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黎花的摺疊車,袁子墨小心地把黎花擠到自己的裡側,他不允許不相干人等的目光落在黎花的身上。
“你幹嘛?”黎花不滿地嚷了一聲。
“你......溼衣服不難受嗎?”袁子墨說得很含蓄,“快走吧!”
黎花的臉在暗夜裡紅了,想到了‘溼身’兩個字,好歹也是在橫店混過兩年的,這些她都懂,微微地含胸、乖乖跟在袁子墨的身邊,心裡涌起了一股甜蜜,羞怯地說:“你在等我?”
“嗯。”
聲音低得無法聽清,黎花緊抿着雙脣,心裡的花朵在盛放。
“吃飯了嗎?”
黎花討好地揚起臉,“吃了,一個煎餅,特別抗餓。”那一臉狗腿的笑,笑得她自己都心虛。
“那玩意兒沒營養,不要總吃!”袁子墨目不斜視地說着,腳下的步子沒有片刻停頓。
黎花的眼睛已經笑彎了,被人關愛的感覺太好了,說出來的話也柔順了許多:“習慣了,再說也沒時間!”
“你乾的是體力活兒,還是要注意!身體垮了,什麼都沒有了!”袁子墨今晚的話格外多,多到絮叨。
“嗯!”
今晚的黎花乖巧到袁子墨不認識一樣,他說:“每天這樣很累吧?”
黎花輕輕搖頭:“習慣了!”
又是‘習慣了’,袁子墨心裡嘆息一聲,嘴裡不由說了出來:“你還有什麼是不習慣的?”
黎花嘟起小嘴,賣萌不是她擅長的,今天她想試試:“嗯,你的關心!不過,我會慢慢習慣的!”
袁子墨被嗆得輕咳兩聲,“快走吧!”
黎花落後兩步,哇,寬寬的肩膀、挺直的脊背、大長腿,真的可以給人安全感啊......自我陶醉了。
“還不快走?”
黎花磨磨蹭蹭地走着,真希望這條路長點再長點,一直走下去,走到日升月落,走到、走到,臉莫名其妙地又紅了。
袁子墨站在樓下,黎花擡頭看着他,如果邀請他上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太不矜持?可,這樣的機會太難得啦,錯過今天,不知道......有太多的話想說,出口的卻是:“謝謝你!”
“嗯,上去吧!”
進了樓道門,黎花回頭,聲音裡透着懇求:“一會兒,我們可以視頻嗎?我想和你說說話。”
“上去吧!”
這,什麼意思?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一個大男人,就不能痛快點兒嗎?黎花心裡又開始憋屈,臉皮已經這麼厚了,再厚點兒也無所謂吧,你不來,我就找你!
只用了十分鐘,黎花完成了洗澡、吹頭髮,換上寬鬆的睡衣,她打開微信:“你睡了嗎?”
袁子墨坐在餐桌前,桌上是一瓶日本清酒,杯子裡還殘留着三分之一,這是拿到醫院診斷書一個多月後第一次喝酒,今晚,他需要酒精,他想醉。
黎花發起了兩次視頻邀請,他都沒有接受,接受以後說什麼啊,把自己的軟弱不堪血淋淋地展現在陽光女孩面前,然後呢......他不想面對、不敢面對。
黎花發了語音過來:我知道你沒睡,我想和你說說我,你想聽嗎?
我是個棄嬰,養父已經快七十歲了,他對我很好,爲了我,一生未娶。所以我儘可能地掙錢,想改善我們倆個的生活,給他的晚年一份保障。
我讀書不多,職高畢業,很吃驚吧?這個年紀怎麼也要讀個大專吧,真沒條件啊!不過,我很知足,爸爸盡力了,我很感謝他。
在橫店的兩年,我見識了太多的勾心鬥角、目睹了江湖上的世態炎涼......總之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濃縮在那裡,後來我來到北京,我想憑自己的努力在大北京有一席之地,我相信我能做到......
還有,我爸爸不能說話,是因爲小時候發高燒導致的,但他真的很聰明,寫字也很漂亮,比我的字好看多了。他會修摩托,還會功夫,他是我的師傅,很牛吧!
袁子墨,我把自己的全部乾乾淨淨地交待清楚了,和你說這些,你一定猜到了,是,我喜歡你!
這樣說你會不會輕看我?可我不想隱藏自己的感情,我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如何去追求,我喜歡你,就想告訴你!
微信的提示音吵得袁子墨心煩意亂,能做的就是:關機!
黎花趟在牀上輾轉反側,幾秒鐘就查看一次手機,緊張得忘了微信會有聲音,生怕第一時間看不到袁子墨的回覆,半個小時後,她心灰意冷了,人家只是出於風度幫你一下,壓根就沒看上你,更別說喜歡了;你漂亮?比你漂亮的多了去了,醒醒吧,你對人家瞭解多少,你配得上人家嗎?在自言自語中昏昏睡去。
房間的那一邊,袁子墨在酒精的作用下,似夢似醒地掙扎到天亮,腦子昏沉沉,眼睛紅通通......
由於昨晚淋雨,早晨起來黎花的鼻子塞塞的,喉嚨也疼了起來,她咳嗽幾聲,還好,只是有點啞,摸了摸額頭,溫度正常,她放心地洗漱,也調整着心情,昨天的表白應該是無疾而終了,反正說出來,心裡不再堵得慌,剩下的聽天由命?不行,黎花思忖一下,他一直沒回消息,就證明他在考慮、考慮,就這樣安慰着自己、麻痹着自己。
‘叮鈴’一聲,黎花打開微信,是解小雅:“花兒,週末早點回來,伴娘服等着你呢!”
“我去!該來的不來,呸呸呸,該來的都來才完美!”抹了一把牙膏沫,黎花在屏幕上寫道:“放心吧!一定把你美美的送出去!”
翻着雙肩包裡的東西,小兔子的飯盒還在,“哎,這個還能算理由嗎?我在他眼裡是不是已經負數啦?”黎花咧開嘴,想哭!
大口呼吸着雨後清新的空氣,黎花感覺自己滿血復活了,來到街心公園,稍稍熱身後打了一套拳,又有圍觀的人在拍視頻,黎花不客氣地說:“拜託,不要拍了,這是隱私,你如果發到網上,我會起訴你!”
那人呵呵一笑,“發到網上,你不就紅了嗎?”
“我沒想紅,請你刪掉!”黎花又重複了一遍。
“你這姑娘怎麼這麼彆扭啊?拍拍怎麼啦?能少塊兒肉?”
黎花冷下臉,“你拍的是我,經過我同意了嗎?”
一個大媽過來勸說:“人家小姑娘說的有理,趕緊刪了,別爲老不尊!”
黎花謝過大媽,朝地鐵口走去,樹影后躍躍欲試的袁子墨長出一口氣,看看手裡的飯盒,搖了搖頭,“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