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身

葉雨荷很是奇怪,依她的感覺,如瑤明月說得合情合理,可爲何秋長風會認爲如瑤明月在說謊呢?

如瑤明月究竟哪個地方在說謊?

葉雨荷想不明白,可她早知道自己和秋長風相比,在推論能力上相差甚遠,她亦信秋長風所言,因此跟着道:“如瑤小姐,我們眼下時日有限,若再浪費時間在隱瞞彼此上,實在不算明智。”

如瑤明月無奈地望向葉雨荷,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地道:“我說的全是……”突然瞥見秋長風本是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突然露出劍鋒般的寒芒,心中不禁一顫,攤開兩手,“秋大人究竟認爲我哪裡撒謊了呢?”

秋長風冷冷道:“我認爲應該由如瑤小姐親自說纔對。”

如瑤明月的臉色陰晴不定,對於忍者各部,她能號令掌控,但她對眼前的秋長風卻根本無半分影響的能力。沉默半晌,終於苦笑道:“好,我實話說了吧,其實我當時已知道葉歡的用意,可是我不能不聽,因爲家父在葉歡手上。”

秋長風緩緩道:“可你的用意只怕不止如此吧?”

如瑤明月的眼中露出駭異之意,還是有些不信地道:“不錯,我還有更深的用意,難道秋大人也能猜得出來?”

秋長風搖頭,堅持道:“我一定要聽如瑤小姐親口說出,才能知道如瑤小姐的誠意到底有多少。不然的話,如瑤小姐請回吧。”

他的態度如此強硬,又恢復到以往的那種冷靜,葉雨荷倒有些怕如瑤明月會惱羞成怒、拂袖離去。

如瑤明月的臉色瞬息數變,微笑道:“秋大人似乎吃定了我不會走?”

秋長風淡淡地道:“你來找我,講令尊一事應該不假。你既然講出來了,肯定是希望我能夠救他……因爲你已經無能爲力,是不是?”

如瑤明月的臉上閃過幾分悲哀,更多的是驚歎,喃喃道:“你不是人的。”她這麼說,無疑是說秋長風猜得不假,輕咬貝齒許久,這才道:“好,我說。當初我雖是不得不聽從葉歡的命令,但忍者內部實則也是有極大的隱憂,別的家族遲遲不見家父出現,對宗主之位難免虎視眈眈。因此我逼不得已,隱瞞家父被葉歡所控制一事的同時,假傳家父的天龍令,宣告若誰能在沿海對抗大明的時候立下大功,就可坐得忍者諸部的尊主之位。但我的真正用意卻是,藉機剷除異己,保全如瑤家的地位!”

此言一出,葉雨荷聽得錯愕驚心,實在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種玄機。

如瑤明月望着秋長風道:“秋大人,我這般說不知你滿意了沒有?”

秋長風點頭,緩緩道:“因此忍者部雖出動不少高手,但均是藏地、伊賀家的人。這兩個家族爭名奪利,實力不弱,一直都是你的心腹大患,你纔想藉機將他們除去。在藏地擊蒙出手時,你重創了他,看似討好我們,其實也是在爲家族清除隱患。”

頓了片刻,秋長風瞥了眼朱高煦道:“其實這種內情早有外顯,忍者部很多人不服你,不然也不會砍斷漢王的手。甚至當初在秦淮河上的刺客雖想殺我,但砍你的那一劍卻狠辣非常,看起來若能將你一股腦兒殺死,他們是不是也不介意?”

如瑤明月的神色中帶了幾分悲哀,輕咬紅脣道:“秋大人明察秋毫,說得不錯。”

葉雨荷在一旁只能感慨,這其中的波折心思遠非她能想象。又想到當初才入草原時,如瑤明月故意當着她的面說穿秋長風的心思,當時她感覺如瑤明月心地很好,現在想想,感覺此女也是頗有心計,那時候的示好,多半也是早爲拉近和秋長風的關係做準備了。

秋長風略作沉吟,又道:“你雖爲葉歡做了不少事情,可葉歡顯然未能遵守承諾,釋放令尊?”

如瑤明月的秀眸中閃過恨意,咬牙道:“他不是人,他爹也不是!”她方纔也說秋長風不是人,但那當然是說秋長風有神鬼莫測之能,這會兒說葉歡不是人,卻顯然是罵葉歡卑鄙無恥。

葉雨荷很是奇怪,不知道如瑤明月爲何談及葉歡的時候,也罵起葉歡的爹來?葉歡的爹是誰?

秋長風對這個問題並未詢問,沉思道:“藏地九陷當初劫持了雲夢公主,曾向鬼麪人——也就是葉歡交換一物,不知是什麼?”

