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144】Vip二卷終(下)(二更,贈500字)V
“皇兄,讓無關人等都出去。”宣涼沒有理他的質問,只是冷冷的開口。
宣止眉目陰沉:“你這是在命令朕嗎?”
“臣弟是爲了皇兄着想,畢竟有的事情不適合出我們二人以外的人聽到,比如當年臣弟是如何在祭……”
祭臺上苟延殘喘的。宣涼鳳眸滿是譏誚,啓脣說道。
“滾!都給朕滾!”宣止死死的盯着宣涼的臉,冷聲命令道。
一時,子夜殿中,陪同的人盡數離開,只剩唯唯諾諾的‘是’,在空氣中餘音不散。
“多謝皇兄。”宣涼沒有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陰沉目光,他斜睨着離開的一行人,才朝着宣止微微頷首。
“穎離,朕說的話你沒聽到嗎?”宣止將矛頭指向了站在原地的水藍色身影,“涼,你難道要這個人在這裡聽我們兄弟二人的談話?”
宣涼怎麼胡聽不出他的意思,卻不以爲意的挑眉自嘲道:“臣弟最狼狽的時候,都被穎離看到過,如今又有什麼不能看的?”
他涼薄的聲音,帶着北風一般的凜冽。
宣止只覺心中一沉,今日種種,都在告訴他,這個夜晚的非同尋常。
“涼。”這位年輕的帝王,柔聲對自己的親弟弟開口,他走下了高臺,一身明黃,卻笑容和煦,“告訴朕,你今日要來幹什麼?”
錦靴,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帝王,就這樣走到了他的臣子面前,帶着質問的語氣,面容卻和煦如春風。
穎離不動聲色的朝後退了兩步,卻眸中擔憂的看着宣涼挺直的玄色背影。
“逼宮。”二字,竟如此輕易的從宣涼口中吐出。
死一般的沉寂,蔓延着整個皇室的宮殿。
穎離沒想到,宣涼會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此行目的。
他明顯的感受到一股可怖的視線,來自宣止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但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後退的說法了,穎離挺直了背脊,淡漠的看向了這個面容蒼白的帝王。
“哈哈……”宣止驀地輕笑,他一步一步負手走到了案臺上,忽的明黃色的衣袖一掃,所有的奏摺被滑落在地,放出幾列的碰撞聲。
宣涼眼睛都沒眨一下:“皇兄是聽明白了,那麼是皇兄以身體抱恙爲由退下皇位,還是要臣弟親手將皇兄扯下帝位?”
他的語氣,平和的如同在討論今天的月色多麼皎潔似的。
宣止的笑聲,持續不斷,終於,他踩着一地的奏摺,要將腳下的地碾碎一般的步伐逼近了宣涼,斂了笑意,滿目陰鷙完全看不出方纔的和煦:“玄衣侯,以下犯上,企圖謀反,其罪當誅!”
隨着話一字一句,從他尊貴的口中吐出,宣涼才緩緩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兄長:“皇兄,你動不了我。”
宣止眼睛一眯,冷冷的出聲嘲道:“權傾朝野,也終究是臣。朕還在一日,你便永遠是臣。涼,需要朕來提醒你嗎?”
宣涼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搖頭道:“是皇兄需要臣弟來提醒吧,皇兄不是說,希府效忠的不是帝王,而是國家嗎?”
他話音落下,鳳眸冷厲的逡巡着宣止的一舉一動,一言不發的就這樣看着眼前的這位帝王:“穎離,你來說吧。”
“是。”穎離淡淡應了一聲,邁步走向宣止,“皇上大概在想,即便是希將軍如今手握的兵權,也絕不足以威脅到殷奚的安慰,威脅到皇上的權力。但先帝臨死前,給了我一道手諭,若是來日需要,持手諭者,便能調動整個殷奚的軍隊。這道手諭,如今,我要將它交給玄衣侯。”
“不……”宣止望向宣涼,冷聲說道,“不可能,宣涼的命數,怎麼會當上皇帝?!” ”來人!給朕來人!”他不顧宣涼在場,揚聲叫喚道。
“噠噠噠……”腳步聲響起。
“皇上是在叫這個人嗎?我把他帶來獻給皇上。”來人是林世,他一手拎着一個像酒罈子一樣的東西,忽的一鬆手,那圓滾滾的東西滾到了宣止的面前,赫然是一個人頭,剛剛從人身上砍下來,還冒着一絲絲的熱氣,一灘鮮血流淌出了軌跡。
那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正好對上了宣止。
他慌忙的退後了幾步,腳步不知怎的有些交錯竟一時不察,便要朝後倒去。
宣涼眉心一皺,忽的伸手要扶着要跌倒的宣止,他剛碰到了宣涼冰冷的衣服上,忽的眼前冷光一閃。
“涼!”宣止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匕首,像是預先準備好了的,毫不留情的刺向宣涼的心口!
一滴……二滴……三滴的血,落在了宣止明黃的錦靴上,氤氳出好看的顏色,像是綻放在臘梅上的煙花。
“王爺!”
