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衣主僕倆踏入榮蘭郡主的寢居,榮蘭郡主聽聞腳步聲,立即奔過來,形容歡快,腳步也輕盈得像一朵翩翩起舞的蝴蝶,與那日傷心、絕望的樣子判若兩人。
唐若琳左右擺動着小臉,好讓她看得更仔細一些,“你快看看我的臉,是不是全好了?”
“全好了,恭喜郡主。”月輕衣認真地看了看,下了結論。
“連你也說好了,那就是真的好了。”唐若琳的小臉笑成一朵嬌豔的玫瑰花,眉目彎彎,接着盛讚她的醫術,“月姑娘,你太厲害了。以後我的臉再有什麼,就找你來給我醫治。”
“郡主,哪有人像你這樣咒自己的?”
“哦對,呸呸呸。我不會再長任何痘痘。”
說着,唐若琳朝地下使勁地呸了幾下,然後道:“對了,你治好我的臉,我讓娘好好地賞賜你。”
月輕衣道:“醫者父母心,無需賞賜。”
唐若琳一副不依的模樣,“那可不行。大夫給人治病也要收診金的,你就當是診金好了。”
月輕衣含笑點頭,其實她只是稍微推辭一下,該得的診金怎能不要呢?
“對了,你擅美容美顏,可以幫我上妝嗎?今日娘邀請了京城裡排得上權貴世家、高官貴族的名門閨秀,我堂堂榮蘭郡主,不能被那些人比下去,我要成爲今日最美的女子。”
唐若琳手舞足蹈地說着,雖然她只有十三歲,身子還沒有完全長成,看着還是個小姑娘,卻擁有一顆強烈的好勝心。
月輕衣淡淡一笑,“我自當盡力。”
唐若琳輕快地坐到妝臺前,“開始吧。”
對月輕衣而言,化妝,那還不容易麼?
月輕衣看着銅鏡中嬌媚的小臉,略作思索,便開始給她化妝。
榮蘭郡主年紀尚幼,梳的是垂掛雙髻,要配合這俏麗乖巧的髮型,就不能化太濃的妝。但要達到嬌豔的效果,就必須另闢蹊徑。再者,要在現有的胭脂水粉裡因材制宜,還要下一番功夫。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功告成。
唐若琳轉過身,面對銅鏡,驀然睜大眼——這是她嗎?
烏光閃閃的水靈大眼,上眼皮點染了些許粉紫的色澤,使得整個眼部展現出非一般的驚豔效果,更使得原本就秀美的小臉煥發與衆不同的神采與媚色。若說以往的妝容讓她看着是一朵清麗多姿的迎春花,那麼現在,她是一朵在枝頭搖曳的桃花,多了三分嬌媚、三分明豔。
其實,只要給她天生麗質的臉蛋描上三分美豔,就能出效果,又不至於讓她看起來老了五歲。
唐若琳對這個妝容很滿意,因爲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美。
“月姑娘,你太厲害了。我都認不出自己了。”她撲閃着眼眸,滿目驚奇。
“郡主原本就是美人坯子,上了妝自然就是大美人了。”月輕衣笑道。
“我一定讓娘多多賞賜你。”唐若琳親熱地拉着她的手,笑聲如銀鈴,那麼歡快,“走吧,我們去找娘,讓娘看看現在的我美不美。”
“郡主,我還是不去了。稍後再說也是一樣的。”
“難道你不想見見我哥嗎?難道你不想嫁給我哥嗎?”唐若琳調皮地眨眼,似乎暗示她,這麼做,可是在幫她製造機會。
月輕衣還真不想看見那個渣男,不過人在渣男的府裡,遲早會遇見。
唐若琳盛情拳拳,非要拉她去,她也不好太過強硬,就跟着前往正廳。
正廳,長公主正在接待三個貴客,唐若琳旁若無人地朝裡面奔去,像一隻無拘無束的小燕子,月輕衣則淡定地進去,看見廳裡有三個男子背對着自己而站。
這三個男子聽聞腳步聲,不約而同地轉首看來,皆是一愣。
月輕衣更是心裡驚異,沒想到今日這女人齊聚的賞荷宴,這三個絕世美男也會來捧場。
妖孽美男北影寒,花美男鳳凌天,人妖男寵風瀾。
這三人站在一起,姿色不分伯仲,當真是賞心悅目,想必水榭那些名門閨秀見了,應該有非常精彩的表現——花癡的犯花癡,流口水的流口水,星星眼的星星眼。不過,月輕衣已經見識過他們的美貌,免疫了。
“娘,看看我今日有何不一樣?”唐若琳撲閃着水汪汪的眼眸,嬌聲問道。
“本宮的琳兒變美了。不過這妝容……”長公主的目光投向月輕衣,難道是她?