如瑤明月道:“我謊稱《日月歌》關係到極大的秘密,誰能取到《日月歌》,劫持到雲夢公主,就將代表忍者尊主身份的天龍令通過葉歡交給他。藏地九陷對此最是熱切……他也是最早死的。”說着嘴角上帶了幾分冷笑。

葉雨荷想起一事,忍不住道:“當初普陀發生連環命案,觀海指揮使喬舞陽臨死前曾留下‘龍歸大海終有回,十萬魔軍血不停’的遺言,難道也是你們做的?”

如瑤明月猶豫了片刻,道:“不錯,開始時葉歡只讓我派人對那些官員下手,那些字也是按照葉歡的意思留下的。葉歡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真的也不清楚。”說罷楚楚可憐地望着秋長風,以示誠意。

秋長風琢磨着什麼,緩緩向一直沉默無語的朱高煦望去,道:“當初葉歡還提及‘爾黃’兩字,我現在想想,他說的應該是二皇子了……”微微一笑,“葉歡當初應該還沒有和漢王有過聯繫吧?”

朱高煦回道:“我從未和……葉歡有過交易。”

葉雨荷見三人提及葉歡時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早知道葉歡的底細,忍不住道:“葉歡究竟是誰?他屬於哪裡的勢力?朱允炆嗎?”見秋長風皺眉,葉雨荷倒有些心虛,“我……問錯了嗎?”

如瑤明月嬌笑道:“原來葉捕頭沒有我想象得那麼聰明,到現在……葉捕頭還不知道葉歡的底細嗎?”

葉雨荷不想被如瑤明月小瞧,心中早有個模糊的想法,鼓起勇氣道:“他當然是和脫歡有關了……”葉歡全力爭取金龍訣和夕照、離火等物,眼下這些東西竟在脫歡之手,可見其中的關聯。見秋長風緩緩點頭,葉雨荷大受鼓舞,振作道:“可是朱允炆呢?葉歡不是說他是朱允炆的手下嗎?”

朱高煦的臉上突然露出極爲古怪之意,像冷笑不屑,又像是厭惡仇恨……

可葉雨荷並沒有留意,還在苦思脫歡、葉歡、朱允炆之間的關係。

秋長風道:“葉歡究竟是誰,和朱允炆是什麼關係,在我看來並不重要。”他頓了片刻,眼中似乎藏着什麼,緩緩道:“葉歡當初對藏地九陷提及二皇子,顯然是察覺我到了廟外,說給我聽的。這麼說來……他是希望我聰明些,聽出他的意思,懷疑漢王,引發朝廷內鬥?”

如瑤明月微笑道:“可秋大人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笨的時候笨,一直到現在纔想到葉歡的意思,反倒無意中破解了他一招。”心中卻想,秋長風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天底下,只怕很少有人能夠猜得到。

秋長風道:“可葉歡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在秦淮河上以贈金之舉,助漢王獲勝。同時又讓你假借贈金的緣由來接近漢王,鼓動漢王奪取帝位。難道葉歡畏懼的一直是大明天子?”他說到這裡,若有意若無意地向朱高煦看去。心中暗想,葉歡好狠毒,他一直想要對天子下手,若真的能成功,只怕大明的天下轉瞬間就要烽火連天了。

朱高煦坐在那裡,神色木然。

如瑤明月歎服道:“秋大人,我到現在不能不佩服你。這些事情我本以爲已塵封入土,我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瞥了朱高煦一眼,坦然道:“不錯,葉歡知道漢王一直有稱帝之心,因此讓我投其所好,誣陷太子。葉歡真正忌憚的是……你們大明的天子朱棣。”

朱高煦冷哼一聲,知道如瑤明月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說葉歡並不擔憂他朱高煦的。這無疑是種蔑視,但他居然忍了下來。他當然知道,秋長風剛纔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葉雨荷卻是越聽越心驚,只感覺原來局中有局,霧中有霧,她本來以爲明白了很多,但深想後,才感覺其中的動機越想越讓人驚恐。她隱約想到了什麼,但不甚明晰,但就是因爲這樣,反讓她如置身寒冰中,冷得發顫。

秋長風還是平靜道:“之後事情就明瞭了,你們忍者部越陷越深,無法收手,你在藉機剷除異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也不過是被葉歡利用的棋子,因此在和漢王聯繫的時候,想要借漢王擺脫葉歡對你的控制。你在觀海看似聽從葉歡的意思,幫漢王造反,其實早和漢王達成協議,你助漢王奪取帝位,他若稱帝就助你彌補禍事,甚至以國主的身份逼葉歡交出令尊?”

