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賦予神力的三位刺客
不安、擔憂、焦躁,讓薩魯的臉色比揉爛的裙帶菜還要難看三分,他像一隻被侵略了地盤的獅王,在寢殿內叫囂怒吼,他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但一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險,他就無法控制住自己。
“你們昨晚都幹什麼去了,都睡死了嗎?”翠綠色的眸子散發着駭人的波光,讓伏跪在地上的侍女們驚懼得不敢擡頭回話。
麗沙難掩自責地哭泣道:“昨晚皇妃殿下回來的時候,發了好大的火,把我們全都趕出了寢殿,說要自己一個人待着。”她娟秀的臉上滿是淚痕,“我本來打算留下的,可是皇妃說什麼也不肯,我想她一個人生一會兒氣,早上就會好了。沒想到……是我的錯,我不該留皇妃殿下一個人在寢殿的。”
“你們全都該死!”薩魯完全不因她的楚楚可憐的淚臉而有所收斂,反而更爲惱怒,整個人都處於癲狂狀態。
這時,殿門外走來奉命查探的奧利,“陛下,侍衛們查看了一下寢殿周圍,也沒有發現任何入侵的跡象。”
薩魯詫異地攏起眉宇,他環視着寢殿:偌大的寢殿內和往常一樣,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沒有任何打鬥或者掙扎過的痕跡。他走到牀邊,觸摸着冰冷的牀褥,那裡並不凌亂,被子掀在一邊,時間彷彿停止在女主人起牀的那一刻。
不可能,如果沒有入侵,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
“或許……皇妃殿下只是賭氣……呃……”奧利大膽地假設,這不是不可能,誰都知道皇妃的脾氣有多倔強。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薩魯駭人的視線給卡在了喉頭。
“不可能!”薩魯篤定地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他極爲了解她的個性,或許她的確會爲了昨晚的事情很生氣,甚至是惱恨他,但絕不會不告而別,因爲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代表了什麼,即使她不喜歡皇妃這個身份,但依然會嚴苛地做好皇妃該做的每一件事情。
他的露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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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緊牀上的被褥,眸色暗淡了幾分,柔軟的被褥上好似還殘留着她的餘溫,淡淡的香味讓他的心揪得愈發厲害。
他的雙眼迸射出噬人的狠絕,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不論任何代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人。”
“是,陛下!”
“至於你們……”薩魯狹長的眸子睇向跪在地上抽泣不已的侍女們,“最好保佑露娜可以安然回來,否則你們就做好被剝皮的準備。”他撂下狠話,那模樣好似恨不得現在就可以剝了她們的皮,但卻也知道她一定會生氣,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渴望看到她生氣的模樣。
“來人,把她們全都給我送去奴隸營的礦場。”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謝陛下開恩!”侍女們用力地磕頭哭叫,然後認命地被侍衛們帶走。
“陛下……”奧利看着麗莎也被一併帶走,急忙想求情,那裡可是連男人都受不了的地方。
薩魯冷硬地打斷他的話,“如果你想死的話就開口。”
奧利只得將求情的話吞回肚子裡,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侍衛帶走。
“陛下,加布特大人在議事殿求見。”殿外一名侍衛報告。
沉着一張臉,薩魯的臉色更爲陰鬱,“來得正好,我正有賬跟他算。”正午的太陽毫無遮掩地在天空上大放熱力,彷彿要將整個大地烤乾才肯罷休,燥熱的風捲起塵土讓視線變得不再清晰,喉嚨乾澀得幾乎能要人命。
