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希臘陡然向赫梯宣戰,將西亞的平靜,再次打破。
米諾斯的來勢洶洶,讓赫梯的邊境之城--皮布羅斯,迎來了暴風一般的襲擊。
五百戰船臨立於地中海上,讓赫梯士卒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作出有效的防範,皮布羅斯再次淪陷。
米諾斯站在最爲首的船頭,黃金戰甲比日光還要璀璨,絕代風情不足以道盡她的英姿,傾城傾國亦不夠描繪她的容貌;既如霧般清濯妖嬈,又似冰般堅韌深邃。
“告訴赫梯皇帝,我是來要回阿爾緹妮斯的。”她宣戰道。
一言落下,震徹萬人,沐浴在晨光中,她就像最善戰的神靈,身後的戰船在滾濤海浪中,宛如天兵天將,捲動着地中海最深最濃的駭浪,破敵之勢,無人敢抗。
赫梯士卒不得已退兵百里,將皮布羅斯拱手相讓,並將這句宣戰之詞,在最快的時間裡送達赫梯首都哈圖沙什城。
當薩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陰風四射,煞氣驟開,暴戾的魔瘴在凝固了三年後,再次爆發開來,就像放出牢籠的野獸,一出籠就會將敵人的咽喉咬斷,又像魔神般,殘狠毒辣得彷彿彈指一揮間,就能毀天滅地。
來了嗎?
這個個梗在他喉間足足有三年的刺,終於有機會拔除了。
這次,再也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露娜了。
嗜殺的鳴吼,讓整座皇宮天搖地動。
瞬時,他就下令御駕親征,默布連規勸的時間都沒有,他就雷厲急行般閃出議事殿。
呆立在議事殿的默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阿爾緹妮斯,撩起衣袍,急忙衝了出去。
這時,阿爾緹妮斯正在和凱洛貝羅斯和阿爾瑪,以及小女兒菲兒享用午膳,也是一日中她最開心的時候--忘卻心中的痛,和孩子們一起享受天倫。
她的兒子和女兒……淡淡的苦笑着,吞入喉間的葡萄也變得無味了,她似乎也只剩下他們能慰籍日漸乾涸的心靈了。
小小的菲兒坐在她身邊,胖乎乎的小手正捧着羊奶飲用,看到她,阿爾緹妮斯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撫摸着女兒的長髮,心裡暖暖地,每日只有在這個時候,女兒才能陪伴她,,大多時候都是和薩魯在一起,所以,她格外珍惜這段時光。
她知道薩魯很寵菲兒,幾乎是寵上天了,經常將菲兒帶在身邊,因此她見女兒的時間也就相對少了,她並不埋怨,菲兒的年紀還小,對於自己囚禁的事情還不瞭解,所以不像阿爾瑪和凱洛貝羅斯那般,因爲她的囚禁,而埋怨薩魯,疏離他。
女兒的陪伴或多或少能彌補一下這份缺損的親情吧。
他寂寞嗎?三年了,少了路斯比的他,關押了奧利的他,失去父子親情的他,一定很寂寞吧,所以他才時時刻刻需要女兒的陪伴。
麗莎每次來,都會有意無意的說起他都做了些什麼,她知道,這三年,他的脾氣更加暴躁,簡直到了生人勿近的地步。
她更知道,他每日天未亮,都會在神殿的窗戶外看着她,不聲不響,只是看着她,直到天亮後,他纔會走,去議事殿朝會。
他的嘆氣聲,是那麼寂寥,每一聲都讓她心痛,可是他卻始終不肯面對她。
因爲,他還是不肯信任她,寧願讓寂寞、冷清,將他帶入黑暗的深淵。
她則閉目裝睡,因爲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了又能怎樣,他的心根本就不會有改變,他的心結已經到了除了他自己,無人能解的地步。
不管是不是他自作自受,她都無法不在乎他。
即使絕望,她知道心還是愛着他。
剪不斷這份愛戀啊……
悲涼的苦澀讓她的手都冷了起來,當她想握拳的時候,兩隻暖暖的小手覆蓋了上來,她擡起頭,就看到阿爾瑪和貝羅斯不約而同地皺着眉,以及眼裡的關懷。
她搖頭,示意着自己的無事,重新揚起笑容看着菲兒。
“慢一點,別嗆着。”她叮囑道,等菲兒喝完了,就將牛肉撕成絲狀,喂她食用。
可她似乎對牛肉不感興趣,更喜歡盤子裡的葡萄。
阿爾提納斯輕笑,連飲食的喜好也很像自己,便放下牛肉絲,將葡萄剝了皮遞了過去,菲兒張嘴就將它吞入口裡,臉上綻出滿足的笑容。
