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播放着兩人最喜歡的電影《廊橋遺夢》,接近結尾了,雨中的路口,金凱皮卡車上的左轉向燈分外刺眼,紅燈變綠了,皮卡靜靜地等待,弗朗西絲卡骨節分明的左手放在門把手上,顫抖着向下壓了壓,又頹然地放棄,頭無力地後仰,淚水潸然而下......
當綠燈再次亮起的時候,皮卡緩慢地前行,轉身燈一直在閃,她知道那是金凱在向她道別......
黎花每每看到這裡都會淚水盈眶,此去經年就是永決!
袁子墨拿起遙控關掉電視,默默地倒了一杯橙汁。幾個月前,當她發現外表豪放的黎花競也心細如髮的時候,他有了膽怯,這皆源於不可知的未來。如果那一天來到了,他如何能坦然離開?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在經濟上給她和她的全家一個保障。
“親愛的,還在發愁嗎?”
黎花甜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換上一副輕鬆的表情:“花花,準備用什麼高招對付黎老頭兒?”
“兩個方案,想先聽哪一個?”
袁子墨知道黎花是在調節氣氛,也是爲了給他減壓,但這畢竟是自己要面對的事,正色道:“最穩妥的。我不想騙他們!”
“呃,”
黎花臉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了,“你這麼聰明?知道我要騙他們?”
袁子墨不置可否地咧了咧嘴,轉移着話題:“夜色正好,出去吹吹風?”
在醫院的時候,黎花用袁子墨的手機百度過‘制證’,這個粗心的丫頭沒有刪除記錄,袁子墨旋即想到了她要幹什麼,不知道她怎麼想到這個方法,而他的心裡只能是苦笑,真沒有辦法啊!
“好啊!你做飯,我刷碗!”
黎花麻利地收拾桌子,被袁子墨攔住:“停!你是病人,這些粗活兒,男人幹就行啦!”
“我沒病!”黎花挺着胸脯,踮着腳尖的身高與袁子墨不相上下,“我不能吃閒飯。”
“花花,柔一些、再柔一些......”
袁子墨的雙脣慢慢貼了過來。
這個小區只有四棟樓,環境好、價格高,自然業主也非普通的工薪階層。黎花搬過來後,只在電梯裡偶遇過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快遞員。
按下電梯,黎花雙手纏住袁子墨的左臂,“明天我去上班好不好?太無聊了。”
“不好!”袁子墨乾脆地否決,“你太不安分,如果出汗浸到傷口,感染了怎麼辦?我得看着!”
得,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黎花低頭不語了。
“呀,你倆真是般配啊!”
隨着一聲感嘆,黎花看到電梯口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手裡拿着一把扇子,笑眯眯地看着,眼睛裡滿是羨慕。
袁子墨趕緊打招呼:“趙阿姨,您這是去跳廣場舞?”
“哎,這姑娘真是好,個兒高、模樣兒好,快趕上明星啦!小袁好福氣啊!”
趙阿姨沒理會袁子墨的話,眼睛依舊盯在黎花的臉上,後面說出的話就有點讓人不舒服了,“你是哪裡人啊?”
這,查戶口嗎?黎花狐疑地看着袁子墨,她和你很熟嗎?怎麼沒聽你提過啊?
“趙阿姨,她是我未婚妻,叫黎花!”
黎花臉上含笑,“趙阿姨好!”
“哦,好好!”
趙阿姨訕訕地先出了電梯,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
“她什麼意思啊?”
袁子墨目送着趙阿姨走遠,輕輕地說:“她曾經想讓我做她女婿!”
黎花笑了出來,“難怪啊,後邊的話聽着有點兒酸呢!”
“幾年前的事了。”
“她女兒一定沒我漂亮,否則她就不會有失落感了!”
“我都沒見過,你怎麼發現的?”
“如果比我漂亮她就不會問我是哪裡人了,俗氣!”
“做父母的都這樣兒!”袁子墨寬容地一笑,牽住小胖手,“去買帽子吧!”
這個提議黎花很贊同,她之前穿的是帽衫,上班後總不能禿着半個後腦勺吧。
“還要再買一個假髮片,工作時間用。”
聽着袁子墨絮絮叨叨地說着,感覺就像老夫老妻一樣在話家常,如果能一直這樣,那所謂的形式有必要嗎?
“姐夫!”
朱小荻每次見面已經習慣先喊姐夫了,這或許表明袁子墨在她的心裡有了很重要的位置吧?黎花胡亂想了一下。
“你、來啦!”袁子墨的本意是想問你怎麼來了,這樣的話說出去太傷人了,出口的一瞬生生結巴了一下。
“嗯,姐,好多了吧?”
她的眼睛瞄向了十指緊扣的雙手,嘴角微微扯了扯,“你們要去哪兒?”
袁子墨心思動了一下,“小荻,陪你姐去買帽子和假髮片吧!女孩的眼光是一致的。”說完把黎花向前推了一把,自己轉身往回走了。
“哎,姐夫,一起去吧!”
袁子墨背對着兩人,擺了擺手。
兩姐妹一時無語,默默出了小區大門。走着走着,朱小荻說:“姐,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黎花眉頭一皺,遲疑了一下搖搖頭,“暫時沒有。”
“你不急嗎?你們老家不是......”
“不是什麼 ?”天色暗了,黎花沒表情的臉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小荻,最近都在忙什麼?”
朱小荻打着哈哈,“還那樣兒唄!上課、下課,然後......無所事事。”她停下腳步,“我們,好像也聯繫的少了。”
“嗯,”黎花沒有否認,“時間向前,事物在改變,人也會改變,只要發生的就是正常的。”
朱小荻尷尬地笑了,應付着:“你說話越來越有哲理了。”
黎花本不是善於掩飾的人,做事交友都不喜歡拖泥帶水,想說的話也就直接說了,“小荻,是不是有心事啊?能、和我說說嗎?”
她沒有用‘能和姐說說嗎’,這明顯是在拉開兩人的距離,關係,真的生疏了。
朱小荻也是爽快之人,退後一步,小聲說:“黎花,我喜歡袁子墨,不比你喜歡的少,”儘管她低着頭,聲音卻透着執着,“我們,公平競爭好嗎?感情本來也沒有先來後到,我也不在乎你們已經在一起的事實,喜歡就是要全盤接受......”
黎花耐着性子聽,此刻揮手打斷她的話,“他一直當你是妹妹,感情不論先來後到,可論兩情相悅啊!別鬧了,你這是衝動,收拾一下,我們以後還是姐妹!”
黎花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她珍惜生命中每一個來到她身邊的人。
“我-不-是!”朱小荻幾乎是喊了出來,“我喜歡,我要和你競爭!”
靚麗的身影跑遠了,黎花默默轉身,看到了一雙不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