即使這樣也不及此刻她全身的骨頭好似要散架這般難受,無論是誰都不喜歡被人當麻袋一樣扛在肩上走路,而且速度還不是一般的快。走了多久,她已經沒心思去計算了,只知道再走下去,很快就會到沙漠,而更爲重要的是現在正扛着她走路的這位仁兄,百分百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
“喂……能不能走慢點。”阿爾緹妮斯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閉嘴!”三種不同音調卻同樣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那能不能買匹馬?”她不以爲意,再次誠實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該死的女人,你難道就不能不說話嗎?”冰冷的聲音裡再也無法忍受似的冒出一團火氣。
下一刻,阿爾緹妮斯就對上了一雙銀藍色的眼睛,銀得璀璨,藍得憂鬱,卻也冰冷得讓人腳底發涼,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溫度,她還真會以爲是個冰人。
“可以啊,只要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閉嘴。”
銀藍色眼睛中的冰冷逐漸崩潰,他擡起手作勢要劈向她。
“住手,阿貝爾,你不能殺了她。”三人當中個子最小的人影擋下阿貝爾力道強勁的手刀,“她是很重要的人質。”
名喚阿貝爾的男子,全身都罩着墨黑色的斗篷,臉上也蒙着黑布,只露出銀藍色的眼睛。而和他同樣裝束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就是現在正用力抓着他行兇的手的小個子;還有一個正從他肩上將阿爾緹妮斯扛到自己的身上,以免重要的人質受到迫害。
“我不是要殺她,我是要劈暈她!”這樣纔可以讓耳根子清淨,因爲他受夠了,“放開我,夏萊!”他甩開小個子的手。
“不,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想殺了她。”夏萊可沒那麼容易相信他。
“幹嗎護着她,這女人根本是個禍害。”從她醒來開始,他們就沒有片刻的清淨,簡直不敢相信,哪有被綁架的人質這麼囂張的。
阿爾緹妮斯皺起眉,故意向他吐舌頭,就算她是禍害,也是他們自己攬上身的。
阿貝爾被刺激到了,用力掙扎着想要逃脫夏萊的鉗制,“夏萊,別攔着我,我要殺了這個女人。”
“不要跟女人一般見識。”夏萊勸阻道,雖然這個女人不太像他們以往見過的女人,但她的身份很特別,無論如何都不能有損傷。
“她根本不像個女人。”阿貝爾火大地叫道,哪有女人在知道自己被綁架後連恐懼心都沒有的。一不哭、二不鬧,冷靜得要命,更甚者,在他們不告訴她任何她想知道的事情後,她就像剛纔那樣,不斷地用口水折磨他。
他非常後悔接下這次任務,以往的自制力早飛到九霄雲外了,這個女人即使是聖人都受不了,明明美得如此炫目,他一開始還頗爲期待,想着能夠讓赫梯皇帝如此寵愛的女人,一定品性優良,可是她……簡直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母獅子,鋒利的爪子讓人大喊受不了。
不僅他如此想,夏萊也有同樣的感受,沒見過女人可以如此冷靜的,她僅用那雙璀璨得好比星辰的眸子就給了他們一種壓迫感。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異地,完全沒有一絲恐慌,只是用眼睛看着他們三人,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們對我做了什麼?”那語調就好像她是女王,他們是奴隸,之前的種種設想,根本都派不上用場。
“該走了!”第三個人,也就是現在正扛着阿爾緹妮斯的男人開口道,冰冷的語調是三人中之最,也是唯一不受阿爾緹妮斯影響的人。他就像完全沒有感情似的,一如他的眼睛,灰得看不見情緒,如果用一種動物來詮釋,那就是狼,隱藏起殺氣,緊緊地盯着獵物,不知何時就會發動最致命的攻擊。
另兩人瞬間收斂了外露的情緒,乖乖地跟在身後,繼續趕路。
這個男人是三人的首領,名叫菲諾斯,他每一次說話,另外兩個就會毫不反駁地照着做。
被倒掛在他肩上,阿爾緹妮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他緊繃的肌肉看,如果不是她的身份特殊,估計他是最早下手殺她的人,而這個男人的身體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也是冰冷的。
這樣的男人,看着就不好惹,可惜,她卻知道他們絕不會殺了她,至少現在不會,所以一旦知道自己的生命沒有危險,她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逃離。