非常寵愛妹妹的凱洛貝羅斯也剝了葡萄,阿爾瑪自然也是,都想喂她吃,至於誰先誰後,就免不得要爭了,簡直可以說是火花四濺。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既然是哥哥就該讓弟弟。”
他們已經七歲了,個子長高了不少,可是個性倒沒什麼改變。
眼前兩人手裡都拈着葡萄,劍拔弩張瞪着對方,菲兒伸出脖子,吧唧一口,將兩人的葡萄同時吞進嘴裡,“菲兒一起吃,哥哥不吵,不吵。”
甜甜的葡萄讓她的眼睛笑得宛如一輪月牙,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扯了扯阿爾緹妮斯的衣袖,“媽咪,菲兒還要。”這個媽咪的稱呼,還是阿爾緹妮斯花了好些時間糾正過來的。
阿爾緹妮斯寵愛地點頭,立即將葡萄一顆顆喂她吃,混然未覺自己也是愛吃葡萄的人。
“我也來喂,菲兒,來吃。”凱洛貝羅斯用葡萄引誘着她。
“我的,吃我的。”阿爾瑪也搶着喂她。
兩人又開始互相較勁了,頓時鍋碗瓢盆亂飛。
菲兒和阿爾緹妮斯則是露出同樣美麗的笑容。
這真是幸福的一幕,連神都會妒忌吧。
可惜,默布突兀地的闖入,打破了這份美好。
“皇妃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默布不管不顧的闖入神殿,急吼聲震耳欲聾,一見到阿爾緹妮斯,就撲跪在了地上。
“默布大人怎麼了?您先起來說話。”阿爾緹妮斯見到他的急切的樣子,慌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希臘……希臘……”可能是跑得太急了,默布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希臘?希臘怎麼了?”
默布急喘了幾口,忙道,“希臘王向赫梯宣戰了,陛下他……陛下他……”
宣戰二字一出,頓時讓阿爾緹妮斯一顫。
米米會向赫梯宣戰,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她想起自被囚禁後,她就沒和米米聯絡過,一開始她也憂心米米會以爲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三年來都一直沒發生什麼,她的不安也就淡了下去。
怎麼突然就宣戰了呢?
“皇妃殿下,陛下已經下令要和希臘決一死戰,現在只有您能阻止。”本來他國宣戰,皇帝要應戰,也很正常,但這宣戰來的太突然了,也太怪異了,正常的處理應該是調查出真正的原因再應戰纔對,但是皇帝一聽到希臘王宣戰,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理智全消。
他實在擔心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有沒有原因?”米米不可能會突然來犯的。
“具體情況不得知,但是希臘王對放回的皮布羅斯士卒說,這是爲了要陛下把您還給他,這個理由實在太莫名其妙了,讓老臣實難相信,陛下又不聽勸,所以……”
不用所以了,他說得這些,已經讓阿爾緹妮斯明白了,米米果然是爲了她而來的。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被囚禁的事情,但是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被囚禁的事情沒有對外宣佈,但是這不代表永遠都沒人知道。
腦中突然竄過米諾斯的在她離開希臘前說過的話,
記住,倘若暴風雨神無法相信你,如果他傷害了你,就算沒有神力,我也會想盡辦法殺了他。
阿爾緹妮斯的臉色頓時慘白,米米來了,來殺薩魯了,因爲他囚禁了她,也就是傷害了她。
而薩魯呢,本就充滿猜忌的他,聽到說要奪走她,以他的個性,一定會殺了米米的。
她頓覺得頭暈目眩,天搖地動。
這兩個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人,誰受到傷害,都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不!不!這場仗,絕不能開打。
她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皇妃殿下,您看這如何是好。”默布已經慌了神了,急得團團轉。
阿爾緹妮斯靜下心,細細思量自己該怎麼去阻止,“薩魯走了多久了?”
