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着脖子上的項鍊,再仔細回味袁子墨那笨拙的雙手,黎花笑出了豬聲。
“臭花花,又做什麼夢啦?”門外是小雅尖銳的喊聲,“我要做飯了,你吃不吃?”
門拉開一道縫兒,黎花伸出半個腦袋,“親愛的,不要這麼大聲,矜持一點兒!”
“我,”小雅一臉的無辜,“我一直是這樣啊,怎麼突然嫌棄我了?”
“我有起牀氣!擾人春夢!”
眼前的門重重地關上,小雅氣結,“你們一個個兒的,要造反啊!”
黎花重新躺到牀上,心潮翻涌,她對袁子墨的感情毫無徵兆地降臨、毫無徵兆地愛上,有什麼辦法呢?就是愛上了,總結起來就是第一眼、然後義無反顧!
“這是第一次約會的紀念,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紀念。”
黎花知道這些話對袁子墨來說是有相當難度的,也許他在心裡已經默唸了千百遍,張口說出的一剎那,難爲情地微微閉上了眼睛,“可愛!”
朦朧夜色中小心翼翼牽在一起的手,輕輕地晃啊晃啊,誰也沒有先打破那份寧靜,卻不約而同地聽到了澎湃的心跳,臉紅耳熱......此時無聲勝有聲......黎花捂住臉頰,如果不這樣做,她覺得全世界都會看到她的羞怯......
“臭花花,快起牀啦!”失去耐心的小雅用力地拍着門,“高峰快到了,還磨蹭什麼!”
“要死了,”黎花回到現實世界,地鐵不等她啊!
三口之後,一個包子下肚,伸向粥碗的手被小雅攔下,聲音有些冷:“脖子上亮晶晶的‘笑臉’是莫次元送的?”
黎花小臉一紅,“嗯,他說是第一次約會的紀念。”
小雅的口氣不友好了,有了冷嘲熱諷的味道:“到底是老男人,挺下本、也挺會撩啊?”
“幾千塊錢的東西,又不是特別貴重,幹嘛說得這麼難聽?”黎花怒目圓睜,“他是個很厚道的人!”
“你個傻缺!”小雅罵道:“那是幾千的東西嗎?幾萬好不好?”
儘管她們沒有買過什麼大牌的東西,但大致的價格還是知道的,這條‘笑臉’上鑲嵌着亮閃閃的鑽石,不是普通的玫瑰金。昨天袁子墨親手給黎花戴上的時候,她也沒仔細看,此刻對着鏡子她也有些不淡定了,的確有些貴重。
“那,過段時間我找個藉口送他一個差不多價位的東西,禮尚往來,”黎花底氣不足地說,“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還回去吧!”
“別傻了吧唧地付出啊付出啊,真陷進去了,萬一......就不能全身而退了,最後受傷的是你!”小雅真是恨鐵不成鋼,大有不把黎花罵醒不罷休的架勢。
擡頭看看時間,黎花不想再爭辯,幾口把粥喝光,“姐姐,你知道我從小擁有的不多,所以我格外珍惜。對莫次元,我從未想過有回報的付出,這是我精神和肉體上的第一次戀愛,我希望得到你們的祝福!以後,不許說他的不是!”
然後,她像風一樣颳了出去,留下一臉懵逼的解小雅和康凱,“這丫頭傻了、瘋了!”這是唯一的解釋。
袁子墨已經在地鐵口焦急地打轉了,“早飯吃了嗎?”
“怎麼一張嘴就是吃啊?你能說點別的嗎?”
面對俏皮的黎花,他語滯了,指了指地鐵口,“走吧!”
也許是週五的緣故,地鐵裡異常擁擠,剛剛過了一站,黎花明顯感覺有什麼東西頂在自己的大腿上,她向袁子墨身邊挪了挪,袁子墨溫和地笑笑沒有說話。
那個男人戴着一副眼鏡,和黎花差不多高,“斯文敗類”!她默默地罵了一句,眼睛直直地瞪了過去。
那個敗類貌似不經意地看着她,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黎花咧起嘴角,微笑着,膝蓋卻猛地提了起來,這一下她只用了八成力,那個敗類痛苦地扭曲了臉,嘴裡吸着涼氣,又無法彎腰,蹦出了幾個髒字:“真TMD狠!”
黎花輕蔑地說:“你這種人就欠收拾!”
“說什麼?”袁子墨沒有察覺到剛剛發生的事情,一臉茫然。
“沒事,有個蒼蠅!”
“蒼蠅?”袁子墨沒多想,反問出來。
“嗯,已經拍死了!”黎花燦然一笑,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你送我的禮物太貴重啦!我受之有愧!”
袁子墨的嘴角彎了彎,“我拿不定主意,就在網上查了一下攻略。”
好巧不巧的是那個敗類和他們一起出站,他用恨恨的眼睛看着黎花,黎花迎着那道寒光,毫不畏懼地說:“下次會更狠!”
袁子墨從未見過黎花這樣說話,“怎麼回事?”
黎花兩句話解釋清楚,那個人已經五十米開外了,袁子墨邁開大長腿就要追,“幹嘛,已經沒事啦!”
“這種人就應該受到制裁!”袁子墨的胸脯起伏着,“何況還是欺負我的人!”