她一直都非常冷靜,或者說遇到越危險的事情,她越能集中精神地思考問題。而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幕後黑手是誰,因爲她沒有打算到了目的地之後讓人家主動來告訴她,那是不明智的,也代表了逃跑的機會更渺茫。
綁架讓她遇到了,如果沒有逃走,身爲偵探,可是莫大的恥辱。
“那我不問你們是受誰指使,先告訴我,你們對我做了什麼?”舊問重提,她不問另兩人,問的是他,這個灰眼男人。
倒掛的身體被提了起來,猛地就對上了一雙灰眸,她才發現這雙眼睛如同茫茫宇宙,深得讓人看不透,所以更覺得危險。
菲諾斯腳下未停,只是雙手提着她的腰,“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對你、對我都好。”他的聲音就像喉嚨裡被人放了一塊冰,冷得讓人顫抖。
對上他的眼睛,阿爾緹妮斯絲毫沒有退卻,茫茫的宇宙就是要探索,纔會有意思。
“什麼纔是對我好,我想我這個當事人最有資格說。”沒有人喜歡有人在自己身上動手腳,她沒有忘記昨晚是怎麼落到他們手裡的。夜裡她聽到了某種聲音,像是蟲子的叫聲,接着她的手腳就開始不聽使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卻沒辦法停止,如同被牽了線的木偶。
這種感覺就像吃蘋果的時候,看到咬下的地方多了半條蟲子,而另半條已經下肚了,雖然明知道沒有生命危險,卻也會胡思亂想,比如說那半條蟲不知道在肚子裡會幹什麼——她此刻就是這種感覺。
在逃之前,她也要先剪斷身上的線,否則木偶永遠都是被人擺佈,而沒有自主權。
步入沙漠,氣溫也顯得更爲炎熱,但絲毫沒有阻礙到他散發的冰冷。
他皺眉看着她的眼睛,發現裡面充滿了侵略性的探索。他別開眼,這種感覺太陌生,讓他下意識地有了防備。
“你在考慮回答還是不回答嗎?”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追問,眼角也不停地搜尋着看到的景物。他們所走的路線很詭異,專挑危險無人的地方走。
而這條沙漠聽赫梯的侍女們說是禁地,會有怪物出現。
怪物,她嗤之以鼻,這世界的怪物再可怕也沒有人可怕。
他重新正視她,眼眸裡的情緒隱藏得更深,“不,我在考慮要不要打暈你。”
阿爾緹妮斯揚起眉毛,挑釁地說道:“最好不要,否則你會很深刻地瞭解到女人的恐怖。”
“你很喜歡惹怒別人,這個習慣很容易讓你喪命。”不是關心,而是警告。
“做了不敢說?”她眼裡的挑釁更濃。
他眯起雙眼,眸子裡有一閃而逝的危險波光,她突然感覺到某種微弱的抖動通過他的手臂傳來,忽然握緊她腰側的手用力一緊。
她沒有呼疼,僅僅是皺了一下眉,不明白他剛纔的行爲是什麼意思。
“你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他吐着比先前還要冷的氣息,讓她覺得好像面對着一臺空調的出風口,也敏銳地發現他全身的肌肉更爲緊繃。
“不只你一個人這麼說。”某個渾蛋也這麼說過,至於這個渾蛋是誰,不說也知道。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總覺得進入沙漠後,炎熱的空氣中有一絲不對勁,下意識地詢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嘴角勾了一下,“我想,讓你害怕的東西很快就要出現了。”
什麼意思?疑惑的當頭,就看到夏萊和阿貝爾迅速從後面躥至前頭兩側,凝重地看着前面毫無一物的金色沙漠,那廣袤的沙漠彷彿望不到盡頭,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金子般璀璨刺眼,而且莫名的有一種危險氣息在燥熱的空氣中迴盪。
某種微弱的低吼聲漸漸接近,鬆軟的沙地上稍有震動。
阿爾緹妮斯有所察覺地眉頭一皺。
阿貝爾單膝下跪,用右手觸摸了一下地面,凝眉說道:“老大,似乎不止一條。”
沙面又忽然輕輕震動了一下,低吼聲如同噎住,消失不見了,地面也恢復了正常。
“我想是出來覓食了!”夏萊也跟着說道。
什麼?什麼啊?完全沒有聽懂他們之間對話的阿爾緹妮斯扭頭往他們所站的方向看去,突然驚愕地發現前方平整的沙面開始有了曲線似的起伏。
“如果不想被吃掉,就乖乖站在原地不要動,也不要想逃。”菲諾斯放下她,帶着某種警告地說道。
“等一等,發生什麼事情了?”腳下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讓她幾乎站不住腳,以她現有的知識,沙漠是不可能有地震的,那麼腳下的震動又是怎麼回事?
