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的封喜妹再也沒有和顧東說過一句話。
顧嚴旭知道此時若是告知顧東賈翠萍有危險,他相信顧東肯定不會做事不理,只是幫着爹和別的女人,他實在不想。
看着顧東如此神行沮喪,他知道,顧東此時最不想見的就是封喜妹,他不該問他。
只是賈翠萍若是這次真的回不來了,顧東會怎麼樣?
顧嚴旭起了身,將柴房的門關好,這是他爹應得的教訓,他不該揹着他娘和一個寡婦在一起,賈翠萍必須消失。
顧嚴旭從後院出來,正好迎面碰到封喜妹端着一袋水往後院來。
“娘,你去哪裡了?”
封喜妹神色躲閃,強顏笑道:“你爹兩日未進食了,我去尋了吳賬房家的,找來他的水袋,給你爹送點水進去,瞧他喝不喝?”
“娘,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可是爹揹着你……”
顧嚴旭說到這裡,有些難以啓齒,封喜妹點着頭,朱玉簪子隨着她的頭上下搖晃着,“這幾天,娘也想通了一些事,想讓我和他和離,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若心裡一直有那個女人,將她收了房,我倒是可以勉強同意……”
說到後面,封喜妹的聲音,明顯有些凝噎。
顧嚴旭抿嘴一笑:“只怕娘原意那個女人入門,相信那個女人也無福去享。”
“旭兒,這話怎麼說?”封喜妹含淚的雙眸,似是想起什麼,問:“旭兒,你今日不是去了榮蕊院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那個莫少奶奶打算何時去靜慈庵?”
顧嚴旭面色凝重的望着封喜妹,封喜妹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怎麼,是出了什麼事?”
“娘,少奶奶昨日已經去了靜慈庵……”
下面的話,顧嚴旭沒有說下去,封喜妹雙眸緊盯着顧嚴旭,“事沒有成?”
顧嚴旭低下頭,微微頷首,“賈翠萍昨日上午便不見了,說是咱們家的人帶走了,昨日,少奶奶帶着她的人,坐了一頂嬌子,便趕去了靜慈庵。”
封喜妹一聽莫菁蒼提前去了靜慈庵,心緒一提,如遭炸雷一般,雙眸一動也不動地望着四周,吼道:
“不是說她什麼事也不過問?不是說她膽小怕事嗎?不是說她蠢笨不堪嗎?怎麼到了鄉下,就變了一個人……”
“娘,您在悲嘆什麼?這不是剛剛好嗎?”
封喜妹淚眼婆娑,回過頭吼道:“好什麼?事沒有成,咱們在靜慈庵的事,說不定就會被揭露出來,到時咱們該怎麼辦?”
顧嚴旭見她仍然沉溺在靜慈庵的事中,沒有想明白,提醒道:“娘,賈婆子如今不見人影,八成被少奶奶放在了嬌子中,而那羣約定好的客商……”
封喜妹轉念一想,兒子說的對,賈翠萍沒了,就沒人再敢勾引顧東了,而她也不用委屈着讓顧東收二房了。
但是,莫菁蒼不是依然往靜慈庵去了嗎?靜慈庵的事,仍是沒有解決?
“旭兒,娘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旭兒,靜慈庵那邊?”
顧嚴旭見封喜妹的雙眸,慢慢轉喜,“娘,那邊的事,哥哥和姨母不是早就安排妥當了,哥哥辦事一向妥當,姨母又是最瞭解府裡的人,咱們不必擔心,而且我也過會便往靜慈庵去,有我們在,娘只管寬心?”
封喜妹聽着顧嚴旭的勸說,心裡漸漸的安寧下來。
莫菁蒼入了靜慈庵後,霜兒便匆匆趕到靜慈庵回稟。
莫菁蒼被德箜師太安排入了一間上等的西廂房中,跟着的婢女被安排在廂房的後院裡。
霜兒進來的時候,莫菁蒼正和德箜師太說話。
德箜一身僧衣,膚白肌柔,五官精緻,雖然帶着僧帽,年近四十,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
德箜見有莫菁蒼有事,起身便要告辭。
“莫施主請隨意,平素的事,咱們稍後再議,貧尼先告辭了?”
德箜鞠個佛禮,面容祥和從容。
“德箜主持慢走,菁蒼只怕還要叨擾主持幾日?”
德箜淡淡的點頭後,便走出了禪房。
莫菁蒼望向霜兒,霜兒低聲稟道:“奶奶所料不錯,在官道上,一羣擡着和奶奶一樣的轎輦的人,吹吹打打的像是迎親的隊伍,混亂中將咱們的轎輦換走了。”
莫菁蒼坐回禪榻上,挑眉問:“可跟着前去瞧了,是不是熟悉的人?”
霜兒“嗯”了一聲,擡起削尖的下巴,“據霜兒查看,這一行人,是從南平前來往臨州做生意客商,行事十分隱秘,這幾日不曾在城外的客棧,茶舍歇息,只是今日從都城臨州剛出來,便與咱們的轎子相混,直接換走了轎子,奴婢按着奶奶說的,不敢貿然上前。”
莫菁蒼眉眼望着手邊的榻案,黑漆的榻案,邊上雕着祥瑞之物,似是麒麟,又似是獅子。
黑亮的眸子定睛在榻案上,濃晴擡起眉,親和地笑着:“霜兒姑娘,你先下去吧,你且繼續在城外官道處盯着,若是這頂轎子再出現,你再來回稟?”
霜兒青色的束腰衣,隨着雙手拜禮而輕輕摩擦,“奶奶,霜兒告退!”
莫菁蒼點點頭,霜兒便離開了廂房。
“奶奶是懷疑咱們中間有顧家的人?”
莫菁蒼應聲頷首,“只怕這人本就心存異心,被人教唆幾句,便敢這麼出賣咱們,她一面幫着咱們,一面放出消息給他們,想兩面討好?只不過她們中間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問題,依顧二郎的心思,若是提前得到消息,咱們怎麼會輕易的逃過這一劫?難道是俞氏?”
想起之前她入榮蕊院的時候,顧莊頭和吳賬房來找她的情形,吳賬房的爲人急功近利,只怕是他們未告知顧二郎罷了。
濃晴詫異問:“奶奶已經知道是誰?”
莫菁蒼沉默片刻,低吟道:“賈婆子本來倒是可以平安的入住顧東家,如今她人被賣到何地,恐怕也不得知了。濃晴你說,若是將這個出賣咱們的人送去給顧東,顧東會拿她怎麼辦?”
濃晴疑惑地望向莫菁蒼:“奶奶,雖說顧東和賈婆子兩人有關係,但奶奶怎麼敢肯定,顧東會因賈婆子失蹤而怪罪旁人呢?顧東這時不該勸住他那如潑婦的媳婦,以保住他在顧家的地位嗎?賈婆子此時被人擄走,最高興的應是顧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