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冷的頭垂得更低了,極力掩飾。
然而,這樣的掩飾反而令蘭皇后更加疑心、擔心。她長眉微蹙,憂心地問:“是不是與無極有關?難不成是無極欺負你了?”
寒香冷立即擡眸,連忙解釋:“王爺沒有欺負臣女,是臣女不好……”
相思莞爾道:“寒姑娘好好跟娘娘說,娘娘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蘭皇后和婉道:“昨日秦王府舉辦了選妃大典,本宮沒讓你去參選,是因爲在本宮心裡,你是最適合無極的秦王妃。”
寒香冷施施然起身,跪地悽然道:“臣女配不上王爺……”
語聲婉約,說不出的傷心,道不盡的失望。
“寒姑娘爲何這樣說?”相思輕輕一笑,“你配不上,那就沒幾個名門閨秀配得上王爺了。”
“香冷,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本宮說。”蘭皇后走過去,親自扶她起身。
寒香冷受寵若驚,連忙相扶蘭皇后,“驚擾娘娘,是臣女不對。”
相思笑道:“寒姑娘再不說,娘娘可要急死了。”
寒香冷輕緩道:“王爺性情較冷,臣女擔心王府的丫頭伺候不周,王爺不習慣她們的伺候。因此,今日一早,臣女去王府伺候王爺洗漱,沒想到……”
“怎麼了?”蘭皇后着急地追問。
“那時時辰不早了,王爺還沒起身,臣女便端着一盆洗漱的水在房門外等,卻聽見……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寒香冷再次低下頭,窘迫得雪腮都紅了,一路燒到頸項。
“房裡有女子的聲音?”相思見她這般模樣,代爲說出這個重點。
寒香冷點點頭,蘭皇后知道無極房裡的女子就是那個墨輕衣,長眉擰起來,怒火幽幽地燃燒。
這般輕浮淫邪的女子,如何配得上無極?
寒香冷繼續道:“接着,王爺與那姑娘洗漱好了,開了門。臣女對王爺說,今後王爺的日常起居由臣女負責,不過那姑娘當即動怒,不僅說臣女沒有資格,還譏諷臣女自貶身份送上門,王爺還不要……”
說着,她的眼圈又紅了,淚光盈盈。
相思氣憤道:“那姑娘怎麼這般輕浮無禮?”
蘭皇后的面容蘊着怒氣,嘴角抽了抽。
“那姑娘長得很美,臣女自愧弗如。不過接着那姑娘說,今後王爺的日常起居都由她負責。王爺似是很喜歡她,拉着她的手對臣女說,那姑娘將是王爺未來的秦王妃。”
說罷,寒香冷嚶嚶哭泣,傷心絕望,好似一朵備受摧殘的蓮花,嬌弱得令人想要呵護。
蘭皇后動怒,氣得面頰發紅,“那個墨姑娘竟然把無極勾引得神魂顛倒!本宮一定不會讓那無法無天的姑娘得逞!”
寒香冷忽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勸道:“娘娘請息怒。都是臣女多嘴,說這些事讓娘娘煩心。”
“幸虧你來跟本宮稟報,否則本宮還不知那個墨輕衣竟是這樣一個貨色!”蘭皇后溫婉慈祥的面目難得出現狠厲之色。
“娘娘想怎麼做?”相思問道。
“本宮要仔細想一想。”蘭皇后美眸冷凝。
寒香冷低垂着頭,紅紅的眼眸急速閃過一抹冷厲的芒色。
這時,有宮人來報,說宮門前有一位自稱北影國永陽公主的姑娘求見皇后娘娘。
蘭皇后斟酌片刻,便讓宮人去領那姑娘進來。
不多時,在宮人的帶領下,永陽公主來到鳳儀殿,一進大殿就行了一個誠意十足的禮。
寒香冷並沒有迴避,而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向嬌媚的永陽公主。
她對永陽公主的名聲還是略有了解的,也大致猜到永陽公主孤身來西絕國是基於什麼企圖。看來,她的對手又多了一個。
蘭皇后面目慈和,不過頗有幾分鳳儀,“你是北影國永陽公主?”
“正是永陽。昨日永陽已經去過秦王府,見過秦王。”永陽公主得體大方地說着,裝起淑女來得心應手。
“這年頭冒充公主、皇子的人不少,不知公主有何憑證呢?”相思和氣道。
“相思,不可無禮。”蘭皇后的聲音微含歉意,“公主切莫見怪,這個丫頭被本宮寵壞了。”
“無妨。永陽可以理解,畢竟娘娘未曾見過永陽。”
永陽公主示意站在一旁的心兒,心兒從懷裡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腰牌,高高舉起,道:“這是公主的金牌。”
相思接過金牌,遞給蘭皇后。
蘭皇后仔細地瞧着金牌,從精湛的雕工與標記來看,應該是北影國皇家之物。蘭皇后笑道:“公主此番前來西絕國,可是來遊覽觀光的?”
