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擔心圖予在這麼笑下去會笑岔氣,我說:“別笑了,來幫我。我劃不動了。”
“好!”
三十秒後我聽見“咔——!”的一聲,於是眼前的小河化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我真是服了圖予那雙芊芊玉手了,怎麼能三兩下就把船槳給弄折了!得,現在在水上漂着吧。等人找到這兒再說,但願李羅子能找到我們。如果他會在接下來的時間來找我們的話。
圖予丟掉手裡斷開的船槳,大言不慚地說:“這船槳太不結實了!”
我對圖予說:“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
“人笨怪刀鈍,刀鈍怪豆腐硬!”
“你居然笑我!”圖予張着魔爪撲了過來,惹得船左右晃盪。我“啊啊啊——”的大叫,讓她快停止折騰。可別把船也折騰壞了,那我們就真的完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我們玩也玩夠了,鬧也鬧累了,這四周的一片風景更是看得眼睛都花了。四面八方的風淌過蘆葦蕩掀起一陣陣嘶嘶熙熙的聲音,四下無人,在空蕩蕩的水面之上想點鬼片面畫或者怨靈傳說絕對的刺激,讓人忍不住得直冒雞皮疙瘩,眼神飄忽。而我卻決定來點更瘋狂的,我“哎”了一聲,招呼圖予來講鬼故事玩。
“不合適吧?!”
“此情此景你還想多合適?”我調侃着圖予,將她微微後怕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然後笑笑躺下望着星空,我說:“我先來。”
——“很多年前我們村裡有個美人,她和她的青梅竹馬相戀十年。走過了三年之癢七年之痛。兩個人準備結婚的時候,那個男人想多賺點錢迎娶她,於是就出了村子去了某一座城市。他打工,掙了很多錢,隔一段時間會回來看望女人,把錢留給女人,然後再去打工。後來有一次他走之後,一直沒回來,也沒有音訊。女人等了整整一年,然後決定去找他。後來到了那座城市險些餓死的時候,卻看見她的男人溫情款款地摟着別的女人,那個女人畫着精緻的妝,大着肚子。而她曾經的青梅竹馬此時此刻穿着西裝,劍眉星目脫胎換骨。他們坐上名車,飛塵而去。
她不敢相信,心卻不由自主地奔向另一個反方向。她哭,哭暈過去了。後來她還活着,然後她帶着報復心理的接近了那個男人。她甚至想象着那個男人看見自己錯愕的表情,可是,沒有,那個男人完全不認識她一樣。這回換她疑惑了。她想盡各種辦法去接近男人,她確定她沒有認錯人。後來她才知道男人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出了車禍,在醫院裡躺了三個多月,醒來的時候就什麼都忘了。他不會記得她,所以順理成章的和另一個女人相愛。那個女人就是當初撞他的名媛。她知道真相,卻一直隱瞞。只因爲骨子裡自私的愛。男人英俊,深情,她覺得那就是她的白馬王子。可是她也沒料想鄉下那個女人會找來。
一切就如同一場泡沫劇,男人覺得女人親近,儘管想不起來,但心裡有種感覺在隱隱作怪。他鬼使神差的和女人走到了一起。女人還愛他,知道真相後就更怪不起來。她沒有走,傻乎乎的選擇了等。等那個男人想起她。可是男人還沒想起來,她就懷上了他的孩子。她終於走了。再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她大着肚子,儘管美貌依舊品學良好,可是一失足,她落魄成了村子裡最遭人唾棄的女人,各種流言蜚語戳她的脊樑骨,各種無賴人士趁機來騷擾她。她沒有嫁人,卻等來了迴歸的男人,他終於想起來了。女人離開後他慢慢地想起了一切。可是一切都挽回不了了。於是那個傻乎乎的女人再次犯傻,生下來孩子,心甘情願得獨自承受一切做起了一名小三兒。本來她該是原配的。但她連當小三兒都當不安穩。幾年後那名名媛知道了這件事,來村子裡大鬧了一場,女人變得沉默寡言,人前人後再也擡不起頭。事發一年後男人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病危。她在家裡哭得肝腸寸斷,卻也無能爲力。男人死的那天她投河自盡了。”