沒一個人理會她,他們站在前頭,好似在迎接着什麼。儘管他們背對着她,她也沒有想逃的念頭,因爲直覺告訴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來了。”
菲諾斯的話音剛落,前方的沙面突然凹陷,震動停止,但僅僅隔了幾秒,某種巨大鮮紅的物體從凹陷的沙子裡躥了出來,併發出震耳欲聾的嗥叫聲。
上帝!阿爾緹妮斯幾乎將眼睛瞪脫窗地看着眼前把陽光都遮擋住的巨大生物:它像一根巨大鮮紅的紅腸,不計算埋藏在沙子裡的長度,外露的尺寸估計就有十五米,直徑也有兩米左右。它直立在沙漠上,扭動着粘滿了黏稠液體的身子,頂端的嘴像肛門似的一收一縮,流下綠色的液體,一沾到地面上的沙子就冒出青煙。
沙蟲!這是阿爾緹妮斯腦海裡閃過的一個生物名稱,那個即使在21世紀也有衆多科學家爭論不休到底是否存在的沙漠物種。據說流沙就是它們想要吞噬地面上的食物而產生的現象,當人或動物被流沙吞沒的時候,也就是入了它們的胃袋,但是她很肯定地知道在21世紀絕沒有這樣恐怖的生物。
她還沒有從驚懼中轉醒,前方沙堆中又躥出兩條體形比先前那條略小的沙蟲,嗥叫的聲音彷彿帶着某種磁波,讓人的耳朵有種直達腦髓的疼痛。
很顯然,這三條怪物把他們當做了食物,綠色的液體從它們嘴角越流越多,夾雜着刺鼻的腐蝕性氣味。
“一家三口嗎?”夏萊仰頭看着正準備發起獵食攻勢的沙蟲,表情沒有一絲恐慌,說話的語氣彷彿是看到了一條蚯蚓那麼平常。
“我說了不要走這條路,你們偏不相信。”阿貝爾的表情有些煩躁,那樣子就好像面對年終大掃除——不想做,可是偏偏又要做。而他也知道這片被稱爲沙蟲巢穴的坎貝斯沙漠卻是回去最近的路,絕對不會有人傻得闖入,也就不會有追兵。
“不要廢話,解決它們!”菲諾斯依然冷得像塊冰,絲毫沒有爲出現的三條沙蟲有片刻的異樣。
他們的對話聽起來像是見慣不鮮了,但聽在阿爾緹妮斯耳朵裡,就是認爲他們瘋了。她並不是小看他們,但這種怪物絕不是人類可以對付的,起碼在沒有坦克、轟炸機的情況下是辦不到的。
沙蟲開始爲了獵食而全力地移動,沙土如同波濤般翻開,但在沙面上卻只是顯示出稍稍的震動。它們聚攏逼近,遮擋住了陽光,將他們圍困在它們的陰影之下。
眼看着就要被當做食物吞噬,阿爾緹妮斯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腦海裡唯一閃過的就是那個被她咒罵了千百次渾蛋的男人——
薩魯!
“水神!”
“火神!”
耳畔傳來阿貝爾和夏萊的聲音,接着她就聽到了水流動的聲音,還有火焰在空氣中燃燒的噝噝聲。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閉着眼睛什麼也沒看到,卻聽到了沙蟲痛苦的嘶叫聲。轟的一聲,沙塵飛揚,沙面也因爲這聲巨響而震顫了幾下。阿爾緹妮斯疑惑地張開眼,卻被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給震驚得差點咬斷舌頭:夏萊和阿貝爾的右手手掌上各託着一紅一藍的球狀光暈,一個紅得如同燃燒的烈焰,一個則藍得如同大海。而他們面前的沙蟲,一隻像是被烤焦了,全身都冒着焦黑的煙;而另一隻則被凍成了一塊巨大的冰雕橫躺在沙漠上。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這一切,甚至用力地擦拭着雙眼,但景象依然未變。
而後,那條最大的沙蟲在看到同伴的死亡後,發出劇烈的嗥叫,暴怒地鑽入地下,整個沙漠都開始如同巨浪般翻滾。它突然從菲諾斯的身後躥出,巨嘴張到了最大,打算一口將他吞入腹中。
菲諾斯站立在原地,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這一幕讓阿爾緹妮斯的心彷彿跳出了喉嚨,“小心”二字尚在喉間醞釀,便看見菲諾斯擡起右手,掌中快速地凝聚出一團帶着雷電的光暈,他將閃着雷電的光暈彈入沙蟲的口中,下一秒,沙蟲紅色的軀幹開始劇烈地痙攣,像承受不住某種痛苦而嗥叫着,然後倒在沙面上扭動着,接着它的身體開始膨脹,彷彿越吹越大的氣球,直到再也不能變大爲止,而後從體內開始爆炸。
鮮紅色的肉塊飛落在各處,阿爾緹妮斯潔白的衣裙上也沾染上一片血水,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眼睛依然停留在菲諾斯剛纔的攻勢上。
雙腿一軟,她跌坐在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