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夏景昀聞言開始在腦海裡翻找着關於這位皇子的記憶,一旁的趙老莊主已經給出了說明。
“大皇子東方平,其母乃是雲夢州南境大山中的少民,生得純淨如水,嬌豔似花,被當初在外遊歷的先帝看中,帶在了身邊,當時被叫做花夫人。花夫人的肚皮也爭氣,很快便爲當時尚只是皇子的先帝誕下了長子。歷來權貴之家庶出長子都是個問題,更何況花夫人還是少民血統,先帝又有意爭奪大位,故而爲其取名爲平,寓意平平安安,其心思算是表露得很是清楚了。”
趙老莊主緩緩道:“東方平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血統註定了與大位無緣,一向安分,想來先帝也正是因爲這般,才能放心地將北疆東線的兵權交付於他。雖然東線不是北樑入寇常走的路,但這份信重也是非比尋常。”
夏景昀抿着嘴,“若是先帝不死,他自是一個忠臣良將,可如今先帝駕崩,眼看着朝中風雲變幻,兩位弟弟輪流登基,壓根無人在意,若說他心頭沒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胭脂身爲女流,心思更細膩些,開口道:“可偏偏他這個先帝長子,不僅無人押注,甚至都無人在意,以至於他竟勾結北樑,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衆人簡單梳理了幾句,算是調理了一下初逢大變的心神,平整了情緒。
夏景昀看着窗外的夜色,“老莊主,這個消息,現在有多少人知道?”
趙老莊主輕聲道:“消息是老夫暗線傳回的,但其餘勢力和朝廷的信使想必也不會落後太多。”
“夠了,就這一點先機,就彌足珍貴了。”
夏景昀在心頭轉了一圈念頭,沉聲道:“既然左右一會兒都會有許多人被驚醒,索性也就都別睡了。胭脂,去找公孫敬,讓他立刻去請中樞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到宮中議事。老莊主,辛苦你陪我一道入宮。”
兩人皆無二話,點頭應下。
——
能夠在京中爲官的,除了世襲恩寵的世家子弟,有哪個不是心思通透的?
而能夠安穩度過這兩番風雨,依舊在朝堂之上坐穩一個三品以上位置的絕對重臣,又有誰不是七竅玲瓏心?
所以,既是在這初冬深夜被人從溫暖的被窩中叫起,即使不少人都是位高權重養尊處優,但在得知是建寧侯親自遣人來召大家入宮,衆人沒有任何遲疑地迅速穿戴好,去往宮城。
而此刻的宮城中,溫暖如春的御書房裡,聽完了夏景昀和趙老莊主的彙報,德妃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依舊能保持鎮定。
更讓二人欣喜的是,先前還睡眼朦朧的東方白在被二人的言語驚去了所有睡意之後,竟也能強行坐直了身子,穩住了神情。
這才七歲啊!
“大皇子”
德妃幽幽一嘆,想起了那個一貫沉默寡言的年輕人。
北境的苦寒將他母親賜給他的白皙盡數抹除,只剩下在朔風暴雪之中打熬出的粗糲和黝黑。
她曾經對這個年輕人還有所同情,但卻沒想到對方不聲不響地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身爲皇子,勾結外敵,引兵入內,所作所爲,比起弒君弒父的東方明也不遑多讓了!
“兩位愛卿有何想法?”
夏景昀道:“回太后。當務之急,自然是首先攔住雨燕州的賊軍,不能讓事態擴大。其次便是傳令各州加強守備,剿匪官兵穩重行事,變故一傳出,或許便又有野心之人蠢蠢欲動,想要渾水摸魚。”
趙老莊主微垂着眼眸,“還有便是要安穩朝堂局面,朝中明面上看似風浪漸平,但當初權貴被屠戮甚多,又有許多人因爲東方明篡逆之事被打落塵埃,暗中勾連不少,正等着朝局生變。如今大皇子與北樑聯手,或許就有許多沉渣泛起。”
德妃輕聲道:“想來還會有許多人怪罪哀家擅自召集各州州牧入京,以至於雨燕州羣龍無首,讓逆賊有機可乘吧。”
夏景昀心頭一暖,當日之策乃是他定下的,阿姊如此言說想來是要替自己攬責了。
他擡頭看着德妃,德妃看向他的眼中閃過一縷柔情,而後正色道:“外廷之事,二位放手去辦,至於旁的事情,哀家爲你們料理。先前那般艱難的局面都過來了,如今這般形勢,豈能讓他們翻過了天來!”