“就剛纔,不過陛下行事如風,恐怕現在已經出發了。”
那就是還沒有和米米碰面,還沒到兵刃相見的地步。
那還來得及,只要趕在他和米米碰面之前……
“默布大人,給我備一匹最快的馬。”
“皇妃是要去阻止陛下嗎,我馬上去備馬。”
“不,我要去見希臘王。”現在她去阻止薩魯,只會更激起他的殺意,事情可能就此不會有轉寰。
她唯有先去阻止米米了。
默布的迴轉的身子,立時僵住,不是去阻止陛下,而是去見希臘王,這似乎不太妥當吧。
看出他的疑慮,阿爾緹妮斯不想浪費時間去解釋,再拖下去,恐怕她就趕不及了,回身看向凱洛貝羅斯和阿爾瑪,他們的臉上已沒了剛纔嬉笑,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聽到她要去見希臘王,連忙起身,打算和她同去。
“你們留在宮裡,不準離開。”
阿爾瑪和凱羅貝洛斯顯然很不願意,“不要……我們……”
阿爾緹妮斯臉色一凜,阻斷了他們的話,“這種時候不準任性,我要去阻止這場戰事,你們就好好留在宮裡處理政務,要肩負起身爲皇子的責任,不可以耍小性子,還有要照顧好妹妹,否則我可要生氣了。”她十分了解這兩個孩子的個性,如果不把話說重,他們是不會打消念頭的。
阿爾瑪和凱洛貝羅斯只好很不情願地應了句,“噢……”他們最怕的就是她生氣,不答應也不行。
阿爾緹妮斯又回頭對默布說道,“默布大人,我走後,他們倆就有勞您費心了。”
默布連忙點頭,“是,我明白。”
阿爾緹妮斯這才昂首走出神殿,她的出現,讓所有侍衛都驚詫,不知道該阻止,還是讓她走。
“讓開!!”她如同女王位臨,氣勢非凡,所有人都自動讓開路。
她如無人之境的離開神殿,當她離開阿爾瑪神殿的範圍,來到皇宮的走廊上時,無論是侍女還是侍衛,都爲她的出現驚呼,他們看到了睽違許久,卻也是深深鐫刻在他們心底身處的儷影,瑰美的風姿,真切的出現了在他們眼前。
不敢置信,喜極而泣,還是深深的思念,在他們臉上輪番上演。
“皇妃殿下……是皇妃殿下……”
“真的是皇妃殿下……”
沒有了她的皇宮變得陰冷,也因爲她的出現,變得溫暖起來。
銀若月光的發,澈若水晶的紫眸……清靈婉約如同神女下凡的身姿,都是他們熟悉的,也是懷念的……
所有人都大聲嚷嚷了起來,根本沒有人想起她是囚禁之身,是不可以出現在這裡的,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們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
“皇妃殿下,您好嗎?”
“皇妃殿下,我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
“皇妃殿下……”
他們整齊一化的下跪向她行禮,無數的問候和關切像海浪般涌向她,阿爾緹妮斯永遠都是他們心中的皇妃,她的地位無人能替代,即使她被囚禁了,即使皇帝可能不再寵愛她,她的地位,她的存在,都一樣深深植入他們的心底。
唯有她才配得上赫梯的塔瓦娜安娜(帝國第一女性的稱號)這個位置。
默布也是許久沒看到皇宮裡這麼有人氣了,心裡感慨萬千,但是眼下可容不得感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快讓開,不要阻擋皇妃的去路。”他呼喝道,等人都讓開了路,他對阿爾緹妮斯繼續道,“皇妃,我先去爲您準備馬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這一個侍衛命令道,“快去通知伊斯大人。”
“是!!是!!”侍衛急忙飛奔而去。
不過一會兒,伊斯就火速趕了過來,一看到阿爾緹妮斯,清澈的眸迅速泛起一層氤氳,“阿爾……”他甚至激動的忘記了,自己曾刻意忘懷的這個稱呼。
三年裡,每次他都想去看她,可是都忍住了,怕見到她傷心的表情,怕看到她落淚,他會無法冷靜,像奧利他們一樣,失去理智,最後卻什麼都幫不了她。