如瑤明月忍不住四下望了眼,壓低聲音柔聲道:“秋大人,這些事情眼下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求你們……”看了葉雨荷一眼,“莫要對旁人提及。”

葉雨荷沉默無語。秋長風望向沉默的朱高煦,嘆道:“所有的事情陰差陽錯才鑄成了今日的局面。在漢王看來,如瑤小姐雖搖擺不定,但尚可信任;在葉歡看來,如瑤小姐當然還有利用的價值。如瑤小姐能在雙方間走動,兩面討好,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如瑤明月嬌容黯淡,半晌才道:“你說得半點不錯,他們方纔就命令我,必須想辦法取得漢王的夕照,才能釋放家父。”

葉雨荷微震,忍不住查看朱高煦的臉色,見他居然還很平靜,大爲錯愕道:“可你如今說出來了,還能成功嗎?”她說出口就知道立場不對,可她心中感覺如瑤明月如此誠懇,又覺得情有可原。

如瑤明月只是望着秋長風,若有期待的樣子。

秋長風對葉雨荷解釋道:“方纔我迫如瑤小姐表態,就是想讓她表明立場,她和盤托出,當然知道不可能再信任葉歡,只能盼我們相助救回她的父親。”

如瑤明月強調道:“小女子如今對秋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真心投奔,希望秋大人能施以援手!”

葉雨荷心中卻悽然想到,你想讓長風幫你救父親,漢王想讓長風幫他啓動金龍訣,你們卻不知道長風時日無多,他就算有通天之能,如何能在短短的日子中做成這些事情?

秋長風緩緩道:“既然如瑤小姐這般懇誠,我們又有個共同的對手葉歡,我若能幫,就絕不會袖手。我們勝算並不算多,但眼下有如瑤小姐加入,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指望。”

如瑤明月見秋長風答允,不禁容光煥發,忍不住道:“方纔秋大人如何知道我說假話呢?現在,總可告訴我了吧?”

秋長風笑笑道:“那事說穿了其實也平淡無奇,我和如瑤小姐交談過幾次,早留意到如瑤小姐每次言不由衷的時候,都去撩撥頭髮。這姿勢很美,想必是你一直藉此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不想卻留下了破綻。”

如瑤明月認真想了半天,嘆息道:“不錯,這本是我練忍術‘弱水’留下的習慣,每次說謊的時候,多半要做這種動作轉移別人的想法,秋大人事事觀察入微,真不知怎麼練出來的。”

葉雨荷無暇去想秋長風本事的來歷,卻想到個關鍵的問題,忍不住道:“現在真相大白了,可我一直不懂,葉歡做了這麼多事情,究竟是爲什麼?難道說這都是朱允炆憤然聖上奪其帝位才讓葉歡不停地生事……甚至讓漢王他們父子反目成仇?”她雖逃到草原,畢竟顧及朱高煦的面子,言語中的稱呼頗爲客氣。

如瑤明月蹙眉道:“這個可能是有的……可是我一直沒有見過朱允炆……”才待再說,突然以手指豎口,做了個輕噓的動作。

原來她雖然如此這般和盤托出內情,但究竟有所顧忌,說話間一直留意着帳外的動靜。她畢竟身手不凡,耳力極佳,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立即住口。

秋長風突然道:“如瑤明月,你事事遮遮掩掩,我真的很難信你。”

如瑤明月一怔,心想秋長風你什麼意思?陡然見秋長風向她使個眼色,立即醒悟過來,他們若突然噤聲,反倒會惹人猜忌,秋長風心思縝密,故作妄語,不過是迷惑帳外之人。

她明白這點後,極爲佩服秋長風應變之快,也感慨他做戲的本事實在高絕,立即媚聲道:“秋大人,你不信我又有何妨,只要漢王信我就足夠了。”說罷霍然起身到了帳前,一把掀開了帳簾。

帳外站着兩個人,身形剽悍,但均是陌生的面孔,一人臉黑,另外一人的面色卻是頗爲白皙。

那兩人見如瑤明月出來,並不理會,面色白皙那人望着秋長風道:“秋長風,太師請你過去一敘。”

衆人一怔,不知道脫歡找秋長風何事?

秋長風亦是不知,可他素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色不變,飛快地向朱高煦看了眼,朱高煦也望過去,二人目光相對,秋長風第一次感覺到朱高煦眼中的關切之意,微微點頭,示意說自己會隨機應變。

葉雨荷見秋長風起身,就要跟隨,黑臉的那人喝道:“沒有叫你。”

秋長風微微一笑道:“太師多半想找我看看相,一會兒就會回來,你們等我吃飯好了。”

葉雨荷知道這裡步步殺機,一個應對不好,二人說不定就成永訣。這等局面下秋長風竟還有心情開玩笑,實在讓她哭笑不得。

眼睜睜看着秋長風出了大帳,葉雨荷的一顆心轉瞬間便空空蕩蕩。

秋長風邁出帳篷,見日頭高掛,遠望山嶺,皚皚白雪如銀,羣峰聳立直插雲霄,微笑道:“真是好天氣。”