一閃而逝的霸氣之下,夏景昀和趙老莊主心頭微定,“臣遵旨!”
剛說完,靳忠就快步過來,“太后、陛下,衛國公、建寧侯,商統領遣人告知,諸位大人皆已到了。”
“都請到乾元殿吧。”
“是。”
宮門之外,朝中最核心的重臣們披着厚厚的披風,站在門外,待到宮門大開,便魚貫而入。
萬文弼望着蘇老相公的背影,微微皺着眉頭。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是這個不知道,就讓他很是憂慮。
天下動亂紛紛,情報不及時就會失了先機。
失了先機,就會少了準備,在關鍵時刻,或許就是致命的弱點。
但這點憂慮還是長遠的煩惱,他更好奇,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夠在這樣的深夜召集羣臣入宮議事。
伴隨着紛飛的思緒和茫然的腳步,衆人走入了溫暖的殿中。
內侍們紛紛上前,接過了大臣們的披風。
“大晚上的,也別拘禮了,都看座吧。靳忠,再命人搬點炭盆來,夜神風大別讓諸卿受了涼。”
衆人紛紛起身致謝。
都是這個地位的,來都來了,也都按得住性子,平靜地等着。
待衆人坐定,德妃緩緩道:“召集大家過來,是因爲剛剛收到了一封雨燕州急報。”
她環顧一圈,目光從衆人神色各異的臉上掠過,典雅高貴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和鎮定。
“先帝長子,勇郡王,東路軍主帥東方平,勾結北樑入寇,已席捲雨燕州大部。算算日子,此刻或許已經佔據了整個雨燕州了。”
平靜的語氣似水,但下方的羣臣卻似滾油,瞬間激起一片慌亂。
邊軍叛亂,自古便是令朝中震動的大事;
這個邊軍主帥還是皇子,又加上一絲奪位的微妙;
再加上北樑這個自打先帝駕崩起就籠罩在所有有識之士心頭的陰霾;
三方合力,徹底讓這些自詡鎮定的重臣們瞬間慌了神。
就連中樞諸公也是勃然變色,他們對帝國的情形再清楚不過,如今朝局方定,各州州牧的輪換調整,平叛之軍重新派出,一切的重心都在平叛安民,恢復統治秩序上。
對北疆的防備重點也是在無當軍鎮守的中線。
如今若是東路邊軍和北樑大軍一道反攻,朝廷哪兒有足夠的大軍來抵擋?
雨燕州若盡皆失去,從狼牙州到京城可就只有大河天險和汜水關了,而大河冬日結冰,騎兵可輕易度過.
難道僅僅依靠狼牙州那些朝廷修築的防禦工事和城池嗎?
一念及此,衆人只覺得頭頂才亮起的光又被烏雲遮蓋,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此刻殿中都是三品以上官員,大部分都是在如今的朝堂上得了好處的,誰也不願意這番成果纔剛剛到手這麼失去。
一片沉默中,有人忍不住扯了扯領子,不知是炭火太熱,還是胸口太悶。
身爲丞相,萬文弼澀聲開口,打破了壓抑的局面,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的疑惑道:“不應該啊,縱然大皇子與北樑勾結,但是雨燕州除了東路邊軍,還有足足三萬的雨燕軍,還有兩座雄關,他們怎麼能這麼就收下大半個雨燕州?”