“伊斯!”見到熟人,阿爾緹妮斯心喜萬千,連忙奔了上去。
她朝他奔來,臉上帶着笑,宛若繁花盡現,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月光灑落的朦朧起來,她的笑,是對着他而笑的,真想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刻呵。
但是,她是他心中的女神,永遠都是,女神是不可觸及,不可遐想的。
“皇妃殿下……”他有禮的喚道,將千斤重的苦澀壓回心底。
默布將阿爾緹妮斯要去見希臘王的事情告訴伊斯,他顯得並不吃驚,似乎早料掉她會這麼做,他立即想到的是不能讓她一個人單獨前往,必須要有人保護她,除了他,還有三個人會很樂意做這件事情。
“伊斯大人,這是要去哪裡。”默布見他突然回身就走,在後頭叫道。
“請默布大人儘速去準備,我去釋放奧利、塔卡,還有卡布斯。”
默布明白了,這是要他去準備五匹馬啊。
也對,多一人保護,就多一分安全。
“皇妃,您先到寢殿稍息,我馬上去準備,您稍安勿躁。”默布說。
阿爾緹妮斯點頭,她一個人前往,的確不保險,也不熟悉地形,有奧利他們,她可以更快的趕往皮布羅斯,想罷,便在侍女的簇擁下去了寢殿,她也得換件容易行動的衣服才行。
伊斯急速趕往牢獄放人,不過,想放人,可不是隨便就能放的,放了就等於使違抗皇帝的命令,一定會阻攔,但他已不是三年前那個沒什麼權限的小相了,而是元老院的議員,有一定的權力,就算面對加布特和戴馬斯這樣的高級官員阻擾,他也有能力反抗。
他說過,他能幫她的,這三年苦心果然沒有白費。
加布特和戴馬斯面對一意孤行的伊斯,除了怒喝,也派了兵阻止,但他們有兵力,伊斯也有,一樣的多,一樣的強悍。
當下,奧利、塔卡、卡布斯三人就被釋放了,多了奧利和塔卡,加布特和戴馬斯的士兵就更沒轍,根本打不過他們。
四個人立即趕往寢殿和阿爾緹妮斯匯合。
那時阿爾緹妮斯已經做好了準備,換了衣服,也背上個小包,至於裡面放着什麼東西就不知道了,他們也沒怎麼去注意,三年不見了,他們已經高興透了,哪還能管那麼多。
塔卡當下就哭了起來,卡布斯則上上下下的檢查阿爾緹妮斯,淚灑連連,奧利站着不動,別過去的臉,也是淚雨如下。
真的好久了呢!
她很好,很健康,平安無事。
三人這才明白伊斯當時說得很對,如果他和他們一樣,現在又有誰能幫她,就算有默布在,恐怕也無力和加布特和戴馬斯抗爭,因爲他畢竟老了,還是在皇帝不在的情況下,加上路斯比去世後,他代替路斯比成爲了赫梯的宰相,在赫梯,宰相是沒有兵權的,也就更阻止不了戴瑪斯和加布特,因此,這兩人有足夠的權利,將阿爾緹妮斯送回神殿,繼續囚禁。
阿爾緹妮斯雖然還是皇妃,但畢竟是囚禁之身,現在是空有皇妃的頭銜,沒有實權,而命令有時比尊敬更有力,倘若不是伊斯的職權可以與他們相抗衡,事情也不會進行的那麼順利。
畢竟誰都怕死,囚禁她的可是皇帝。
現在,他們要做得就是保護她,消弭這場戰事。
儘管這場仗讓他們覺得很莫名其妙,這個希臘王,到底在想什麼?
於是乎,四人跟着阿爾緹妮斯即刻啓程趕往皮布羅斯,出發的當頭,伊斯心裡難掩一種不安。
這種不安,像極了他預知到她中箭時的不安,神經和骨髓都透涼透涼的。
他將這種不安壓在心頭,惶惶不安地上路。
或許,只是他多心了。
*
薩魯率領三萬大軍趕路,就算趕得再快也不可能趕過阿爾緹妮斯一行五人,小隊伍行路最有利的就是可以抄捷徑,不用擔心大部隊拖後腿,因此在連夜不要命似的趕路下,他們比薩魯更早的到達了皮布羅斯。
這時的皮布羅斯已經完全在希臘的掌控下,既是打仗,被攻佔的城池難免會被封鎖,並加強防線,以及崗哨增多,所幸,此戰希臘進攻神速,而且還是他們最擅長的海戰,皮布羅斯並沒有戰火綿綿後的滿目瘡痍。
阿爾緹妮斯一抵達,就立刻來到封鎖的防線附近,她離了些距離,思考着用什麼名目求見米諾斯,畢竟兩國正在交戰中,她們兩人的關係再好,可這些士兵不會知道,總不見得她跑去跟他們說,“嗨,我是赫梯皇妃,你們不是來搶我的嗎?我來了,我還是你們的王是好朋友,不過,我是來勸她退兵的!”估計這種話剛說出口,她就可能被當作瘋子給抓起來,硬闖也不行,人那麼多,即使她有暗月,也可能無法一下子對付這麼多人。