“是月姑娘幫我上妝。娘,她治好我的臉,方纔還爲我上妝,應該好好賞賜她。”唐若琳笑道。
“好好好,娘會好好賞賜她。月姑娘,你這美顏的技藝,還真神奇,把本宮這個姿色一般的女兒變成大美人了。”長公主笑道。
“長公主過譽了,郡主原本就是美人。”月輕衣道。
“我問問她想要什麼賞賜。”唐若琳轉身朝月輕衣眨眼,示意她抓緊機會,“月姑娘,娘最寵我了,你想要什麼,娘都會答應你的。”
三個美男都看見了,心想這個醜女人應該會藉此要求長公主履行婚約,讓她嫁入府裡。
月輕衣寵辱不驚道:“謝長公主,謝郡主。既然我治好郡主的臉,長公主只需付我診金便可。”
北影寒的脣角浮現些許嘲弄,這醜女人的心思不一般,這麼說只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
鳳凌天則是有些驚訝,這醜姑娘爲什麼不順勢提出婚約一事?
唐若琳懊惱極了,使勁地給她使眼色,“你可要想清楚了。”
月輕衣無視她的提醒,淡然道:“長公主,我出診的診金不便宜,五十兩。”
長公主道:“好,稍後本宮吩咐下人給你。”
唐若琳氣惱地跺腳,這月姑娘真是不識好歹,自己都這麼幫她了,她竟然放棄這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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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影寒也有點好奇,這醜女人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三位能來本宮的賞荷宴,寒舍蓬蓽生輝,本宮深感榮幸。”長公主含笑道,“眼下日薄西山,暑熱稍退,不如三位先在園子裡走走看看,半個時辰後在水榭開宴。”
“是,長公主。”三個美男竟不約而同地說道。
月輕衣有點不解,長公主的駙馬多年前就因病過世,長公主一人獨撐偌大的府邸,很是辛苦。
雖然長公主的皇族身份擺在這兒,但在朝中無權無勢無靠山,空有身份而已,只要女皇鳳氏對這個小姑子稍微不那麼在乎,長公主府就會迅速敗落。而北影寒、鳳凌天、風瀾三人的恩寵、權勢正如日中天,完全可以不來赴這女人扎堆的花宴,他們爲什麼會來捧場?
尤其是北影寒,他不是非常厭惡女人嗎?怎麼會扎入這女人堆裡?
而長公主基本每年都會舉辦賞花宴,以此拉攏朝中有權勢的誥命夫人,更主要的是拉攏最新的權貴,比如剛回京半載的風雲騎大都督北影寒、鄭國公鳳凌天。
唐若琳走到鳳凌天面前,粉臉流露幾許嬌羞,“凌天哥哥,你還沒來過我家,我帶你在園子裡逛逛好不好?”
鳳凌天持禮道:“勞煩郡主。”
月輕衣思忖,這榮蘭郡主不會對鳳凌天有別樣的心思吧。
……
西天的晚霞在雲海燃燒得燦爛,瑰麗壯美。
晚風吹拂,暑熱退了,在流觴水榭避暑的誥命夫人和閨秀們紛紛出來走動,園子裡隨處可見雲鬢花顏、窈窕倩影。今日,這些名門閨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穿戴皆是最好的,以免太過寒酸、被人恥笑。
良辰陪着月輕衣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坐在竹林邊的大石上歇息。
“五小姐,鄭國公來了。”良辰道。
月輕衣望過去,鳳凌天快步而來,雪色廣袂與袍角飛揚而起,似一朵流雲。
主僕倆起身行禮,他完美無瑕的俊容絲毫不因爲這熱天氣而有所暖和,“退下。”
得到主子的同意,良辰往前走了幾步。
月輕衣心裡嘀咕,他不是和榮蘭郡主在一起嗎?
“若你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鳳凌天的俊眸溢滿了幽暗的光澤。
“國公大人不提起,我還真忘了。忘了又怎麼會跟第三人提起呢?”
“最好是如此,否則,你會在某一日的睡夢裡無聲無息地死去。”
“國公大人放心吧,我還想長命百歲呢,絕不會想起那些早已忘了的事。”
月輕衣輕巧地笑。
鳳凌天瞳眸一縮,意味深長地瞪她一眼,便自行離去。
她正想走,卻聽到竹林裡有輕微的聲響。
竹林裡有人!
剛轉過身,她就看見極品賤男從竹林頂端飛下來,踏雪無痕似的落地,看着輕功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北影寒身穿一襲深紫輕袍,雪白的俊顏在霞光的照耀下,透明中透出些許冷紅,他眸光流轉,骨子裡的邪魅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傾灑而出。
“原來位高權重的大都督也喜歡偷聽別人說話。”月輕衣嘲弄道,想起那日被他折磨得那麼不堪,就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狠狠地踩爛。
“你答應過鳳凌天什麼事?”陽氣這麼重,他眼裡的戾氣卻無處不在。
“大都督這是審訊犯人嗎?敢問我犯了什麼罪?”她長眉輕揚,淺淺而笑。
“本座有的是辦法讓你心甘情願地說。”
北影寒忽而笑起來,明媚如陽,冷邪如魅,眼裡寒戾的黑氣卻經久不散。
月輕衣目送他離去,心想着,必須想個辦法剋制他,否則只有被他欺負的份。
良辰匆匆走來,擔憂地問:“五小姐,沒事吧。”
月輕衣搖搖頭,卻看見一男一女從另一側走過來,很快就到面前。
女的美豔無雙,自然是端莊嫺雅的月冰染;男的俊朗瀟灑,正是長公主府的少主唐若宣。
他們相攜而來,月冰染輕靠着他,小鳥依人的模樣炫耀着她的勝利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