一個武將直接開口,“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雨燕軍歸州牧節制,如今州牧都不在州”
心直口快的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在身旁人莫名的咳嗽聲中恍然大悟,旋即閉嘴不言。
大皇子得逞,是因爲雨燕軍失能;
雨燕軍失能,是因爲州牧不在州中;
州牧不在州中,是因爲太后和建寧侯要求他們入朝。
所以,約等於說大皇子得逞是因爲太后和建寧侯愚蠢。
幾個腦袋啊?
那武將瞬間腦門見汗,而衆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盯着地上或是靴尖。
衛遠志忽然冷冷一哼,“說啊,怎麼不說了?你是想說,就因爲雨燕州州牧不在,就導致了大皇子得逞?若真是如此,雨燕州的治理未免也太蠢了些,少了一個人整個州就垮了?雨燕州州牧走了,不知道交待旁人代掌?雨燕州的長史、太守都是木頭樁子?若真如此,那這個州牧才叫換得好呢!”
他面現怒容,“分明是東方平心懷不軌,暗藏禍心,同時雨燕州上下已經被這位亂臣賊子滲透得差不多了,才招致雨燕州局勢在頃刻之間反覆。建寧侯獻策召各方州牧入朝,結果如何大家都看在眼裡,豈能因一亂臣賊子之行,而污衊此舉有錯?”
“那個.衛.衛大人,本將什麼都沒說啊!”
“你沒說,但你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衛遠志如今對自己扮演的角色充分理解透了,就像一條肆無忌憚的瘋狗,既不怕得罪任何人,出口的言語也沒有什麼忌諱。
就在那將領連忙跪地請罪,衆臣肅穆的時候,太后卻悠悠開口,“好了。衛卿,這此的話,你卻是說錯了。”萬文弼率先擡頭,驚訝地看着德妃。
德妃緩緩道:“召各州州牧入朝之事,那是哀家所提,與旁人無關。如今事情過去,是非隨大家說吧。”
衆臣默默在心頭再度警醒,太后與建寧侯之間的關係,依舊牢不可破,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去試圖挑動。
“爲今之計,還是要將目光放在如何應對有可能從雨燕州溢出來的大軍身上。守備國土平安,平息逆賊之叛,纔是重中之重。”
萬文弼彷彿剛纔的話不是他挑動的一般,渾若無事地將話題拉回了正題,不得不說這位歷經宦海浮沉的老臣手段還是極爲不俗。
楊維光身爲副相,很老實地踐行了當年萬文弼的策略,並沒有唱什麼反調,而是順着他的話開口道:“不錯,雨燕州之地盛產騎兵,河北之地沃野千里,大河又即將結冰,若不能將其阻攔,或許這好不容易有了幾分安定氣象的天下就又要大亂起來了。”
“楊相之言甚是!當下之局面雖然看似還遠在雨燕,已經到了極其危險之境地!”
一個勳貴老臣,也是軍中宿將沉聲開口,“我大夏騎軍,向來以無當軍爲首,無當軍也是唯一能與北樑騎軍正面相抗而穩勝的。在無當軍以外,就數武威州的涼州騎和雨燕州的雨燕鐵騎最爲強大,堪堪能與北樑騎兵相抗衡,他們也是拱衛北疆西線和東線的主要力量。如今雨燕鐵騎倒戈向內,無當軍和涼州騎都不敢擅離,一時間從哪兒找得到這麼多的軍伍相抗?”
楊維光暗罵一聲去你孃的楊相所言甚是,但對方的確是順着他的話說的,他也不好反駁,只得生着悶氣。
接着便又有人開口道:“是啊,在越過了雨燕州幾道險關的阻隔之後,河北之地幾乎是無險可守,若是大皇子引兵突襲,再有北樑臂助,恐怕兵臨汜水關之日不遠了啊!”
“的確,而此番對方的騎兵不管是論量還是論,可不像先前的呂蕭二賊那般好對付了!”
“要不咱們趕緊去請小軍神回來吧!”
