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一則驚人的消息傳入了韋貴妃的耳朵,驚得她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扶着旁邊的花幾,韋貴妃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子,顫聲問道:“你,你說什麼秋兒那個臭丫頭可能還沒死”
韋治愁眉不展地點頭道:“是啊,誰能夠想到水井下面竟是皇宮通往外面的逃生密道,餘長寧潛入水井後竟穿過密道抵達了驪山,而且不見秋兒屍體,不用問,秋兒一定是逃了。”
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倏忽掠過身心,韋貴妃頭昏腦脹,甚至感覺到呼吸都有點困難,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驚慌失措地問道:“兄長,那,那我們要如何是好倘若被餘長寧找到秋兒,被陛下知道了真相,這可是滅族的重罪啊”
比起韋貴妃,韋治顯然鎮定了許多,冷哼出聲道:“一不做二不休,秋兒既然這次未死,那麼我們再令她死一次便是。”
“可是,你知道她躲在何處”
“不知,不過餘長寧已經帶人前去了秋兒的故鄉,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面找到秋兒,只要秋兒一死,餘長寧即便有萬千手段,也不知究竟是誰在暗地裡對付他。”
韋貴妃臉色蒼白的沉吟片刻,猛然點頭道:“那好,此事就交由兄長你親自負責,另外最好告知李恪一聲,讓他也出手相助,畢竟若是被陛下知道真相,他也跑不到。”
韋治正色點點頭,這才轉身大步流星地去了。
五月的荊州正值初夏,草清水綠垂柳依依,別有一番動人的風味。
在離荊州治所江陵東面百里,有縣名爲安興,這裡毗鄰長湖,河流縱橫山巒低緩水草豐茂,是難得的耕、漁、獵、牧四業俱佳之地,而靠近長湖畔的漁山村,村民正是依靠漁業豐富的湖水打魚爲繼,延綿生存了數千年。
幾天前,漁山村村東餘老漢的閨女回來了,這本是一件平常之極的消息,然而卻在寧靜的村子裡掀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究其原因,便是因爲餘老漢這閨女非常不簡單。
彼時正值貞觀八年,一場滔天洪水席捲了整個荊州,致使江漢之地良田湮沒村舍倒塌,災民流民不計其數,漁山村靠近長湖,自然是首當其中,被滔滔洪水淹沒在水底,所幸村民們及時逃到了高處避難,這才逃脫一劫。
直到洪水退卻,村民們下山歸家,望着已經消失不見的村落,不少村民都是欲哭無淚,而餘老漢家無餘糧兒女嗷嗷待哺,無奈之下,他只能將女兒賣作了奴婢,靠着賣女得來的米糧才熬過了饑饉。
誰料他這閨女卻是一個富貴命,竟被荊州都督府買中,成爲了都督武士彠小女兒的貼身侍女,最後武士彠小女兒進宮爲妃,餘老漢的閨女也一朝富貴,成爲了宮中的貴人。
餘老漢許多年未見閨女,然而不時有錢財通過官府驛站寄回家中,女兒的書信也從未斷絕,餘老漢在思念女兒之餘,也十分地感嘆,多想一家人能夠團聚。
誰料前幾天竟是美夢成真,女兒回來了,而且還攜帶了大量的金銀錢財,令一直在溫飽線上求生的餘老漢驚訝得眼睛都差點掉下來。
而且更令餘老漢高興的是,原本泥鰍般又黑又瘦的閨女,竟長成了一個明目皓齒的大美人,一顰一笑都有一種令人神魂顛倒的風情,村裡的後生爲了一睹閨女的芳容,個個徘徊在外引頸張望,幾乎快要踏破老餘家的門檻。
夜晚,餘老漢親自熬製了一鍋鮮嫩的魚湯,捧到女兒面前笑道:“秋兒,這是爹爹今天剛打的鯉魚,快試試味道如何”
搖曳不定的昏暗燈光下,端着魚湯的女子約莫二十三四歲,容貌秀麗,一雙眼睛靈活之極,正是扮作秋兒的畫眉,她展顏笑道:“好久沒有喝過這麼香美的魚湯了,謝謝爹爹。”
餘老漢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快擠到了一起,見女兒心情似乎特別好,餘老漢小心翼翼地問道:“秋兒啊,爹爹有一句話,不知是當講不當講。”
畫眉輕輕地啜了一口魚湯,放下陶碗淡淡笑道:“爹爹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餘老漢故意長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你現在已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了,依爹爹的意思,要不早點談婚論嫁,你看如何”
畫眉驚訝地一挑柳眉,望着餘老漢一臉期盼的臉孔,心裡面陡然涌出了一股酸熱。
若非爲了公子,她一定不會扮作秋兒欺騙這個善良單純的漁夫,只怕餘老漢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女兒早就死在了宮廷陰謀傾軋當中,連屍體也未能找到,眼前的女兒只不過是假冒的罷了。
餘老漢見女兒半天沒有吭聲,心裡面不禁有些忐忑,然而爲了她的終生大事,依舊繼續勸說道:“爹爹以前迫於無奈將你賣作奴婢,好在武娘娘大發慈悲讓你回來,爹爹心裡面這纔好過了一些,只要能夠看到你結婚生子,爹爹即便是死了也能了無遺憾。”
畫眉半響無言,卻不忍心拒絕這個可憐老人,半響幽幽一嘆道:“好,秋兒答應爹爹,待過段日子,秋兒任憑爹爹你做主。”
得到這般肯定的答覆後,餘老漢臉上忍不住笑開了花,心裡面也止不住的盤算了起來,希望能夠給女兒找到一個好的婆家。
夜深人靜,一輪山月悠悠地掛在青山一角,萬物寂靜的山林中陡然響起了一陣山魈淒厲的叫聲。
過得片刻,一個黑濛濛的人影飛快掠進林子來到一塊山壁邊,對着山壁拱手道:“大將軍,屬下已經探聽明白,秋兒那臭丫頭果然回到了漁山村中。
山壁動了動,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冷聲問道:“你當真探聽明白了”
“當然,儘管沒有見到秋兒本人,但整個漁山村都是傳遍了。”
“好。”高大人影點點頭,轉身說道,“司徒前輩,你看我們多久動手合適”
一個冷冰冰的嗓音答道:“餘長寧和歐寧羽只怕快要到了,我們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好。”高大人影點點頭,從容不迫地吩咐道:“本官率領五十死士從東頭進村,直接闖入那餘老漢的家中殺人滅口,至於司徒前輩你”說到這裡,高大人影嗓音一頓,只覺有些不好安排這位桀驁不馴的武林人士。
冷冰冰的嗓音道:“你不用管我,本尊自有主張。”
高大人影點頭道:“那好,今夜三更,我們一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