“其實以前小妹雖然有些體弱多病,但並不會出現突然暈倒的症狀,事情還得從三年前說起……”
“那時小妹還是國子監的學子,天資聰慧,智冠天下,隱隱有爹爹之風,不過卻因爲一個情字,而陷入了一場傷感糾葛的情債,落下了現在的病根。”
餘長寧突然想起了昔日長樂公主之言,不由插言道:“我曾聽公主說過,杜博士她以前曾戀上了一名異族王子,還鬧出了一場風波,對嗎?”
杜荷點頭苦笑道:“對,當時舍妹情竇初開,戀上了同來國子監求學的一名番邦王子,那番邦王子在對舍妹許下山盟海誓之後,突然又移情別戀喜歡上了舍妹的好友,弄得舍妹與好友爲之失和,也與番邦王子一刀兩斷,這件事過後,小妹便大病了一場,躺在牀榻上數月一動不動,每日都是傷心得流淚不止,病根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餘長寧聞言沉吟了良久,怒聲道:“那狗屁番邦王子當真不是個東西,竟作出此等事情來,對了,不知那人現在何處?要不將他押到長安來狠狠地揍一頓,順便開導一下杜博士,你看如何?”
聽他如此熱心的提議,杜荷嘴角劃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以前我也有這般打算,不過聽說那番邦王子所在的部落已於兩年前遭到薛延陀的入侵,全族上下都被慘遭殺害,他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
“如此說來,杜博士心裡的心結豈不是一輩子都無法解開?”
杜荷點頭一嘆道:“其實小妹除了傷心那段逝去的感情外,與她那好友現在也是隔閡重重,她倆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關係篤厚,現在卻形同陌路,小妹心裡肯定也特別的難過。”
餘長寧聞言好奇問道:“不知杜博士的好友是誰?”
杜荷看了他一眼笑道:“她是房玄齡的閨女房玉珠
。”
“什麼,竟是房小姐?”餘長寧頓時露出了驚訝之色。
杜荷點頭苦笑道:“不錯,以前我父與房玄齡本是世交,所以兩家的關係一直特別要好,小妹與房玉珠可謂形影不離,不過經過了此事之後,她倆因爲心有芥蒂,便再也沒有了往來。”
餘長寧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輕嘆道:“愛人不僅背叛自己,還戀上了自己的好友,杜博士的確有夠可憐的,剛纔真不該如此欺負她!”
杜荷聽得不明不白,問道:“餘駙馬,你說什麼欺負她?”
餘長寧霍然醒悟,轉移話題道:“根據杜兄所說,其實房小姐在這件事情中也算是一名受害者,想必她的心裡也不好過吧。”
“當然,房玉珠以前被譽爲詩畫雙絕,從那以後也立誓畢生不再作畫,她倆因爲此事都受傷頗深啊!”
餘長寧這才知道房玉珠不願作畫的原因,不由也是一聲苦笑。
杜荷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笑着說道:“對了,太子殿下幾日不見餘駙馬你,心裡倒是記掛得很,有空不如請駙馬爺又到東宮玩玩。”
想起李承乾與那稱心的斷背關係,餘長寧心裡便忍不住大倒胃口,勉力笑道:“前段時間事務繁忙,倒是很少去東宮向太子殿下請安,還請杜兄你替我解釋一下。”
杜荷點頭笑道:“這些小事自然沒問題,太子殿下禮賢下士,愛才若命,餘駙馬你去了他必定高興不已,說不定有什麼心事還會與你商議,駙馬爺你可得上點心啊!”
餘長寧怎會聽不出杜荷話中的拉攏之意,但不知爲何,他總是不喜歡李承乾的爲人,打着哈哈道:“那好,在下有空便去拜見太子殿下,多謝杜兄提醒。”
杜荷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欲開口,突然漢王李元昌臉色焦急地疾步而入,張口便道:“荷弟,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觸犯聖顏,現在皇兄要廢他的太子之位,快跟本王前去皇宮求情。”
杜荷聞言如遭雷擊,臉膛已是一片慘白,看着李元昌顫聲問道:“原因何由?爲何陛下會如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