正猶豫着,防線處站崗的士兵似乎發現了她,和另外一人耳語了一句,那人就走開了,不過一會兒,那走開的人就帶回了一個女人,約摸二十來歲,風姿颯颯,很有女將軍的味道。
這人,阿爾緹妮斯認識,幾年前去希臘時,就見過她,一直都跟在米諾斯身邊的,叫……叫什麼來着。
正想着,那人就走了過來。
“皇妃殿下,好久不見,可還記得我,我是克萊,陛下的近衛長官,您終於來了,陛下可是等的很着急了。
”哎?“阿爾緹妮斯愣了一下。
”皇妃,請跟我來。“克萊直接爲她引路。
這時阿爾緹妮斯管不了那麼多,最重要的就是趕快見到米諾斯。
她很順利被帶到了停靠皮布羅斯港口的王船上。
前腳剛落到甲板上,就聽到米諾斯興奮地大叫,”阿爾緹妮斯!“
米諾斯沐浴在晨光中,金髮閃閃,細膩的皮膚就像初雪一般,戰甲披身,格外耀眼,她就像鬥牛一樣的衝了過來,下一秒阿爾緹妮斯就被她熊抱住,”阿爾緹妮斯,你終於來了,可把我想死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她放了手,海藍色眼睛仔仔細細地看着,”你好像瘦了,怎麼臉變得這麼小了?“她摸着阿爾緹妮斯的臉,眼睛裡像是閃着淚花似的晶晶亮。
瘦?怎麼可能?
她這三年來在神殿閉門不出,雖然難過傷心,可是食慾很好,這是她的性格吧,越是悲憤,越是化食物爲力量,加之缺乏運動,她覺得自己起碼胖了好幾磅。
怎麼可能會瘦!?
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而是米諾斯似乎早料到她會來。
米諾斯這會兒還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不過一會兒,眼淚就嘩嘩地流下來,”你一定是受了很多苦,那個該死的、殺千刀的、萬惡無比的男人一定是折磨你了,你看你瘦得都皮包骨頭了。“
阿爾緹妮斯汗了一記,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米諾斯身後站着的亞希彼斯,正和奧利、卡布斯、塔卡、伊斯等人用眼神逐一問好。
”米米,你先聽我說。“再讓米諾斯看下去,她可能就此會認爲自己快不久於人世了。
米諾斯抽泣了一下,擦擦眼淚,又熊抱住她,根本不聽她說話,”放心,我會保護你的,等你跟我回希臘,我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會……“
”米米!!“阿爾緹妮斯大叫道,這才讓米諾斯嘴裡滔滔不絕的話制止。
”怎麼了!?“米諾斯淚眼迷離地問。
阿爾緹妮斯掙脫開米諾斯的擁抱,直言道,”這是你設計好的,對不對,你早知道我回來,對吧?“
米諾斯對她的推拒不悅地攏了攏眉,張開雙臂打算再次擁抱,阿爾緹妮斯閃躲到一邊,沒讓她得逞,她悶悶地把眉毛皺得更緊,回答道,”是啊!“
阿爾緹妮斯的眉毛頓時抖三抖。
果然!!
米諾斯攻打皮布羅斯,將戰敗赫梯士兵釋放,將她的宣戰之言帶回赫梯,說給薩魯聽,爲的就是把薩魯引開,薩魯一離開皇宮,那麼自己就從某種意義上就自由了,米諾斯也算到了,當聽到兩國開戰的消息後,自己一定會設法阻止,一定會想辦法來見她。
也就是說,米諾斯最終目的就是要讓她”自投羅網“。
米諾斯知道她看穿了,咧開嘴笑道,”赫梯皇宮戒備森嚴,就算我再能打,也未必能將你救出去,而且,我篤定就算我真的闖進去救你,你也不會跟我走,所以呢,我就只好讓你自己來了。“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想她被囚禁了三年,面對這種非人的待遇,她竟然不反抗,唯一的理由就是她還對暴風雨神不死心,認爲還有希望。
倘若她連這最後的希望也失去了,會怎樣?
