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劉氏此話一出，衆人皆是把目光投向了沈夫人，畢竟沈夫人是從正廳出去後就和蘇茹薇在一處了。
蘇茹薇早有準備，早早的就同沈夫人說好了推辭。
沈夫人如今便按着蘇茹薇已經安排好的話說道，“薇兒突然想起來了個事兒，說是馬上就過來了。”
蘇劉氏聽到這話，陰陽怪氣的笑了笑，“這是薇兒的生辰宴，咱們這些人齊聚一堂，正主兒倒是不見蹤影。”
正說着，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只見蘇茹薇捧着個東西，領着兩個小丫頭就走了進來，“我來遲了，還望各位長輩莫怪。”
雖說是家宴，但也是熱熱鬧鬧，蘇茹薇方纔進來之前，廳中說話聲也是不絕於耳。
但當蘇茹薇真的出現在了這兒，在場卻瞬間鴉雀無聲了起來。
幾個小輩都是怔在了原地，張氏和蘇劉氏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而蘇秦也是又驚又怒，“薇兒，你這是做什麼？”
蘇茹薇把手中的沈碧的一套舊物擺在了桌上，盈盈落座，“既然是家宴，自然是要團團圓圓的，父親，您之前不是應了嗎？”
感受到蘇茹薇的目光，蘇秦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燒，畢竟他以爲蘇茹薇上回是來幫張氏求情，誰知道是在這兒等着自己。
沈楚也是怔在原地，但還好沈夫人很快反應了過來，輕扯沈楚袖口，沈楚這纔回過神，開口說道，“是該如此，薇兒仔細。”
那套衣裳是沈碧生前最喜歡的一套，也是時常穿在身上，在沈碧故去後，蘇茹薇好不容易留了她在身邊，如今總算是排上了用場。
這是一套碧色的衣裳，正襯了沈碧的名字。
而在場有些人的臉，恐怕是要同這碧色一樣了。
蘇劉氏看了黑着臉的張氏一眼，張氏會意，咬牙切齒的勉強說道，“是是是，這是個闔家團圓的好時候。”
見沈楚和沈夫人的臉色好些，蘇劉氏這才鬆了一口氣，畢竟這個時候，只有張氏開口才是最合適的。
張氏委屈了自個兒，總算是換得席上片刻安寧。
蘇秦也算是反應過來，點頭說道，“薇兒有心。”
似乎是不願意再提及這個事兒，蘇秦將粘在碧色衣裳上的眼神扯開到一旁，略帶心虛的說道，“既然薇兒也來了，那咱們就開宴吧。”
蘇茹薇笑眯眯的應了，除了靜靜放在她身邊的那套碧色衣裳，她的狀態並沒有任何改變。
京中規矩多，相府規矩更是數不勝數，這送生辰禮也是相當有講究的。
長輩要在開宴之前送，而平輩的東西則是要留到宴會上。
開宴後不久，就開始各自給蘇茹薇送生辰禮。
蘇茹薇今夜的心情彷彿格外的好，無論送了什麼說了什麼，蘇茹薇都一概笑着回了。
衆人都以爲蘇茹薇這是心裡頭高興，但只有沈夫人清楚，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酒過三巡，只見衆人面色都緩和了不少，蘇茹薇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兒，又見蘇秦略帶笑意的臉，她輕輕開口，“父親，我出生的那日，您也是這麼高興的嗎？”
此言一出，在場又是瞬間寂靜了下來。
誰都知道，蘇茹薇出生的時候，蘇秦還不是如今的蘇相，府裡頭也沒有妾室，蘇劉氏也仍在老家，他的身邊只有一個沈碧。
見衆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這兒，蘇秦有些尷尬的飲了一口酒，語氣故作輕鬆的說道，“這是自然。自家女兒出生，哪家父母不高興？”
蘇秦這一番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讓沈楚相當不高興。
蘇秦彷彿也是剛剛纔反應過來，趕忙補了一句，“錦兒華兒出生時也是如此。”
聽完蘇秦的答話，幾人的注意力自然又轉到了蘇茹薇身上，想看蘇茹薇方纔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見蘇茹薇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父親，那種高興的勁兒，您如今還記得嗎？恐怕早早已經在二妹妹和三妹妹出生時丟了吧。”
蘇秦神色有些不自然，蘇劉氏則是趕忙插了一句話，“薇兒，好生生的說這個做什麼？還不趕快給各位敬酒？”
蘇茹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端起了酒盅，她先看向沈楚和沈夫人，向兩人遙遙一敬，“舅舅舅母，薇兒多謝你們。”而後一飲而盡。
沈楚和沈夫人沒想到蘇茹薇會頭一個給他們敬，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喝盡了杯中酒。
而再看蘇秦和蘇劉氏的臉色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但蘇茹薇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她笑着自個兒給自個兒斟了第二杯酒，舉到蘇秦跟前，沒有說旁的，只說了，“父親，請。”
蘇秦不好在外人面前丟面子，只能勉強一笑，舉起酒杯。
蘇茹薇又斟酒舉杯到蘇劉氏和張氏跟前，她並不打算多說什麼，只是說道，“多謝用心。”
這話既沒有人名兒也說得模糊，蘇劉氏和張氏還在迷糊，蘇茹薇已經喝完了杯中的酒。
蘇茹薇杯子裡頭的可不是什麼清茶，而是實打實的酒，三盞酒過，蘇茹薇面不改色，“祖母的吩咐我已經做完了，那麼接下來，我有些話想請諸位聽一聽。”
雖然不知道蘇茹薇接下來會說什麼，但是張氏和蘇劉氏沒來由的心開始狂跳，微微皺眉，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麼相信，蘇茹薇輕輕說出了第一句，“父親，數載來我都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能讓丟下一切的母親選擇放棄你……”
蘇茹薇看着蘇秦，輕輕搖了搖頭，“你寧可信旁人的閒言碎語，也不願意相信一個真心對你的妻子，父親，您還有半分做丈夫的樣子？”
蘇秦瞠目結舌的看着蘇茹薇，而蘇茹薇緊接着說道，“因爲猜忌害死我母親，又因爲猜忌放任流言不管不顧，父親，我對您來說，到底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這彷彿是蘇茹薇同蘇秦說過的最多的一回話，而這一番發問則是讓蘇秦啞口無言。
旁邊的張氏和蘇劉氏算是看不下去了，趕忙起身準備拿話堵蘇茹薇的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