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古代敘利亞地區位於亞非歐三大洲結,是古代海陸商隊貿易樞紐,歷來爲列強必爭之地。埃及曾多次發動過對敘利亞地區的征服戰爭,力圖建立和鞏固在敘利亞地區的霸權,但埃及建立霸權的努力遇到了埃及強鄰赫梯的有力挑戰。
同樣的,敘利亞北部的國家——埃勃拉王國,因其擅長沙漠地遁戰而在羣雄角逐中悄然興起,而敘利亞,也是他們虎視耽耽的目標之一。
在敘利亞北部城市阿勒頗與哈馬之間,橫亙着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沙漠。
盛夏午時地表沙土的高溫幾乎能夠烤熟雞蛋和麪餅,酷熱的氣候使得地表水的蒸發特別強烈,使得這裡異常的乾旱,但就是在這樣一個氣候乾旱、鳥獸難棲、人跡罕至的沙漠地帶,盤踞着一座巍峨的城市——埃勃拉城。
埃勃拉城平面大致呈菱形,最寬處約1000米,闢有4個門,城址中央是近似圓形的衛城,在城牆和衛城之間是普通居民的生活區,以及熙熙攘攘的街道,由於地處沙漠,物資缺乏,來往這裡的商人都會在這裡做些生意,等換取了足夠的水和糧食之後纔會上路,因此這裡白天的集市熱鬧非凡。
酷熱的風吹起街道上的塵土,使得街道上灰濛濛的一片,但絲毫沒有影響生意人亢奮的情緒,平民的街道區人來人往,買賣的吆喝聲也此起彼伏。
在稍顯擁擠的人羣裡,一個黑髮少年緊緊地跟着前方的一個男人,男人似乎毫無所覺,靈活地在人羣裡穿梭,少年彷彿是怕他走丟了,步伐開始加快追了上去,而在少年身後也跟着四個亦步亦趨的身影,他們伸開手臂擋住擁擠人羣,替少年隔出一條通道。
少年終於追上了那個男人,用纖細的手搭住他的肩膀,氣喘吁吁的叫道,“卡爾!!”
男人回頭,陌生地看着少年,黝黑的肌膚上滿是疑惑,但當接觸到少年的臉孔時霎時轉變成了驚豔,他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人,脣紅齒白,嬌媚如花,尤其是那雙紫色的雙眸,彷彿是最燦然的寶石,一時間他愣住了,沒有發現少年臉上失望的表情。
“抱歉,我認錯人了。”少年垮下美麗的小臉,轉身打算離開。
一陣風突然吹過,捲起了少年身上的紫色披風,頓時讓男人從呆愣中轉醒,他看到了披風下一具屬於女人的婀娜身子,儘管包裹的密不透風,但女性所具備的凹凸曲線一個不缺,曼妙地比任何一個舞娘還要誘人,他一雙三角眼瞬時流露下流之色,黝黑的大手想一把攫住即將離去的身影。
未料,他的手還沒碰到,三把銳利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肆!!”三道壯碩的身影將烈日遮擋,怒吼聲也隨之響起。
男人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舉起雙手。
穿着紫色披風的女子,也就是女扮男裝阿爾緹妮斯捂了一下額,神情是無奈的,她瞪着三人,下令道,“放了他。”
三把亮晃晃的劍在猶豫了片刻後,離開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一見危險遠離,立刻撒腿就跑,哪還顧得上泡妞,還是逃命比較要緊。
集市上的人羣也莫不停下腳步看向她們這邊,阿爾緹妮斯眼見,趕忙推着三人來到一塊僻靜的地方。
“卡布斯、塔卡、奧利,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巡遊的,麻煩你們不要每次動不動就把傢伙亮出來。”少女瞪視着眼前三個猶如大山似的男人,她快被他們氣死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怎麼就這麼冥頑不靈呢。
三具壯碩魁梧的身影似乎很怕她,全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低垂着腦袋,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完全沒有剛纔的氣勢,活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
她捂額哀嘆,“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她明白他們這是爲了保護他,也不忍心再責備他們。
“皇妃,我們已經出來兩個月了,請儘速回國吧。”看上去像似一個十七、八歲少年的奧利恭敬地說道,聲音卻出奇的沉穩,和他的外表極不相符。
回去,她不能回去。再沒有找到卡爾之前她怎麼能回去,但兩個月下來,她都快把這座城市翻個底朝天了,卻依然沒有他的下落,心情也就不免惡劣起來,心裡由於焦躁而燃氣了一把無名火。
她狠瞪了奧利一眼,這個皇妃的稱呼,只會讓心情更差。
奧利迫於她的怒氣,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
三個人當中長相最爲儒雅的卡布斯,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叫阿爾啦,你也知道她不喜歡。”
至於壯得像頭牛的塔卡是三人當中最不會察言觀色的,只見他用巨大的手擦拭着額頭不斷滴落的汗水,健壯的身子挪了幾寸,細心地替她遮去陽光,“阿爾,天那麼熱,我們還是回旅店吧,或許明天會有什麼消息。”
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失落的皺起眉頭,心中悵然若失,已經三年了,她找了他三年,他到底去哪了?