林世疾呼一聲,眼睜睜的看着宣涼的手掌,狠狠的攥住了那把鋒利的匕首,鮮血不住的從匕首泛着冷光的邊緣流淌而出,血量多的甚至看不到傷口有多深多長。他卻不禁鬆了一口氣,幸好,匕首上無毒。
宣涼嘴角漠然的一撇,鑽心的痛卻讓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皇兄,玩兒夠了嗎?”他似是沒覺得這一招有多麼的毒辣,也像是沒有覺察出,宣止那一刺是真的想取他的性命。
他的言語間,就好像在縱容自己弟弟的兄長:“玩夠了就放手吧,看看你自己的眼睛,每一次望向氏淵,都如同最卑劣可憐的市井人物,一變仰慕着他人身上的光輝,一邊在泥土地裡陰暗的嫉妒詛咒着。”
涼薄的嗓音,從他口中犀利卻平淡的敘述而出。
“再這樣下去,殷奚會會在你的手中。所以,放手吧皇兄,等一切都結束了,這個皇位還是你的。”
穎離聽完,不禁皺眉。
“皇上,你最信任的近侍的人頭就在你的眼前。”穎離開口勸道,“您在未央大典上的表現,以爲殷奚百姓都是傻子嗎?退位吧,讓宣涼稱帝,他纔是最合適的。”
宣止鬆手了,像是乏力了一般。
“呵呵……從什麼時候,你就開始算計朕,啊?”他笑了,搖頭,目眥欲裂,“涼!你同他一起來欺騙朕!你說過,你不會怪我的,你說過!不過是什麼詛咒,不過是區區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朕可是殷奚皇室長子,爲了救朕,區區一個雲瑤能怎麼樣啊?啊!”
他的模樣,完全沒有皇室該有的尊貴了,如同一個喋喋不休的賭錢賭輸了還無力還債的人。
他不斷後退,身子傴僂着眼睛卻死死的盯着宣涼:“涼!你怎麼就不肯體諒一下朕的可憐呢?父王交給你的‘兄友弟恭’你是完全不記得了嗎?!涼!你今日竟然帶着一個外人來逼朕退位!”
宣涼漠然的鬆手,‘哐當’一聲,清脆的匕首落地聲,如同玉石相擊,清脆十分。
他似是有些愣愣的,看着看着自己掌心的一灘血,眉眼微凝,才擡眼不緊不慢的說:“臣弟真想殺了你給雲瑤陪葬。”
宣止怔在原地,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滿眼的難以置信。
“你真的要……逼退你的親兄弟?”他神色滿是質問,完全沒有過自己給宣涼造成的傷害的反省之心,只是一味的關心自己的得失。
“不,”宣涼轉身,嗓音漠漠的否定,在宣止眸中燃起一分希冀時,冰凌般的話才又出口,“臣弟是想讓皇兄自己退位,爲皇兄保存最後一絲尊嚴……”
最後一個字,從他脣間吐出時,已經沒有人看的清,負手而立的他有着什麼樣的表情。
“殷奚明帝宣止,勤政爲民,未央大典之際不幸感染風寒,一病不起。因膝下無子,傳位於玄衣侯宣涼,委以重任,必將攘內安外,澤陂蒼生。”低啞的嗓音,比夜空還要蒼茫。
宣涼冷冷的說完了這一番話,一身玄衣,凜冽而孤寂的踏入了夜色中:“軟禁宣止,直至殷奚魅生交好。”
“臣,遵旨。”林世,肅重的跪下,以一個臣子覲見君王的禮,目送宣涼走出子夜殿的背影。
身後,是從未如此狼狽的宣止,那一身明黃,是他最後的一身象徵着帝位的衣裳。
“穎離,朕會讓你付出代價!”嘶啞的不像人樣的聲音,尖銳的直指穎離。
“我本也沒打算全身而退。”穎離水一般的嗓音傾瀉在空寂的宮殿之中。
而後,水藍色的身影,緩緩離開:“好好輔佐新帝。”
林世愣了好久,才意識到那是對自己說的話。他眉心緊皺,腦中驀地閃過了方纔王爺……不,新帝走出殿外的背影,如秋水悲涼。
爲什麼衆人矚目的皇位,對王爺而言,似乎是……走進了一個墳墓一般?
……
“你別告訴我,這裡是魅生!”希泠杏眸瞪的老大,看着眼前這片竹林。
她扭頭看着身側的氏淵,見他神色如常,不禁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她說完了,又要去摸風無痕的額頭,卻在半路被一隻好看的手,給劫住 了,攥在手心。
“風是有婦之夫,你要摸,摸爲夫好了。”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本正經的勸說了希泠。
希泠另一隻手啪的一聲,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你們魅生是迷你國度嗎?你以爲我是拇指姑娘啊?!”
“君上……”風無痕的聲音,從希泠背後響起。
氏淵掃了她身後一眼,示意她回頭,希泠才莫名的回頭,眸子裡滿是驚訝與驚豔:“這個……”
黑夜裡,出現了一個璀璨的旋轉暗窩,幽深卻又綴滿細碎的光。
“走吧,回魅生。”氏淵拽了拽她的手,便與她一同走向那個漩渦。
“等一下!”一聲疾呼,在他們邁步的一瞬響起。
是穎離,他神色竟出奇的放鬆,呼吸有些重,卻似乎很輕快,一瞬,便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走吧。”氏淵伸手把希泠扭着的頭按了回去,淡淡出聲。
光影混沌,湛亮了一瞬。
原地,無一絲人聲了,蒼翠的竹葉悠悠盪盪的在空中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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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摸摸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