這時還是嚴冬天氣,偏偏這谷內竟溫暖如春,青草紅花,湖水碧波盪漾,實在是造化神奇。

說話間,秋長風的目光向來人的手上望去,笑容不減,可眼眸中卻有了幾分遲疑之意。

那兩人沒功夫聽秋長風絮叨,轉身向脫歡的金頂大帳方向行去。

脫歡的金頂大帳在湖水的那面,需繞個圈子才能過去。那兩人領路在前,秋長風跟那兩人走了幾步,突然止住腳步道:“我有事要……”

他話音未落,陡然臉色改變,高喝道:“你們做什麼?”

就在這時,兩道厲芒驀地從前方射出,照在了秋長風的眼上,秋長風立即閉眼。那兩道厲芒陡然化作了寒風,倏然就劈到了秋長風的面前。

那兩人拔刀、出刀。刀光一晃,先是照在秋長風的眼上,趁秋長風閉目之際揮刀砍來,無論出手的時機還是角度均是極具心思。而那兩人出刀之後纔有呼嘯之聲,可見兩人出手之快亦讓人匪夷所思。

那兩人早算定,秋長風絕避不開這奪命交錯的兩刀。

可秋長風偏偏避開了這兩刀。

只因他在兩人出刀之際就看到這兩人右肩聳動,並非正常走路的動作,那更像是拔刀前的徵兆。

這兩人要拔刀?拔刀要殺他?爲什麼要殺他?

所有的思緒只是轉念,光芒一起,秋長風閉眼之前就已倏然倒翻了出去,落地時雖一個踉蹌,遠沒有平日的敏捷,但他判斷仍在,幾乎沒有停頓就再退了三步,以避對手的連環攻擊。

那兩人雙刀斬空,雖是錯愕,但幾乎沒有停頓地錯步揮刀,可偏偏秋長風躲避極妙,雙刀再次斬空,從秋長風的胸膛擦過。

那兩人勢在必得的連環雙斬居然落空,不由得臉色微變。就在這遲疑之際,秋長風臉色陡變,再退一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搖搖欲墜。

秋長風還是那個秋長風,判斷敏銳不減,可秋長風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秋長風,只因爲他內傷雖看似好轉,但毒傷卻已更深——深深地腐蝕了他的五臟六腑。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已讓他力不能及,甚至激得他乏力噴血。

那兩人立即再次出刀,知道眼下是斬殺秋長風的最好機會。刀光如電,再一次划起時,驀然間夾帶了一絲明豔。

噹噹兩響,本是斬到秋長風面前的雙刀陡然蕩了開去。

一劍如暗夜的燈,雖微弱,卻破了那暗夜的無情;一劍如雷雨中的傘,雖不足道,卻幫秋長風擋住了那閃電的淒厲。

葉雨荷及時趕到,出劍。一劍雙分,刺在刀背上,盪開了兩刀。

刀劍相激,有火花如華,有聲如輕鈴,有殺氣千萬,亦有似水柔情。

那火光耀亮了秋長風的眼,也耀照出那兩個殺手一臉的驚愕。他們實在不信,這世上竟有人能在這電光石火間不可思議地刺開他們的雙刀。

葉雨荷也不信,她出劍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敵人出手的快捷兇悍,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必須幫秋長風擋住那要命的兩刀,就算舍了她的命。

刀光一開,她毫不猶豫地振腕反刺,分攻那兩殺手的喉間。

那兩個殺手悶哼一聲,陡然間倒翻而去,如同秋長風那般躲閃,可他們躲得雖快,還是沒有躲得過那無情卻又多情的一劍。

有血濺,濺地如梅花初展,兩殺手中劍。兩人落地時,心膽俱寒,他們雖然躲開了要害,但已負傷,自問無法抵擋這種快劍,再不遲疑,飛身而遁,轉瞬到了十數丈外的花樹間,消失不見。

葉雨荷沒有追,任憑劍尖的鮮血點滴地落在地上,緊張望向秋長風道:“你……怎樣了?”她不能去追刺客,那一刻,她眼中只有秋長風。她其實不像捕頭,她也不想再做什麼捕頭,她只想做個女人——在這種時候保護秋長風的女人。