永陽公主收回金牌,落落大方道:“永陽聽聞秦王舉辦選妃大典,便趕來瞧瞧。不瞞娘娘,秦王曾是母皇倚重的風雲騎大都督,永陽與秦王是舊識,私交甚好。”
“那公主此次來西絕國,是否帶了貴國皇帝陛下的國書?”蘭皇后客氣地問道,自然聽出“私交甚好”這四個字的話外之音。
“沒有國書。不過母皇向來疼愛永陽,只要永陽找到心儀的男子,便會玉成好事。”永陽公主神采飛揚地說道。
“那公主已有心儀的男子?”相思問道。
“正是秦王。”永陽公主忽爾溫柔淺笑,“秦王在北影國時日不短,與永陽日久生情。永陽並非那種羞於言情的女子,因此今日斗膽向娘娘討個旨意,爲永陽與秦王賜婚。”
蘭皇后看向寒香冷,眉頭微蹙。這可如何是好?
寒香冷不動聲色,清美的小臉平靜得好似這件事與她無關。
實則,她心裡翻江倒海。
這個永陽公主,無論是出身還是今後的利益相關,她遠遠比不上,怎麼辦?娘娘會改變主意嗎?
蘭皇后溫雅而笑,“公主對無極一片癡心,本宮這個當孃的,極爲歡喜。不過,公主與無極的婚事涉及兩國,關係重大,本宮要與陛下協商之後,方可答覆你。”
“還望娘娘玉成此事。”永陽公主笑道,“北影國與西絕國皆是國富兵強的大國,倘若永陽能嫁給秦王,那麼,北影國與西絕國便是親家,可結永世之好,不僅邊疆戰事可以消弭,百姓也可以安居樂業。於北影國、於西絕國而言,都是大大的好事。是不是,娘娘?”
“公主說的在理。”蘭皇后笑道,“公主放心,這件事本宮會放在心上,定會給你一個答覆。”
“好,有娘娘這句話,永陽就放心了。”永陽公主笑道。
再說幾句,她就告辭離宮。
蘭皇后的眉心緊緊地蹙起來,如永陽公主所說,兩國聯姻,對西絕國是大大的好事。想來陛下會贊成。那麼,如此一來,她就要食言了,愧對寒香冷。
永陽公主是北影國公主,怎麼可能屈居側妃之位?
寒香冷要進秦王府,只能是側妃,而不是之前許諾的嫡妃。
不過,永陽公主孤身前來,爲自己的婚事費心籌謀,這份魄力不是尋常女子所有的。
蘭皇后想來想去,似乎只能犧牲寒香冷。
“娘娘無需憂心,永陽公主是北影國公主,深受女皇陛下伺寵愛。倘若兩國聯姻,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寒香冷善解人意地說道,眉目之間點染幾分委屈,令人心疼憐惜,“還是家國大事要緊,臣女配不上王爺……”
“香冷,不許再說這樣的話。”蘭皇后的語氣略帶責備,“倘若陛下應允永陽公主所請,那麼,只能委屈你屈居側妃之位。不過你放心,本宮最喜歡的就是你,你是本宮最滿意的兒媳婦。”
“臣女沒事,只要臣女能嫁給王爺,就心滿意足了。”寒香冷清婉地垂首,“不過,臣女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但說無妨。”
“臣女明明看見王爺對那姑娘好,可是方纔永陽公主又說她與王爺日久生情,這……”
“想來這位永陽公主對無極心儀已久,這次破釜沉舟前來跟本宮求賜婚的旨意,也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蘭皇后何嘗看不明白,永陽公主只是一廂情願,想來無極真正喜歡的是王府裡那個墨姑娘。
若非真心相待,無極怎麼會把墨姑娘留在府裡寵着、呵護着?
無極的婚事,越來越複雜了。
寒香冷掩飾了所有的情緒,流露出的是乖巧柔弱,是最可憐的那一人。
……
午時過後,御無極進宮面君。
西絕國皇帝在書房批閱奏摺,看見他來了,連忙站起身,笑道:“無極,你來得正好,早上禮部尚書王大人向朕稟報了昨日選妃大典一事。朕正想與你談談。”
御無極拱手行禮,“臣進宮也是爲了這件事。”
西絕國皇帝四十來歲,俊美如一枚經歷了數百年風霜雨雪雕琢的墨玉,更具成熟男子的魅力。他的身形並沒有發福,保持得很好,精瘦有力,只是比年輕時多了一些鬍鬚和皺紋。
“二十個名門閨秀,你可有相中的?是哪家姑娘?”他興奮地問,好似是自己選妃。
“陛下,那二十個閨秀無論是品貌還是才華,皆是優秀。”御無極雪顏冷冷,語聲沉沉,“不過,臣已有意中人。”
“哦?意中人?是哪家姑娘?”西絕國皇帝好奇地問道,微微皺眉:這麼說,那二十個名門閨秀,他一個都沒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