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基灃一聽和離兩字,眼中的光芒,立即聚在一處,緊盯着莫菁蒼的身影。
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情,想從她的神色中瞧出,到底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她臉上除了無比的期望以外,沒有任何躲閃之意。
“你以爲和離之事簡單?這事要傳了出去,你想過相府該如何面對外人,如何面對滿朝的文武?”
莫菁蒼點着頭,看來他也是想過合離,既然這麼爲難,爲什麼當初會答應這門婚事?
既然不能和離,也有其他法子。
莫菁蒼笑着點頭應道:“夫郎說的是”,聽了片刻,莫菁蒼接着說道:“如果不能和離,倒也還有一個法子,就是休書,夫郎只要休書一封,既全了相府的面子,你我兩人從此也不用湊合着在一起,豈不痛快?”
楚基灃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跟前,細細的觀察着她,像是看着另一個人一般。
“你的確不一樣了,穆管家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想不到你膽子這麼大,竟能忍得下休妻之事?”
莫菁蒼嘴角堆滿笑意,“夫郎不覺得菁蒼說的在理?”
楚基灃面色越來越冷凝,“你既然嫁入了相府,相府便不會再想着休妻,至少現今不會,你且安分的做好你的事,萬不可給相府帶來什麼污名,你的心思今日我也算明瞭,既然不想再同我有夫妻之情,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你心繫誰家郎君,我也是心知肚明,今日談話到此結束,我希望今日的事不可被第三人知曉?”
說話仍然不給人留餘地,好像什麼事情他都決定好了,就這麼辦一樣。
只是什麼叫她不想與他有夫妻之情,明明是他一直討厭她,說的好像他也是受害者一樣?
莫菁蒼見他往門口走去,揚聲道:“楚基灃,你說何時你我可以和離?我可以等……”
這是她最大的限度,她等着離開相府。
楚基灃卻轉過臉來,冷笑道:“這要問問你爹和相爺!”
然後提步便離開正屋。
莫菁蒼想着他最後一句話,眸光慢慢暗下,長史到底和相爺達成了什麼,讓他們都有婚約的兩人,強制地在一起?
莫菁蒼想了許久都未想明白,乾脆不再想了,左右他們兩個的心思都明瞭,這日後回相府的日子,終於也好過一些。
這兩日濃墨和小敏,先是將二婢先遣回鏢局,並給了許多銀兩,霜兒和冰兒昨個夜裡回來,將所有的東西交給了濃晴,一早也辭了莫菁蒼,回了鏢局。
早上,兩人爲回府打點好了一切,等着楚基灃和莫菁蒼用過早膳趕路。
辰時剛到,顧嚴旭便將顧嚴晟的東西送過來。
兩兄弟多日未見,這兩日自然在一處。
顧嚴晟和顧嚴旭一一給莫菁蒼和楚基灃拜過禮後,便將外面馬車和拉車趕到了榮蕊院門口。
顧嚴旭拉着顧嚴晟又在旁邊說了好一會子話,還不時的看向楚基灃。
楚基灃將莫菁蒼扶上馬車,自己騎上獨有黃棕馬,喝道:“在說什麼呢?兩兄弟這麼多話聊?”
顧嚴晟忙繞開顧嚴旭施禮道:“啓稟楚教頭,小的弟弟想去經商,想將松鶴村的諸事交給吳賬房暫且管理,不知教頭是否允許?”
楚基灃倒是很樂意,“你弟弟也是個有想法的人,只不過亂世之秋,經商未必是好路子,我瞧着他身子骨不錯,又是舉人出身,不如跟着我去軍營歷練,如何?”
顧嚴晟轉身將楚基灃的話轉訴給顧嚴旭聽,只見顧嚴旭執拗地搖着頭。
楚基灃眨着眼,望着前方。
“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啓程了?”
顧嚴晟和顧嚴旭相互慰問兩句,便揮手告別。
顧嚴旭一直望着他們走的方向,直到馬車出了村口,這才收回目光。
回過頭走向榮蕊院,看着院裡的鞦韆隨着風吹,來回的擺動。
彷彿看到一個絕美的人影,坐在上面。
顧嚴旭慢慢拉着鞦韆,坐了上去,按着和她一樣的幅度,來回的蕩着。
快到午時,馬車還未到城門,楚基灃便命人停下來歇息。
濃晴將莫菁蒼從馬車中扶了出來,只見莫菁蒼身上的薄紗褙子都汗溼了,此時太陽正是毒熱,而馬車中空間狹小,即使窗子打開,也仍然很悶熱。
濃墨看到此,趕緊去茶社要了一碗消暑的茶水,遞過來,給莫菁蒼飲用。
楚基灃看到她後背的衣衫溼透,小臉憋的通紅,這兩個時辰她一直在馬車裡,悶聲不說。
看到此,忍不住走上前:“你該說一聲,這馬車裡面太熱了,你還顧着規矩,瞧你的衣衫都溼透了,若是入了城,讓母親和爹爹瞧見,豈不是又要心疼一番?”
莫菁蒼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礙事,夫郎只管走着,到時我換一身乾淨的再回府,定不會讓夫郎難做。”
楚基灃之前覺得她膽子小,說話做事唯唯諾諾,不管什麼事,都不願出頭去做,可知道她的心思後,倒讓他有些憐惜。
“這樣,等會子讓下人們走着,你坐在馬車的前面,咱們行程慢一些,我讓嚴晟前去傳話給府上,這天畢竟太熱了,他們也會理解。”
莫菁蒼飲完茶水,道:“不用了夫郎,咱們歇會便趕緊趕路吧,不能讓母親和父親大人等着,這一時半會,我還是能受得住,眼看着快入城,趕路要緊。”
楚基灃輕蹙劍眉,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她有些倔強,“嚴晟,你先騎馬去府裡通知一聲,說是午時太陽毒,少爺和少奶奶先找個茶社歇息了,讓父親和母親大人不用等着。”
顧嚴晟聽着吩咐,便騎上馬往城門而去。
莫菁蒼見自己阻止並未起到作用,便不再多言。
兩人相對而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莫菁蒼垂着頭,濃墨和濃晴在旁爲她打着扇子,而藍渡一直楚基灃跟前伺候,打扇擦汗。
楚基灃冷冷的一句,“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麼能吃苦,天熱成這個樣子,竟然連苦都不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