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容要起身迎接,徐莊一把將她按在椅子上,皺着眉頭道:“你是弱女子,又受了那麼大的冤屈,現在的狀態不應該是傷心難受嗎?”
蕭婉容明白徐莊的意思,也樂得配合。於是她做了一臉委屈的表情,懶懶的等着王爺和王妃過來。
徐莊也接着發落胖婆子,雙鴛正好爲他斟滿茶水,他端起茶盞就狠狠的砸在了胖婆子身上:“你說對了,奴婢就是奴婢,要怎麼發落你,全憑當主子的願意。府上多了個主子你們沒來得及放在眼裡。
那不好意思,這主子也沒來得及將你們放在心上,主子手裡的板子更認不得你。”
茶盞打在胖婆子身上,滾燙的水當頭澆了下來,直燙得她‘哇哇‘大叫。
徐莊卻是冷哼一聲,厲聲吩咐道:“來人,搬了老虎凳上來給我打,打到這滿府的下人都明白了什麼是奴才,什麼是主子爲止。”
話音剛落,元寶端着老虎凳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了。
他見胖婆子按在老虎凳上,自然有人拿了沾了鹽水的蛇皮鞭子抽她,本來就是習武的人,出手又用盡了全力,所以一鞭子下來,胖婆子的肥豬臀就開了花,她當即疼得鬼哭狼嚎起來:“三夫人饒命啊,夫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往後一定將你的飲食放在首位。”
這話初一聽覺得像是示弱,再一想卻是挑釁。
敦肅王府之中,老太妃爲尊,下面還有王爺、王妃、叔伯、姨娘,把她放在首位?蕭婉容不答應還好,一應承下來,呵呵,這纔是攤上事了!
蕭婉容看着她笑得明媚,聲音也溫暖如春,可說出的話卻是寒意襲人:“看來你不但沒明白當奴才的本分,甚至都不知道尊卑規矩,你這樣的人果然得好生教訓。
接着打吧,打到她印象深刻,一輩子都不敢忘了本分爲止!”
鞭子從沒停頓,幾鞭子下來胖婆子受不住,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暈了?元寶拎了一桶辣椒鹽水,全數潑在了胖婆子的傷口上,她‘哇’的一聲疼醒之後,鞭子又再繼續。
在一旁看着的奴婢們心裡都是發寒,雙腿都是打顫,撲通撲通跪下來不少。
站在第一排的聽說張王妃駕到,卻還在硬抗,七嘴八舌的和徐莊理論:“三爺這罰得也有些過了,不過是幾頓飯菜不合口味,胡罵兩句也就是了。”
“是啊,奴婢也是人,您便是該被我們伺候,總也要有些心胸,不然誰敢真心實意對待你?”
“……”
徐莊聽了,卻是冷哼一聲,手指一指,指到哪個元寶就踢倒哪個打板子,不消片刻,第一排就沒有了一個直溜站着的。
後面人嚇得臉都白了,紛紛跪在地上求饒:“奴婢知錯,還請三爺饒過這回,求三爺饒命。”
王爺和張王妃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滿院子跪了奴才求饒,張王妃到沒說什麼,只殷勤的朝蕭婉容奔去,一臉內疚的道:“婉容啊,母親一時着急委屈了你了。當時一心想着三爺的長子,說話做事都有些沒了分寸。
真相大白後回了院子,那才越想越不對味,您溫柔嫺熟怎麼會做那等喪盡天良的事情。我偏聽偏信,讓你受了委屈,你可一定要原諒母親。”
蕭婉容懶得看她,裝着委屈得要落淚強勢的轉過了頭。
王爺看着滿地捱打的奴才,又看着徐莊紅着臉擼袖子的陣仗,眉頭就皺了起來:“哪有這麼打下人的,究竟出了什麼事?”
