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軒昂的黑影雙腳落地,反手關好窗扇,忽然,他全身僵住,一動不動。
因爲,有一些類似粉末的東西正中他的臉龐。
爾後,他軟倒在地,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北影寒最後的意識是,輕兒竟然在窗臺設計了機關,用迷藥迷暈他!
他輸得太狼狽了,一世英名都毀了啊!
月輕衣並沒有睡着,聽見聲響,按兵不動。聽見人倒下了,她才起身下牀,先去小隔間點了良辰的睡穴,再點燃燭火,然後閒情逸致地走向窗臺。
嘖嘖嘖,這暈倒的姿勢可真騷包,擺這麼個帥氣的姿勢給誰看呢?
她拍拍他的臉頰,笑得狡猾奸詐。
這可是日月靈鏡出品的安眠散,藥效超強,任你武功絕頂也沒用。鳳凌天吃過安眠散的虧,沒想到北影寒這麼精明的人也敗在安眠散的手裡。
北影寒睡得跟死豬似的,不過,他的武功比鳳凌天高,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甦醒。
要不要把他捆起來呢?
這麼想着,月輕衣覺得一定要這麼做。於是她滿屋子地找繩子。
忽然,後背一麻,她全身僵住了,動彈不得,怎麼回事?
北影寒先是隔空點穴,再慢悠悠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好整以暇地問:“你在找繩子嗎?”
“你不是……”她那個懊悔啊,早知道先點了他的穴,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太氣人了!
“你以爲本座當真暈倒了嗎?你那迷藥對付鳳凌天那小子還管用,對本座來說,那迷藥就好比麪粉。”他低沉的嗓音充滿了嘲弄,聽着令人十分生氣。
“那你點我的穴做什麼?還不解開?”
月輕衣惱怒道,每次跟他在一起,就肝火旺盛,沒有哪一次不動怒的。
更可恨的是,那安眠散竟然對他一點用也沒有。他是不是人啊?
北影寒不理會她,徑自把她抱起來,讓她站在牀榻前。
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喂,你想做什麼?”
他在她耳邊吹氣,溫熱的呼吸混雜着酒氣噴灑在她的耳朵四周,“你利用本座,本座怎麼着也要討回來。輕兒,你放心,本座會很溫柔的。”
三更半夜的,一個神經兮兮的男人在你耳畔吹氣,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是什麼感覺?
“我利用你什麼了?”月輕衣氣憤地問。
“你利用本座讓你大姐身敗名裂,莫非你忘了?”北影寒道。
“不是我。”她連忙否認,就算是她做的,她也要否認,“是月冰煙做的,不是我。你找錯人了,你要報仇,就去找月冰煙。”
“本座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是月家人,本座就找你。”
“喂,把你的爪子拿開!”她嫌棄道。
“混蛋!你再試試看?”
月輕衣氣瘋了,這隻禽獸,他媽的真是犯賤啊。
她似乎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氣人的是她動彈不了,不然早就把這隻禽獸弄瞎、弄殘。
魔爪繼續往下,往下一寸,她對他的恨意就深一寸。
今夜他喝了不少酒,噴出來的呼吸酒氣熏天,薰得她幾乎窒息。
“玩夠了嗎?”
月輕衣寒絕的話宛若極地冰川盛開的一朵花,寒氣逼人。
北影寒把她抱到牀上,蓋上錦衾,再把她摟在懷裡。
她怒目而視,人啊真是至賤則無敵,“你究竟想做什麼?”
“夜深人靜,還能做什麼?不就是睡覺?”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鳳眸勾起一絲絲的邪氣,“還是你想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你踹到天邊!”月輕衣咬牙切齒道,水眸溢滿了森寒的殺氣。
“有朝一日,本座會滿足你這個心願。”北影寒盯着她,一雙鳳眸一眨不眨,無聲地釋放出魅惑的氣息,“不過,今夜你只需乖乖地躺在本座懷裡。”
她惱恨極了,恨死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
他默默地看着她。
半晌,他終究抵擋不住折磨,吻她的脣瓣。
月輕衣決定不理會他,就當是被一隻臭蟲咬了。
他的鳳眸輕輕一凝,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這小丫頭慢慢地接受他了?