秋長風的身形搖晃了兩下,只感覺天昏地暗,本想擠出個微笑,可卻緩緩地倒了下去。

葉雨荷一步就到了秋長風身邊,在他未倒地之前扶住了他,眼中含淚,無語凝噎。

她只知道秋長風沒有多少天可活了,可她看到秋長風嘴角的血,望見秋長風緩緩閉上眼時,才知道秋長風是如何裝作若無其事地挺過了那些天。

她心痛——痛得心都恨,恨自己爲何到今日還覺得有奇蹟——秋長風創造的奇蹟。

秋長風是曾有過無數奇蹟,可眼下看起來,他能呼吸下去都已是奇蹟。

陽光落下,照在葉雨荷的身上,可彷彿落在秋長風身上的卻只有暗影。

不遠處,如瑤明月立在那裡,震驚葉雨荷被逼出的驚人劍法,也震驚秋長風如此的虛弱不堪。她微蹙眉頭,沒有上前,她本對秋長風極有信心,但此時此刻卻有了幾分猶豫。

朱高煦立在帳外的陰影處望着兩人,似乎也在思索着什麼。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和秋長風盤算如何做活,如何再絕處逢生,可眼下的秋長風,自救都困難,又如何來幫他成事?

衆人心思各異,只餘無邊的沉默。

只有葉雨荷什麼都沒有想,她緩緩蹲下來,緊緊地摟住秋長風,感覺他的身子發冷,不由得數點淚珠從花容上滑落。

她做不了許多,只能祈求那明媚如春的陽光,不要如冬日一樣的早落。

許久,感覺臉頰有冰冷的手指觸摸,葉雨荷霍然望去,就見到秋長風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眸,用指尖輕輕地爲她拭去臉頰的淚水。葉雨荷心中激盪,一把抓住秋長風的手道:“長風……”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秋長風輕輕吁了口氣道:“幸好你來了,不然……我說不定來不及吃晚飯了。”

葉雨荷很想給秋長風一個明媚的有希望的笑,但眼中的淚水卻忍不住像斷線的珠子般滾落。

勉強掙扎起身,秋長風又若無其事道:“我不礙事,放心,我事情未做完呢。”

他像是安慰葉雨荷,又像是對如瑤明月、朱高煦在證明,他秋長風還是秋長風。朱高煦的眼中有光亮閃了下,可很快就黯淡下去,如瑤明月卻移開目光,望向遠處……

遠處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卻是脫歡帳下的那文士。那文士見到這裡的情形後皺眉道:“怎麼回事?”

葉雨荷若不是要扶秋長風,幾乎就會揮劍相向,喝道:“怎麼回事?你們不要假惺惺了,要殺秋長風就光明正大地來,鬼鬼祟祟的見不得人嗎?”她早就想到,若說有人能無聲無息地摸進這戒備森嚴的山谷中行刺秋長風,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樣說只有一個可能,方纔的兩個刺客就是瓦剌軍中之人。

脫歡要殺秋長風的意圖在金頂大帳中就已顯露,這次派人偷偷暗殺秋長風,不過是顧及些朱高煦的面子罷了。

一想到這裡葉雨荷便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劍先殺了那文士,再衝到金帳中殺了脫歡。

那文士皺起了眉頭,不解地道:“誰要殺秋長風?你以爲是太師?”嘿然冷笑道:“太師特意讓我派人來保護秋長風和漢王的,你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

葉雨荷這才見到有不少兵士向這個方向走來,緩緩地圍繞在他們的周圍,像是保護,又像是監視。

心中有幾分遲疑,葉雨荷不待多說,秋長風握緊下葉雨荷的手,笑道:“剛纔有兩個刺客要殺在下,這位承仁兄沒有看到?”

刺客分明向那文士來的方向逃去,可那文士竟平靜道:“沒看到,你確定有刺客?”

葉雨荷纔要呵斥,被秋長風輕輕拉了一下手,見秋長風搖頭,不解他的意思,但終究沒有再說。就見秋長風望了下被劃破的衣襟,微笑道:“哦,原來是在下的幻覺,倒讓承仁兄見笑了。可是太師若不知道有人殺我們……爲何會派人來保護我們?”

那文士聽出秋長風的諷刺之意,反脣相譏道:“以閣下的爲人,仇人自多,太師不過是謹慎行事。太師已說了,沒有找到夕照前,誰都不能死!”

秋長風看着那文士的狂傲和輕蔑,笑容更濃,道:“真的嗎?那實在太好了。在下本以爲中了毒後,不到二十日的生命,看來夕照若一年找不到的話,在下便可一年不用死了。”

那文士見秋長風在這般情形之下居然還敢和他鬥口,勃然色變,嘿然冷笑道:“只可惜夕照不用三日就必須送到了。漢王殿下,太師命我轉告你,艮土三日內必到,若漢王真心合作,還請及早準備。”說罷拂袖離去。

冬陽斜落,照着遠峰的白雪,秋長風望着那文士離去,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葉雨荷忙扶住了他,急道:“你……”她本想問秋長風如何了,但終於硬生生地抑制住,問了又能如何?