巨大的幸福涌上黎花的眼睛,“我的人!”太帥啦!
“剛剛爲什麼不說?”袁子墨的眼裡有着怒意。
“我能解決!”
“你能解決?那要我幹嘛?”
“我,”絞了絞手指,聲音低了下去,“我已經習慣了,這也是爸爸教我功夫的原因。”
袁子墨的心裡又是一揪,如果不是在馬路上,真想一把把她抱在懷裡。
他緊緊地握住那雙小胖手,聲音篤定地說:“以後要習慣有我,這種事兒應該男人出頭的。”
“好!”黎花回答得很乾脆,有依靠的感覺真好!
“那輛車我沒用,從明天開始你開車上下班!”聲音不容質疑。
“你,太誇張啦!”黎花掙脫袁子墨的雙手,“我一個小銷售,開一百萬的車上班?那不得被他們噴死!”
“必須開!不能再坐地鐵啦!”袁子墨的臉色有些難看,“另外,晚上也不許兼職了!”自己早怎麼沒想到會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呢,真該死!
“這,不行!你太霸道了!”
黎花瞪着眼睛,沒有讓步的意思,心裡隱隱升出了不安,他應該還是有些在意的。
袁子墨的腦回路卻是這樣的:光天化日的都有髒手伸向你,那些喝酒的人呢,不能再想了,反正就是不行!”
“這個你就聽我的!我也是爲你考慮!”
“我能保護好自己,沒你的時候我不是也好好的嗎?”
“現在有我了!”
“你,”
“快去上班吧!下班我來接你!”
“你不能這樣干涉我!”黎花幾乎嚷了出來。
“沒商量!”袁子墨有些粗暴地推了一下她,“去吧!”頭也不回地走了。
固執的黎花在原地幹跺腳,“這是我自己的事!”
一大杯冰水灌到肚子裡,黎花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他是爲自己好,但方式簡單粗暴無法接受,況且,如果不做代駕,每月少了三千多元的收入,那可是一個多月的房租啊!想想就肉疼!
袁子墨從小的生活應該是優渥的,他能理解三千元對一個底層北漂的意義嗎?
“不行!”
黎花果斷地在手機上寫道:“我知道你是爲我着想,但這份收入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請你尊重我!”
消息發出去後如石沉大海。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袁子墨還在沉默。
黎花一遍遍地看着手機,‘請你尊重我’是不是有些言重了,他根本沒有不尊重自己的意思啊,只是表達的方式比較直接罷了,‘唉’,黎花一向喜歡簡簡單單,琢磨來琢磨去,真麻煩,我這是談戀愛嗎?才幾天啊......
“小雅,你和凱哥如果鬧彆扭了,誰先妥協啊?”
初陷情網的黎花迷茫了,嘻嘻笑笑、打打鬧鬧、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戀愛不應該是這樣的嗎?電影、電視中的衝突、高*潮什麼的,都是編劇寫出來的,現實生活中如果那樣,啓不太過複雜?
“花兒,你和莫次元吵架啦?他欺負你啦?把他電話給我,我替你出氣!”
這纔是閨蜜兼姐姐吧?
黎花心裡熱乎乎的,笑了,“哪有那麼嚴重,就是,我們倆個溝通的東西不在一個點兒上,所以,”
“說實話,別吞吞吐吐的。”
“就是今天......然後,他很嚴厲地不讓我再做代駕了。”
“你個傻缺!他是擔心你!老男人還是比較靠譜兒的!”小雅稱讚着,“第一印象不錯!”
“可我不能沒有這份收入啊!”
“你的牛脾氣我還不知道?你們纔剛剛確認關係,且磨合呢,慢慢談!”
“花兒,有人找!”
黎花掛斷電話,遠遠看到袁子墨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還不到下班時間呢,”
“我等!”
袁子墨獨自在大廳內轉悠起來,不時看看手機,黎花覺得很鬧心,“我去請假吧!”
袁子墨把車鑰匙甩了過來,“一會兒你開車!”
黎花傻了,“你幹嘛?這麼誇張!”
“車子就是開的嗎!誰開不一樣?看今天的情況,你比我需要!”
“袁子墨,我發的微信你看了嗎?”
“沒有!”袁子墨很誠實,“上午在開視頻會議,下午出去了。”
其實他一直對微信啊、QQ啊之類的不感冒,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一定要當面,可以看到表情及肢體語言,有了任何紕漏可以及時指出或者挽回。
“哦,”黎花緩了緩,儘量把語氣放平和,“你的關心我理解,但這種事的概率是非常小的,我也能處理,所以,我晚上會繼續做代駕,”
“一定要這麼固執嗎?”袁子墨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已經有了明顯的不悅,“空難的概率幾十甚至百萬分之一,可落在誰的頭上都是百分之百,”呼出兩口長氣,“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黎花整個人都僵住了,話糙理不糙啊,他不惜拿自己的病來說服她,這、這,“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工作時口吐蓮花的姑娘一時無語,車廂裡一片靜默,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好久好久,袁子墨輕聲說:“花花,你過去的生活是怎樣的我不管也不在乎,但從今往後,我想來守護你,你的一切!”
他的眼睛看着前方,“不管是一天、還是一年、十年,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