阿爾緹妮斯一定會做出傻事--那件在克諾索斯宮殿自己不想說,卻不得不說的事情。
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
因此,她要帶阿爾緹妮斯回希臘,好好地保護起來。
再者,以阿爾緹妮斯的個性,如果是自己去救,她一定不肯就範,弄不好,還會拼命趕自己走,加上赫梯皇宮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進不進得去還是個問題。
所以呢,她就設下圈套,引開那個殺千刀的男人,讓阿爾緹妮斯自己‘走’出來。
多完美的計劃!!
然後……
米諾斯眼放精光,分外銳利。
阿爾緹妮斯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表達此刻的心情,只能說,她上了米諾斯的當了。可這不要緊,她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米諾斯退兵,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和薩魯對上。
”米米,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退兵。“
米諾斯哼了一下,”怕我打不贏?“
”不!!我是不希望看到你們任何一個受傷。“一個是前世的姐姐,一個前世今生都是自己的愛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讓她怎麼取捨。
”你不要說了,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那個男人,我死都不會放過。“米諾斯堅定如磐石地說道。
”米米!!薩魯他其實只是還沒有想明白,只要再給他點時間。“阿爾緹妮斯急切地爲薩魯解釋,心依然痛,愛卻讓她難捨。
米諾斯聽了,猛地一喝,”放屁!!“這生猛的一吼,讓船上的侍衛嚇得皮皮抖,只有亞希彼斯沒被嚇到,不過卻因爲她說粗話,而皺了皺眉。
”什麼叫還沒想明白,都三年了,還想不明白,我看他永遠都不會想明白了,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知道她還在等,有什麼好等的,信任這種東西不是等就能有的,再等下去,她會被傷得很更重。
見她還想努力說服自己,米諾斯也強硬了起來,海藍色的眼睛眯起,一股子狠勁,”你不答應的話,無妨,我就把你綁回希臘,還有……“她利眸掃向奧利等人,”如果你們想反抗的話,最好搞清楚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上。“話落,她身後的侍衛就響應了她的話,將奧利等人團團圍住。
”米米!!“阿爾緹妮斯大叫,顯然米諾斯打算屏蔽自己的耳朵,見說服不了她,阿爾緹妮斯只得將目標轉向亞希彼斯。
亞希彼斯卻回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米米,你打不過薩魯的,你明知道你已經不是……“已經不是雅典娜了,她沒有神力,而薩魯卻仍舊保有暴風雨神的能力。
這句話米諾斯聽進去了,嗤之以鼻道,”那又如何?我從沒說過要在皮布羅斯對付他,我的船隨時都可以退到赫梯邊境以外的地中海海域。“雅典娜是智慧和勝利的女神,沒了神力,還有智慧,暴風雨神想要使用神力,必須是在赫梯境內,離開了,他就會和普通人沒兩樣,到時擅長海戰和擁有強大戰船的她,還會怕他嗎?
阿爾緹妮斯明白了,米諾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她並不打算和薩魯進行陸地戰,而是海戰,而且是不屬於赫梯境內的海面上。
但是這個方法有個致命性的缺點,如果薩魯不出海呢?
不,這個缺點已經被米諾斯克服了,薩魯一定會出海,因爲……她在這裡,在米諾斯的船上,只要她在,薩魯就算明知道不擅長海戰,也會追到底。
米諾斯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不僅讓她‘自投羅網’,同時,也讓‘自投羅網’的她變成了引薩魯出海的誘餌。
”怎麼樣?是乖乖地呆在我身邊,跟我回希臘,還是……“米諾斯逼近她,以身高上的優勢睥睨她,”還是打算離開?“
想她多半會選擇離開,因爲在暴風雨神無法使用神力的情況下,與擅長海戰的希臘打仗,怎麼看都是希臘的贏面比較大。
阿爾緹妮斯只覺得頭腦很混亂,一時間也答不上來。
伊斯這時開口了,”米諾斯陛下似乎覺得海戰必定能贏赫梯是嗎?“
米諾斯瞟了他一眼,覺得他這是明知故問,”難道你覺得海戰我會輸?“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希臘的海上戰鬥能力是天下無敵的。
”如果是三年前,或許是。“伊斯言道。
米諾斯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她的疑問,同時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阿爾緹妮斯看着伊斯嚴肅的表情,心裡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伊斯在衆人的注目下說道,”陛下有所不知,三年前開始,赫梯皇帝陛下就已經秘密開始進行海戰的特訓,並且完全是針對希臘的海戰特點進行的特訓。“
”什麼!?“米諾斯大驚。
這這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