秋長風終於直起了腰,蒼白的臉頰帶着火燒血染一般的顏色,可他還能冷靜道:“漢王,夕照三日後能送到嗎?”

朱高煦看着秋長風,半晌才道:“如果艮土能到的話,夕照三日內也可以送到。”

秋長風望着遠峰皚皚的白雪嘆口氣道:“可你有把握……參與金龍訣的啓動嗎?”他的話語中有幾分不自信之意。

他們現在的困難是,就算金龍訣可以改命,可未見得能改他們的命運。夕照若來,他們對脫歡而言便再沒什麼利用的價值,那時可說是置身“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之境。

朱高煦淡漠道:“那你覺得……本王該如何做?”

秋長風喃喃道:“或許……我們要他們立個盟誓纔好。”

如瑤明月急了,暗想秋長風這個聰明人怎麼會說出這種糊塗話呢?盟誓對脫歡而言和放屁差不多,她早已經是身受其害。她本想提醒二人,可終究沒有開口。

葉雨荷卻想不到那麼長遠,見秋長風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急道:“不要說三天,恐怕我們現在一天都等不得。長風,究竟是誰要對你下手,你可想到了?”

秋長風撇嘴笑笑,滿不在意地道:“或許……他們殺錯了?”

葉雨荷一怔,急道:“怎麼可能?長風,事到如今,你爲何還對我遮遮掩掩,你肯定猜到了,是不是?”她目光轉動,見如瑤明月、朱高煦均轉過頭去,不和她視線相碰,心中微顫,失聲道:“你們根本不問刺客的事情,因爲你們也知道刺客是誰派來的,對不對?”

見朱高煦、如瑤明月默然不語,葉雨荷怒道:“可你們爲何不說?”她更憤怒的是,衆人明明才結盟,可如今看起來就已分崩離析了,難道說,他們的結盟比薄冰還要脆弱?還是說,朱高煦、如瑤明月本是想利用秋長風,一見秋長風不行了,就不聞不問?

一把抓住秋長風,葉雨荷咬牙道:“長風……求求你,和我說好不好?”她眼中有淚,只恨自己爲何這般木訥,到現在還想不通事情的真相。

一個聲音冷冷道:“他們不說,因爲知道說了也沒用。秋長風不說,卻是爲了你。”

那話音一起,葉雨荷就豁然轉身,等看清說話的那人是誰時,驚奇得已經凝了呼吸,秀眸圓睜,盡是難以置信之意,許久才驚訝道:“葉歡,是你?”

她眼前站着一人,溫文爾雅,臉色居然比秋長風的還要蒼白,赫然就是那個葉歡——那個神秘、多變、攪動天下無邊風雨的葉歡!

葉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朱高煦見到葉歡出現,臉色更顯陰沉;如瑤明月見到葉歡,臉上卻現出又痛恨又畏懼的表情。

葉雨荷瞥見這二人的表情,突然想到,葉歡肯定和脫歡有點關係,難道說,葉歡是瓦剌的人,不然怎麼會在這裡隨意走動?

葉歡站在那裡,儒雅變成了威嚴,周邊的兵士見到葉歡,均是垂首而立。

葉雨荷心中一沉,看出葉歡不但像是瓦剌的人,而且看起來在瓦剌軍中還頗有威信。

葉歡看着葉雨荷,又道:“秋長風他很怕……很怕告訴你要殺他的人是我,你又會如往昔般找我拼命,你連累得他還不夠多嗎?”

葉雨荷聞言心震,沒想到要殺秋長風的就是葉歡。葉歡要殺秋長風的確有太多的原因,葉歡在瓦剌軍中橫行無忌,要殺秋長風並非難事,一念及此,她滿是心寒。可她更感覺葉歡那言語如針,刺得她的心難言地痛。

你連累他還不夠多嗎?

原來秋長風即使已經這樣了,心中想的還是她葉雨荷。他怕葉雨荷有事,這纔不說兇手是誰。

只因爲秋長風知道,眼下葉雨荷絕拿葉歡無可奈何!

淚眼盈盈地望着秋長風,葉雨荷周身劇烈顫抖,嘴脣抖動卻無語凝噎。葉歡的一句話輕易地就擊潰了她的苦苦掙扎,原來她做的一切,只是害了秋長風。

葉歡見葉雨荷神色痛楚,嘴角卻露出了幾分殘忍的笑。

秋長風輕輕地握住了葉雨荷的手,一字字道:“葉歡,你錯了,她沒有連累我。我到現在還能站住,不過是因爲她在我身邊。”

葉雨荷迷糊中聽到這句話時,頓時淚流滿面。

秋長風又道:“你說這些話的意思,我明白。”

葉歡的嘴角帶着幾分嘲弄的笑道:“你明白?”