“最關鍵的是,咱們一時間,從哪兒去找那麼多平叛之兵啊!若是抽調各州鎮壓賊匪的兵馬,也恐壞了大局啊!”
“東路軍至少有五萬人,若是雨燕軍再被收服,光是這兩支就有八萬人了,再徵調民夫,湊個十萬大軍輕而易舉,更何況這背後還有北樑那如狼似虎的軍隊啊!”
衆人越說越是惆悵,一股頹喪的氛圍在殿中漸漸蔓延。
身旁炭火雖熱,但心卻是越來越冷。
就在這時,一個清越的聲音帶着幾分森寒的憤怒響起,“聽諸位的意思,我們不妨直接向那位逆賊遞了降表,將這皇位讓給他來坐?”
衆人看着寒聲開口的夏景昀,登時悚然一驚。
萬文弼連忙跪下,“太后、陛下,羣臣只是在分析事端,絕無這般想法!”
衆臣也紛紛跪地請罪,德妃笑了笑,“諸卿勿憂,哀家自然知道你們的心意,都起來吧。”
說完她又佯怒地看着夏景昀,“夏愛卿,有話就直說,如此誹謗羣臣,可不對啊!”
夏景昀拱了拱手,“諸位同僚,本官一時情急,還請諸位見諒勿怪纔是!”
衛遠志哈哈一笑,“建寧侯這是說的哪裡話,都是爲了國家出謀劃策,誰還能因此生氣不成!”
衆人暗罵一聲狼狽爲奸的二人,倒也真沒誰敢生氣。
蘇老相公睜開似乎昏昏欲睡的眼睛,緩緩道:“夏大人有何高見,還是直接說吧,老夫這把老骨頭可熬不住多久啊!”
夏景昀點了點頭,朗聲道:“諸位方纔所言,都有道理,但是我們要對付一個敵人,首先要想明白的事情就是對方打的什麼主意!”
“都造反了還能有什麼主意?”
有幸第一次得列朝堂,參與重大決策的白雲邊貫徹既定策略,直接將心頭的嘀咕說了出來。
夏景昀淡淡一笑,“他真的能成嗎?”
“諸位想想,爲何東方平既是先帝長子,又已長成,同時還手握兵權,卻在當初沒有任何人支持他爭奪大位,他自己也老實從未生出過這等念頭?”
“因爲他異族血統的緣故對吧?我大夏雖兼收幷蓄,包容天下,異族之人可在朝堂爲官,亦可外出爲將,但決計不能繼承社稷大統,故而他自己也知曉這一點,早就熄了心思,老老實實當個富貴皇子。當初如此,難道現在他就能讓天下心服了?所以,在我看來,他的首要目標決計不是皇位。”
腦子轉得快些的如蘇元尚、萬文弼等人若有所思。
但另一些人則一頭霧水,“建寧侯此言讓人好生難懂,若不是爲了皇位,他何苦造反?”
夏景昀笑着道:“道理其實不難,本官相信,我們的精銳邊軍,絕對不是全部都是亂臣賊子,他所謂手下的數萬人,真正起了作用的或許也就一兩萬,他真正的倚仗還是北樑。我們站在北樑的角度想想,怎樣纔是對北樑最有好處的?”
趙老莊主有些埋怨道:“夏大人,一口氣說完吧,別吊人胃口,讓老夫想反駁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插嘴。”
夏景昀拱手告了個罪,“表面上看,對北樑最有好處的自然是扶持東方平登基,然後咱們的大夏天下就盡是北樑囊中之物,但是,咱們都是熟讀了歷史的,且不說他們能不能做到,就算是真的做到了,等到東方平真的坐上了龍椅,他又能甘心只當個傀儡?屆時翻臉不認,北樑又找誰說理去?”