“皇……阿爾,這裡人太多,又靠近王宮,我想還是先回旅店再作打算。”奧利不忍見她失落的神情,跟着附和道。
他們身後還有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女,她是阿爾緹妮斯的貼身侍女麗莎,奧利向她狂眨眼睛。
麗莎看到了,點了點頭,“小姐,您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已經正午了,您還沒用膳呢。”
“對!對!吃了飯再說!”三個大男人如搗蒜般的點頭。
阿爾緹妮斯看了看當空的烈日,炎熱的氣候讓她根本毫無胃口,但她不吃,身邊的這幾個人總是要吃飯的,連日來的奔波,也累得他們夠嗆,她也有些於心不忍,只好妥協道,“回旅店吧。”
四人立刻笑顏逐開,“是!!”
五人一同回到坐落在埃勃拉東城的旅店,說是旅店並不恰當,因爲它的結構是用乾硬的泥土搭建起來的,整體來說倒像個土窯,由於埃勃拉城地處沙漠,四季乾旱,泥土裡的水分都已經被蒸發殆盡了,幹得比石頭還硬,所有聰明埃勃拉人用它來建造房屋,類似於螞蟻的後宮,簡單但卻堅固,而且用料也便宜,稱得上物美價廉的建築材料。
他們下榻旅店是平民區裡的一個驛站,來往的商旅很多,不大的旅店裡擠滿了人,膚色個異的男男女女都坐在毛氈子上享用美食,但由於她的身份特殊,不便和他們一樣席地而坐,只好回到住宿的臥房裡用午膳。
簡陋的泥房裡,窄小的空間,在三個高大的男人進駐後,更是狹小無比,活像是沙丁魚罐頭,他們替她鋪上一張金黃?色的獸皮,然後又拿出黃金的餐具,擺上美食,端到她面前,讓她享用。
“一起吃吧,別站着,坐下。”
他們面面相覷,莫不敢對她不敬,但在她凌厲的視線下,他們也不敢不從,只得坐下,不過沒坐那張柔軟的獸皮,而是圍着她在乾硬的地上席地而坐,因爲那是隻有她纔有資格用的東西。
“皇妃,您打算什麼時候回赫梯。”奧利見她心情似乎好轉了,鼓起勇氣問道,眼神下意識的瞄向身後的一個袋子,裡面鼓鼓囊囊地裝滿了皇帝陛下的書信——催她回去的書信。
“今早勇者又傳來了一封。”勇者是他的老鷹,她出來得這兩個月,皇帝和她都是通過它來傳遞信函的。
“他又來信了!?”吞下一顆葡萄後,她挑眉問,這男人有時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陛下說,如果您再不回去,那勇者會變成他晚膳裡的一道菜。”奧利想起那份信,心如刀割,他的老鷹啊,養了十幾年了。
“還有呢?”依照他的脾氣,不會那麼簡單。
“咦?”奧利突然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從腰間的羊皮袋裡拿出一塊粘土版遞了過去,“還附加了小皇子的信。”
她顯得有些驚愕,含在口裡的葡萄還沒咀嚼,就滑下了喉,等葡萄順利滑入胃袋,她才伸手接過,三年來她已經將艱澀難懂的楔形文字融會貫通,讀和寫都已經不成問題了。
土黃?色巴掌大的粘土版上,有着一排工整的文字,但筆跡稍顯幼稚,看得出來是孩子寫得,她不禁露出微笑,開始閱讀起來:
我最親愛地,最美麗地,舉世無雙的母后,您好嗎?我是凱洛貝羅斯,您最可愛,最聰明地兒子,我很想您,非常非常想您,就像我養得阿魯想念肉骨頭那樣。
您快回來吧,父皇他一天到晚都緊繃着臉,還用他那種殺人的視線看着我,恐嚇我,父皇說,如果您還不回來,他就要把我吊在城樓上,日曬雨淋,不給食物和水,直到您回來爲止。
我害怕,真的好害怕,要是您還不回來,我就只有和阿魯離宮出走去找您了。
所以,爲了您最可愛地,最聰明地兒子的生命着想,您趕快回來吧。
此致
您最可愛,最聰明地兒子凱洛貝羅斯,以及不可愛,不聰明的弟弟阿爾瑪。
看完信,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不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將粘土版放進隨身攜帶的金絲軟帶裡,
“奧利,我們出來多久了?”
“兩個月零三天。”
有這麼久了嗎?爲了找卡爾,她幾乎是不分晝夜,連時間都忘記了,沒想到已經這麼久了,怪不得……她輕笑,他終於忍耐不下去了。
看來是該回去了。
下次一定能找到你的吧,卡爾,她在心裡默默問道。
“明天,我們就起程回赫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