秋長風輕咳道:“因爲你恨我……恨我壞了你太多的好事,因此你想着有一日讓我生不如死。你想讓我身邊的人離我而去,那遠比殺了我還快意,是不是?”

葉歡哈哈大笑,故作不屑地道:“我恨你,你也配?”他話音才落,突然也劇烈地咳起來,咳得遠比秋長風還要劇烈,他的身子也如同蝦米般的蜷曲,幾乎咳得要額頭觸地,跪在地上。

身後有人慌忙上前就要扶住葉歡,陡然間葉歡一聲暴喝道:“滾開!”劍光一閃,上前的那兩個人竟被他手上的利劍攔腰斬成四段。

血光四濺中,葉雨荷大驚,挺劍就要護在秋長風的面前,卻見葉歡一劍揮出,斬在自己的左臂之上。

葉雨荷一怔,實在不知道葉歡這是什麼古怪的劍法。

葉歡一劍斬下,手臂上衣破、血出,他疼得眼角抽搐,可竟止住了咳,目光中卻如同燃着火,狼一般地望着秋長風。

秋長風也在望着葉歡,腰板挺得更直道:“中了青夜心的毒,我沒幾日活頭了,可你中了我錦瑟刀啼血的毒,活下去比死還會痛苦。”

“是嗎?”葉歡獰笑道,他的確很痛苦,自從中了啼血後,他一日比一日咳得厲害,咳得他恨不得把肺挖出來纔好,可他並沒有逼秋長風拿出解藥,他不屑。他不會求秋長風,死也不會。忍住了要咳的衝動,葉歡恨聲道:“秋長風,你知道我方纔爲何要派人來殺你?”

秋長風淡然道:“中了啼血之毒,每日這種時候都是咳得最厲害的時候。你最痛苦的時候當然不想我好好地活着了。”

葉歡雙目紅赤道:“不錯,我方纔很痛苦,因爲我想到是你讓我這麼受苦,就想直接殺了你。可我很快又後悔了,我實在不想讓你就那麼死了……”他怪笑起來,旁人看到,心底不知爲何,都有種數九寒天的冷。

秋長風替他說了出來:“你想折磨我?”

葉歡狂笑道:“不錯,我要把我受到的苦十倍地加在你身上,我怎麼捨得你這麼快就死?哈哈……”

葉雨荷聽着葉歡的狂笑,只感覺遍體生涼,想到如瑤明月說的“他不是人”一句話的時候,才感覺如瑤明月說得一點不錯。

笑聲中,葉歡方纔的儒雅斯文早就不見,他像狂魔、像厲鬼,唯獨不像人。他這種笑聲,正常人絕笑不出來。

葉歡愈狂,秋長風卻愈發冷靜,道:“我信你有這種本事,只要你號令一聲,這裡的人就可以立刻把我斬成肉醬的……”

葉歡止住了笑,有些氣喘,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秋長風,我知道你在激我,你怕我真的讓人出手,十個秋長風也死了,可那樣有什麼意思?”雙眸如火,瞪着秋長風,葉歡慢悠悠道:“我有時間,我會和你慢慢玩,我一定要讓你跪下來求我——求着給我解毒。”

秋長風淡漠道:“憑什麼?憑你是脫歡的兒子?”

天地靜,雪峰冷。

葉雨荷一怔,腦海中如有驚雷炸響,她第一時間向如瑤明月看去,見到她臉上竟沒有絲毫詫異的神色,又見朱高煦冷靜如初,立即明白秋長風的判斷不錯。

葉歡竟然是脫歡的兒子!

她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葉歡,關於葉歡的疑雲瞬間散去。

一切原來是因爲葉歡是脫歡的兒子,怪不得如瑤明月說葉歡不是人,他爹也不是,葉歡的爹就是脫歡。

怪不得葉歡有翻雲覆雨的能力,原來他有脫歡支持。

難道說,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脫歡暗中指使,脫歡這麼做,就是爲了獲取金龍訣那麼簡單?

葉歡平息了喘息,雙眸狼般地望着秋長風,緩緩道:“你終於知道我是誰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秋長風淡然道:“我猜的,這並不難猜,對不對?我知道金龍訣在脫歡手上,就知道你肯定和脫歡有很密切的關係,而且很可能是脫歡帳前重要的人物。脫歡暫時不想殺我的,甚至派人來保護我,我信那承仁兄說的話。可脫歡若不殺我,何必派人來保護我,豈不是多此一舉?他不過是怕你亂了大局,也怕我再傷了你。”

葉歡的眼中驀地火起,可面頰紅赤,強自忍住了咳。

頓了片刻,秋長風又道:“然而,你不但敢違抗脫歡的命令來殺我,甚至那位承仁兄都爲你遮掩,放任你的任性,如瑤明月、漢王居然不問刺客是誰,一付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就想了,很多任性的兒子,都仗着老子的權勢纔敢胡作非爲。”

這種情形下他居然還不卑不亢,甚至諷刺葉歡,如瑤明月見了,也不能不佩服秋長風膽大包天。

葉歡居然沒有動怒,盯着秋長風,臉色突轉肅然道:“你錯了,我能這麼做,不是因爲我是脫歡的兒子,而是因爲我是也先!”