不過,他要循序漸進地虜獲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月輕衣迷迷糊糊地睡着,他心滿意足地抱着她,闔目而眠。
天亮之前,北影寒悄然離去,沒有驚醒她。
她是被良辰叫醒的,睡眼惺忪,迷糊着問道:“什麼時辰了?”
良辰的目光落在她的雪頸,震驚道:“五小姐,你的脖子……又被蚊子咬了?這都入秋多久了,怎麼蚊子還這麼厲害?”
月輕衣被這話震得頓時清醒,好似被澆了一桶冰水那麼酸爽,裝得特別氣憤,“是啊,昨晚被蚊子咬死了,我跟蚊子戰鬥了一整夜呢。也不知哪裡來的蚊子,害得我一整夜沒睡好。”
“那今日奴婢和佳期來熏熏,把蚊子趕出去。”良辰相信了。
“嗯,去打水洗面吧。”月輕衣揉着眼道。
良辰出去了,月輕衣立即下牀,坐在妝臺前一瞧,你妹的!
又和上次一樣,北影寒這隻禽獸又在她身上種了這麼多草莓!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的粉拳握得緊緊的,北影寒,我一定會反擊的!
……
一大早,月冰染就前往靜心苑,可是,祖母不見她。
菊香費盡脣舌也無法讓大小姐離去,趙嬤嬤只得出來,和顏道:“大小姐,老夫人知道你過來是爲了什麼事。老夫人讓奴婢傳話給你,這些年,夫人暗地裡做過什麼,老夫人心裡清楚,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昨日鬧出那麼多事,把老夫人的壽宴鬧得那麼不堪,夫人有此下場,是自作孽、不可活。”
月冰染的小臉本就沒有血色,聽了這話更是蒼白,“我知道了。勞煩趙嬤嬤跟祖母說,染兒就不打擾祖母了,明日再來請安。”
趙嬤嬤溫和道:“大小姐慢走。”
月冰染轉身離去,淚珠潸然滑落。
想不到,祖母這般冷酷無情。雖然這些年娘做了一些不厚道的事,但操持整個月府也有苦勞呀,不能因爲犯錯了就全部抹殺呀。
祖母,你就一點也不念舊情嗎?祖母,你好狠的心啊。祖母,你什麼都知道,卻從來不發作,想必就等着這日一併處置娘吧。
木香見主子哭得這麼傷心,安慰道:“大小姐,不如再去求求老爺?”
月冰染拭去眼淚,對,再去求求爹爹吧。
靜心苑內,月老夫人安靜地坐着,雙目微闔,面容平靜,手裡拿着一條長長的檀木佛珠,一顆顆地摸着佛珠。
“老夫人回府也有些時日了,觀察得差不多了吧。”趙嬤嬤笑道,“昨日發生了那麼多事,五小姐一一化解危機,保全了自己,沒讓老夫人失望吧。”
“還好。”月老夫人平淡的聲音顯得那麼蒼老。
“尤其是昨晚壽宴,當着那麼多貴客的面,五小姐不慌不怕,從容不迫,不僅拆穿少夫人的詭計,還讓少夫人百口莫辯,可真有本事。”趙嬤嬤欣慰地笑,“奴婢覺得,五小姐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性子沉穩了,腦子聰慧了,口齒也伶俐了,身上有一股無畏的氣質,跟老夫人年輕的時候很像。”
“是嗎?”月老夫人睜開眼,滿意地笑起來。
“有七八分老夫人年輕身後的模樣呢。”趙嬤嬤笑道,“老夫人這招‘任其自生自滅’的法子還真不錯,讓五小姐一個人面對內宅的明爭暗鬥、明槍暗箭,如此,五小姐纔會成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衣兒還需歷練。”
月老夫人站起身,放下檀木佛珠,“給我更衣吧,這會兒沈淮山想必快到了。”
前院這邊,沈淮山在下朝後就與月紹謙一起回到月府。
月紹謙先去更衣,月冰染一直在暗處等,看見沈淮山,便把他帶到花廳。
“舅舅,現在只有你能救娘了。懇請舅舅救救娘。”
說着,她的淚珠便不可抑制地滾下來,梨花帶雨的悽楚模樣令人十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