徐莊朝蕭婉容使了眼色,蕭婉容突然就從一椅子上滑下來跪倒在王爺面前,要哭又不敢哭的看着王爺,委委屈屈的道:“父王明鑑,不是三爺下手太狠,而是有些奴才當真目中無人。”
她抽抽搭搭的說了在香姨娘院中發生的事情,又重點說了被丫鬟出賣陷害的事情
。然後接着道:“我才過門不足一月,這些下人卻挨個剋扣了我一遍。今兒個說是過來道歉,一開口卻又是擠兌,三爺看不過眼打罰兩下也不過分。
妾身在侯府的時候,可沒見過敢將主子放在腳下踩的奴才。”
一番話說下來,軟硬兼施,說了自己的了可憐,說了奴才們的可恨,更隱隱說了王府雜亂沒有規矩,連個奴才都沒有侯府管教得好。
王爺一聽,就覺得心中不對味。
蕭侯爺的嫡親女兒,皇帝親自賜婚的御賜兒媳,一進府門就被剋扣,更差點被冤枉害人性命,這傳出去了還了得?
他皺着眉頭瞪了一眼用眼神朝他求情的胖婆子,然後冷哼一聲,淡漠的道:“是該打,狠狠的打,打到長了記性爲止。”
然後又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奴才,揚手朝那個方向一指,看着蕭婉容問道:“那些奴才也都是木屋尊卑、剋扣主子的?”
蕭婉容點了點頭,王爺便沉聲喝道:“既然都是些沒規矩,那便都去領板子,一人三十板,少一下也給我滾出府去。”
這是要一視同仁了。
可這頓板子要真打在了那些奴才身上,蕭婉容在這府中也就失了大半的人心,畢竟這裡的大多數人真心過來道歉,是想向她投誠,一頓板子大下來,那不就是將所有人往外推嗎?
蕭婉容朝王爺磕了頭道:“父王息怒,剩下的這些卻是真心來道歉的,不僅補足了以往的東西,態度也誠懇謙卑。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然她們知道悔改,還請父王給她們一個改過的機會。一人打個五板子以儆效尤如何?”
“這怎麼成?”張王妃笑盈盈的過來,親熱拉着蕭婉容的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府上的規矩,慢待了主子就是該罰,並且同時奴才就應該一視同仁。他們都沒將你放在眼裡,自然該受同樣的責罰。
我看王爺罰得公正,不如就按他說的,將這些人全押去司刑處受罰,一人三十板子,半個都不能少,總要讓她們長了記性,知道我們婉容是怠慢不得的。”
蕭婉容先還沒明白她過來做什麼,現在才明白過來。
張王妃就是怕她收服了府上丫鬟,有了自己的勢力。所以她過來攪局。
司刑處原本就是她的地盤,這些奴才進去了,和她親近的自然受優待,不是她的人只怕就要照死裡打。
一頓板子下來,既讓人明白了不和她一條船的下場,又告訴了府中所有人,這王府依舊是她說了算。
當然,爲了免受責罰真心過來和蕭婉容道歉那些人,定然會對蕭婉容不滿——既然道不道歉都是責罰,那還不如不要將剋扣了的東西雙倍還回去!拿了我們的銀錢,還要爲難我們打我們板子,這樣的主子實在可恨。
蕭婉容眉頭一轉就看清楚了張王妃的棋路,然後微微一笑道:“母親這話在理,可卻少了些人情味。
同樣是慢待主子,可也分輕重、也分有心無意。一棒子打死,卻太無情了些。若是旁的事情,我自然是依母親,可既然他們今天是來給我道歉的,母親總要給我個原諒誰不原諒誰的權利。”
“哦,那你道說說看,誰應該原諒,誰不值得原諒,事情一條條擺出來,大夥兒也好心服口服,不會以爲你是有所偏袒,對人不公。”
張王妃拍了蕭婉容的手,苦口婆心的勸她:“太妃都說了將冒犯你的奴才交於你發落,母親又怎麼會強硬插手呢?
我這是在教你,管家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你若厚此薄彼,定然會寒了旁人的心。”
要真論起來剋扣了多少東西,那可就真說不清了,一桶水是剋扣一百兩銀子也是剋扣。同樣只剋扣了一回,難道剋扣銀子的就比剋扣水的更可惡?