他挺起胸膛,昂聲道:“也先是也先,脫歡是脫歡,我也先遲早有一日會向天下人證明,我比所有的人都強,只是因爲我是也先!”

葉雨荷這才知道葉歡的真名叫做也先,見葉歡直呼父名,心道這人不但狂,而且瘋,不但瘋,看起來對親情看得也不重,這人的野心甚至超過了脫歡。可這人既然是脫歡的兒子,和朱允炆又有什麼關係呢?

秋長風淡然道:“但你必須先要證明比我強,不然怎麼證明給天下人看?”

也先陡然色變,看似要狂怒出手,但終究長吸一口氣,反倒露出詭異的笑,道:“我現在要殺你實在易如反掌。可你說得不錯,我一定要證明給天下人看,我比你秋長風強!秋長風,你中了青夜心……活不了多久了,沒有離火和金龍訣,你死定了。”

秋長風道:“那又如何?”

直到此時此刻,他居然還是平靜的神色,不但朱高煦等人,就算周圍的瓦剌兵見了都滿是詫異,實在難以相信世上還有如此冷靜的人。

也先一掃陰冷,又換了儒雅高傲的表情。“可我還想給你機會的,我不想你這麼早死。”頓了片刻,淡淡道:“你和葉雨荷,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只要跪下來求我,我就把離火給你用,你說如何?”

頓了片刻,見葉雨荷已變了臉色,也先態度誠懇又熱切地道:“跪下來求我,我就一定會給你離火,一定!”

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十九章 底牌第四章 龍歸第十章 天人第十七章 信任第四章 龍歸第二章 真身第十三章 瞞天第二十二章 生死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八章 虛實第四章 龍歸第七章 兇手第六章 隱形第二章 真身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八章 暗度第二章 真身第四章 龍歸第二十二章 生死第十三章 瞞天第一章 內情第十四章 毒計第五章 驚天第十二章 難題第二章 真身第十三章 瞞天第十章 天人第十三章 瞞天第十五章 死地第八章 虛實第七章 兇手第十八章 暗度第五章 驚天第十五章 死地第二十章 兵鋒第一章 內情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六章 逆天第三章 怪客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五章 死地第五章 驚天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一章 內情第十三章 瞞天第二十四章 十年第十一章 紫金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六章 逆天第十七章 信任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十六章 逆天第十六章 逆天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九章 底牌第十八章 暗度第六章 隱形第三章 怪客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五章 驚天第七章 兇手第十五章 死地第一章 內情第三章 怪客第十五章 死地第三章 怪客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八章 暗度第一章 內情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一章 內情第二十章 兵鋒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一章 紫金第三章 怪客第二十四章 十年第八章 虛實第二十章 兵鋒第二十章 兵鋒第十四章 毒計第十九章 底牌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八章 暗度第十九章 底牌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十六章 逆天
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十九章 底牌第四章 龍歸第十章 天人第十七章 信任第四章 龍歸第二章 真身第十三章 瞞天第二十二章 生死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八章 虛實第四章 龍歸第七章 兇手第六章 隱形第二章 真身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八章 暗度第二章 真身第四章 龍歸第二十二章 生死第十三章 瞞天第一章 內情第十四章 毒計第五章 驚天第十二章 難題第二章 真身第十三章 瞞天第十章 天人第十三章 瞞天第十五章 死地第八章 虛實第七章 兇手第十八章 暗度第五章 驚天第十五章 死地第二十章 兵鋒第一章 內情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六章 逆天第三章 怪客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五章 死地第五章 驚天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一章 內情第十三章 瞞天第二十四章 十年第十一章 紫金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六章 逆天第十七章 信任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十六章 逆天第十六章 逆天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九章 底牌第十八章 暗度第六章 隱形第三章 怪客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五章 驚天第七章 兇手第十五章 死地第一章 內情第三章 怪客第十五章 死地第三章 怪客第十二章 難題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八章 暗度第一章 內情第二十五章 對錯第一章 內情第二十章 兵鋒第十一章 紫金第十一章 紫金第三章 怪客第二十四章 十年第八章 虛實第二十章 兵鋒第二十章 兵鋒第十四章 毒計第十九章 底牌第二十三章 末路第十八章 暗度第十九章 底牌第二十一章 神機第十六章 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