“所以北樑最佳的想法是,扶持東方平立在我們兩國之間,最好能佔據兩州之地,這樣既能保證單憑東方平自己不能抵擋我們朝廷的大軍,想要繼續維持局面,就必須緊抱着樑帝的大腿。同時北樑也無需再年年組織軍隊南下劫掠,自有東方平爲他們搜刮,雙手奉上,他們只需坐享其成。同時,還可以用東方平牽制消耗我們的軍力與國力。”
“所以,我猜測,這纔是北樑人的真正目標。”
殿中諸臣聽完,先是一愣,旋即便忍不住頷首,因爲夏景昀的言論的確很有道理。
東方平的出身註定了他坐不穩這個位置,而讓他成爲南朝皇帝北樑也斷然不會放心,割據一方,成爲北樑棋子,的確是最優的路子。
甚至來說,夏景昀沒有提到的,東方平若成,武威州會不會動心?
雖說事成之後依舊是傀儡,但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主,威福自專,和臣子那還是有着天壤之別。
若是帝國北疆處處割據,北樑便可多方下注,逐漸肢解。
一念及此,不少人在心下稍安之餘後背也是冷汗涔涔。
“建寧侯,依你之見,東方平的兵鋒只會停在河北之地?”
“非也!”夏景昀搖着頭,“他依然還是會朝着中京進發。”
不少人又皺起了眉頭,你這人怎麼前後說的都不通。
夏景昀剛要開口,萬文弼便搶先道:“建寧侯的意思是,雖然北樑和東方平最終的意思是那般,但若是能夠趁着我們兵力空虛,真的打下了中京城,拿到了皇位,他們也不會拒絕,不提這滿城的王公貴戚,海量的金銀財寶,屆時他們可以臨機而斷,再決定怎麼處置也行。哪怕打不下來,嚇上一嚇,也有利於他割據稱雄。這便是欲得其中,必求其上之理。”
“更何況,雖然我們覺得東方平坐不穩這個位置,但他個人若是有執念呢?至不濟,允諾北樑事成之後,割讓數州之地,成全他一個皇帝念想呢?”
他微微笑着道:“建寧侯,本相說得可對?”
夏景昀對萬文弼那點小心思洞若觀火,但瞧見他在這樣的時候還想着那些事,對此人格局也頗爲不屑,微笑道:“萬相所言甚是。”
衆人一陣失落,感情還是要打啊?那你扯這麼多有的沒的有什麼用呢!
一個勳貴夾槍帶棒地道:“這兜兜轉轉不又回來了麼?”
“並非如此!”夏景昀沉聲道:“若是咱們方纔的分析不錯,北樑支持的心,和東方平進軍的信念都不會很強。所以,我們只需打贏一仗,只要勝了,甚至哪怕死戰之後小敗,只要沒有潰退,對方都會退兵。”
他環顧衆人,“就一仗,只需一仗!就能暫解燃眉之急!”
若是守城的話,這一仗的人倒不是湊不出來。
衆人琢磨着,又一個臣子開了口,“建寧侯,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若是我們猜錯了又當如何?這可是事關社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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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蘇老相公、趙老莊主、蘇元尚等人盡皆眉頭一皺,這是要把夏景昀往絕路上逼啊,一旦猜測有誤,誰能保得住他!
他們正要開口,夏景昀就已經斷然道:“如果我們猜得沒錯,北樑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不日就將抵達。只要真的有使者來,不論他說什麼,此事就已經八九不離十。更何況,無論如何,咱們也要立刻集結人手,立刻北上迎敵了。”
他當然不傻,怎麼可能把這麼大的鍋接在自己腦袋上。
蘇老相公開口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妨一邊等幾日,一邊立刻集結人手、糧草、軍需,今夜,就先把這些東西定下來吧。”
衆人對視一眼,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
而在距離中京城四百餘里之外的一處驛站外,一支規模中等的隊伍正緩緩停下。
看着驛站中嚴陣以待的驛卒,一個漢子上前,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話,“我們是大梁帝國的使團,前方兩個驛站都毀於兵禍,故而遲來至此,此乃文書,請驛丞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