再說了,有些人是貪
財,有些人是爲利,更有些人是當了被人的狗腿替人辦事。那些人是哪些樣,心裡很容易明白,要拿出證據證明卻難得很。
張王妃咬準了要公平公正的審理,不就是篤定蕭婉容說不清楚中間的事情嗎?
蕭婉容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才慢聲慢氣的道:“我原本是打算對所有人既往不咎的。我纔剛進府,不想對誰大動干戈,他們既然知道錯了,又肯來道歉,我便沒有抓住不放的道理。”
張王妃指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胖子婆子,以及被打倒在地傷痕累累的衆人,裝着吃驚的道:“那這些是怎麼回事?”
蕭婉容就恨恨的瞪了她們兩眼,冷聲說了剛纔她們擠兌自己的事。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蹬鼻子上臉的奴才我也是容不得的,今天不給了顏色瞧她們還以爲我蕭婉容就是個軟柿子,能由着當奴才的隨意拿捏。
母親說是不是?”
竟然還有這些事?張王妃狠瞪了地上的自己人一眼,氣得鼻子都歪了。
王爺在一旁聽着這些家長裡短卻是頭疼,不耐煩的道:“真是麻煩,既然你是苦主,這些人就由着你處置吧。打五板子的自己去拎五板子,罰鞭子的接着挨鞭子。”
王爺發話,一錘定音,張王妃氣得心都緊了也只能笑臉相迎。
徐莊看王爺這回上道,也就沒有跟着犯渾,規規矩矩的將王爺和王府請進了屋裡。
纔剛上了茶點,王爺就對着蕭婉容開門見山:“老夫一回府就聽說了香姨娘的事情,知道你受了委屈,一來是過來看看你,讓你寬心。
二來卻是想問問你對她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打算。先前沒放在心上,今天出了事,老夫才注意到,那孩子雖說是莊兒的第一個孩子,可卻是在姨娘肚子裡,律法是容不下它的。
你若是想留下它,那它生下來就要記在你的名下,成爲莊兒的嫡長子。只有這樣,旁人才說不出什麼來。
當然,你若是不願意,也不打緊,明兒個賞了香姨娘一包打胎藥就是。你是莊兒的正妻,這些事情該由你來拿主意。”
徐莊張口要說話,蕭婉容卻搶先開了口:“三爺的孩子就是我蕭婉容的孩子,它既然有福分形成生命,我就不會去害他性命。
父王讓香姨娘安心養胎吧,等生下來了,咱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張王妃一聽簡直都傻眼了,嫡長子啊,那是最有資格繼承父親權利、家財的身份啊,蕭婉容說讓出去就讓出去了?那以後她的親身兒子算什麼?要仰仗長子鼻息過日子的次子?
這本來是她用來挑撥王爺和蕭婉容關係的利器,因爲她篤定了蕭婉容不會答應。一旦她不答應,要了那孩子的命是狠毒,不要那孩子的命又不給他嫡長子的身份,王府就會被言官攻訐,落一個不好聽的名聲。
可蕭婉容竟然一口就答應了,她答應了!
蕭婉容看着張王妃忍不住變換的臉色,心裡真是爽翻了天。
當我蕭婉容的嫡長子,那還要它當真是三爺的種。既然它不是,那有什麼是不能許出去的?想在這事上絆她跟頭?傻叉得的真夠可以!
況且你算來算去也只算一個香姨娘,總有一天香姨娘要讓你追悔莫及。
張王妃被驚的丟了魂,王爺卻滿意的笑了起來:“聽說你祖母讓你學着管家,我看你也適合得很。
心胸開闊賞罰有度,先依你母親熟悉熟悉環境,等都上手了,就去負責庫房和針線房。這兩個地方都需要心思細膩,又嚴謹寬和的人主管,我看你就合適得很。”
又是一記悶雷轟在張王妃頭頂:庫房也給蕭婉容,那她一年豈不是要少好幾十萬銀子的進項?
黃毛丫頭也想來分權,找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