我看着聽得入神的圖予,提醒她:“從此這條河就有了幽靈傳說,時不時的鬧鬼。再也沒人敢來了。現在我們說起她,說不定她會找上門的。”
圖予的比我想象的理智多了,她伸着脖子把河面打量了個透,然後挨着我一起躺在了船上。夜風本來就涼,冬天的就更了不得了。圖予時不時地壓一壓自己的裙子,腳總是不安分。半響,她說:“我也要在死之前爲我心愛的人生個孩子,”
我說:“你犯什麼傻!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犯傻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圖予在我耳邊響亮又堅定的回答。
我張着我的眼睛扭過頭去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然後我嘴皮子動了動,沒立即說出話。最終看向飄動的蘆葦蕩看向那幽幽地水面,平靜地潑了她一盆冷水:“你沒吃過世俗惡言的苦,所以才能說得這麼純粹。”
那種苦,就像是地獄極刑。我閉上眼,耳邊又聽見一個女人嗓子細細柔柔地唱着一首歌:
“月光華華落蓮花
細妹煮茶待郎家
世間安得雙全法
繁雨清清滴情話
阿哥遠走斷情崖……”
“你聽到沒有?”我閉着眼睛小聲地問圖予。
“什麼?”
“女人唱歌。”
迅速的,圖予身體周邊冒出一股寒氣,我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她僵直的身體。我說:“我每次來,往這兒一躺就能聽見一個女人在唱歌……”
“夠了!別說了。”圖予壓低了嗓子叫着。她很緊張。
岸上,李羅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細妹——,圖予——,你們在不在船上?!”
圖予像個彈簧一樣彈了起來,然後把所有的壓抑都用聲音爆發,“在!!!”
岸上沒音了。我坐起來,隔了一會兒才聽見李羅子的聲音,他罵罵咧咧的說:“我靠,在就在,你一會兒蹦出來一會兒這麼大聲音你想幹嘛啊?!!”還有那句“嚇我一跳。”雖然小,但是我聽到了。可能我的耳朵異常的敏感。
圖予站在船邊上大聲嚷嚷:“你快想辦法把我們弄靠近岸,船槳壞了。”
“靠,等着。”李羅子說完就扎沒了影,估計是找道具去了。
我看着站在船邊的圖予,她一定沒做過這樣的船,站得位置危險之極。只要船稍稍晃一下她就會立馬掉進水裡。此時此刻她渾然不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着岸上,等待李羅子的救援。我將手緩緩地卻不肯抗拒地伸向船邊。
夜很靜,我都能聽見我的呼吸聲。
“接住我丟過去的繩子!”李羅子從某處鑽出來喊了一聲,圖予高興的大跳。
船劇烈的搖晃,我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一把抓穩船邊的她,將她拉進我自己,“沒想到你還真跳起來了。當心掉下水,我可不會游泳。”
李羅子的繩子丟得特有技術,“呼啦”一下跟條擁有嗅覺的蛇一樣,穩當當地落在了我們的船邊。不夠長,我和圖予要伸長了手纔夠着了。我讓圖予拉繩子,然後我拿着另一支船槳幫着推水。大晚上的我們跟演繹在蘆葦蕩和日本鬼子狂戰似的,果斷熱身運動了一番。上岸的時候我和圖予都累趴了,圖予還差點被她自己那雙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弄到河裡去。
李羅子站着俯視我們說:“你們兩頭豬!還有你。”他指了指圖予,“你丫就是一倒黴蛋子!這幾天就沒風平浪靜過。”
想想還真是,所以我也扭頭去看圖予。這一不負責任的行爲大大打擊了圖予,她還沒緩過氣來,看看我又看看李羅子,直接倒地裝“身亡”了。“哎呀呀,都是我的錯,現在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