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妃心裡鬆了口氣,看着張淑芬的眼睛卻沒有鬆動半分:“什麼叫我行不行?我要的就是一個公道一個真相。
我歲數大了,活到現在死了也沒什麼要緊。
你要敢對天發誓說是我,我立馬一頭撞死贖罪。你要是自己認罪,那就該交代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作案過程。
一副被人逼得走投無路的委屈相,那是要做給誰看?”
張淑芬完全絕望了。
出了事情,犯了人命,她的親姑母不但不幫她,反而要將她往絕路上逼。
她跪在地上一臉死灰,毫無生氣的交代道:“我嫁給徐恪就打定了主意要當王妃,他也是嫡子,也有資格繼承王位。
可他頭上卻有個兄長要和他搶繼承權,如果那兄長有些成就也就罷了。偏生還是個扶不起來的爛泥巴。
這樣的人,憑什麼和徐恪搶?
我想給徐莊點顏色瞧,想不動聲色的要了他的命,可姑母不許,姑母要拿他當親兄長尊敬。
我不服氣,所以要另想辦法。”
張淑芬看了一旁的徐莊兩眼,眼中的恨意非常真切,她是真的恨,要是沒有徐莊或者徐莊優秀到地位無法撼動,她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徐莊沒有搭理她,只端了瓜子過來專心的剝,然後將剝好的瓜子仁塞進蕭婉容嘴裡。
蕭婉容也不矯情,餵過來她就吃,偶爾也將顆梅子喂到徐莊嘴裡。
這恩愛場面,看得張淑芬實在眼紅心酸。
她看了看跪在一邊的香姨娘,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孩子,死了的心又再次疼了起來。
她用最渴望的眼神看向徐恪,渴望他給她一個愛慕的眼神,渴望他撲過來將她摟緊懷裡說一句:別胡說,我知道不是你,我知道你是冤枉你,你起來,我是爺們,有什麼事我擔着。
張淑芬就想要這麼一句話,只要有徐恪這一句話在,只要他表現出一個維護的態度,她就是現在就死了,也值了!
可徐恪在接收到她眼神的時候就別過了頭,發現張淑芬固執的看着他,他竟惱羞成怒的轉頭瞪她,厲聲喝道——
“看着我做什麼?你做出那樣豬狗不如,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事,難道還怪要怪我?”
聲音是最爲憤怒的聲音,語氣是最爲惡劣的語氣,態度是讓人一顆熱心瞬間冰凍的態度。
原本就絕望的張淑芬心碎成了八瓣,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心疼得無法呼吸,甚至覺得死了或許也是種幸福是種解脫。
於是她收回目光再不看張王妃和徐恪一眼,緩緩訴說着自己的罪行:“要奪王位繼承權,就得收買人心,收買人心就得有銀子。
所以冀州莊子上的管事來京城交租子和紅利,我就將他們扣了下來,軟硬兼施之後讓他們答應和我合作,與我一同發財。
幾個莊子的銀子,我一年就能收十多萬兩。
我幫着姑母管家,利用她對我得信任,我做的賬她一般不會再查。我打着她的名號辦事,幾年來又沒出紕漏,莊子上的人自然就以爲真的是王府當家主母在和他們合作。”
王爺肥胖的身子氣得發抖,他一個茶盞砸在張淑芬腳邊,顫抖着食指指着她鼻尖罵:
“畜生,本王還沒死呢,你竟就在打這樣的主意。”
老太妃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臉上的表情也並不是雲淡風輕。
“那這些人呢?你貪污銀子也就罷了,禍害百姓又是爲什麼?”
飛濺起來的碎瓷片將張淑芬的臉劃破了好幾道,鮮血小溪一般流了下來,沒過片刻,前襟就溼了一片,血紅的顏色看得人很是心驚。
張王妃在一旁看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向張淑芬的眼神更是充滿了警告。
蕭婉容看着都替張淑芬不值:“有這樣的姑母丈夫,張淑芬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孽。”
徐莊就颳了她的鼻子,然後扶過她的臉看向自己:“別看她,血腥氣髒了你的眼。她平時也沒少幫張王妃做壞事,落地這個地步一點也不可憐。”
蕭婉容點頭,嗯了一聲道:“也是,惡有惡報,也的確沒什麼好可憐的。”
“這就對了,不許對他們心軟。”徐莊將一顆話梅喂進蕭婉容給嘴裡,腆着臉邀功:“你丈夫好吧,拿你當心尖肉疼着呢,張淑芬的悲劇你完全可以當笑話看。”
這邊打情罵俏心情頗好,那邊的張淑芬卻已經行屍走肉。
血流了一聲她也沒覺得疼,用衣袖隨意抹了一把就接着回答王爺的問題:“爲什麼禍害他們?
這怎麼能是禍害呢?這是利用,是策略!
要越過徐莊繼承王位,哪裡就那麼簡單?朝臣得不反對吧,陛下得同意吧!怎樣才能讓朝臣同意陛下同意呢?
自然得想法子。
這些人安插到重臣府上,妓院、軍隊。哪些官員有哪些把柄,有什麼愛好忌諱我全都能知道。
先投其所好拉攏,不行再拿了把柄威,要是還不同意,可以讓在軍隊任命的武士殺了他們。擺平了朝臣皇帝不也就跟着被擺平了?
就算是皇帝,他難道還能無視滿朝文武的意見?
我做到這一步,眼看着就是勝利,可沒想到蕭婉容去一趟冀州就事發了,我真恨沒下更狠的手直接在莊子上就要了她的命。”
“喪心病狂,簡直是喪心病狂。”王爺氣得直喘粗氣。
他從來都知道張王妃和張淑芬覬覦王位繼承權,他看着徐莊胡鬧的時候也無數次動過讓徐恪繼承王位的心思。
張王妃試探的時候,他甚至還說過有可能讓徐恪繼承王位。
他想着讓他們各自心中有期待有壓力也好,這樣兩個孩子都會變得更優秀。看着徐恪果真更出彩的時候,他甚至還覺得自己非常明智。
可現在聽見張淑芬的供詞,他幾乎嚇得雙腿發軟。
控制朝臣,甚至要以此牽制皇帝,這和造反有什麼區別?這事,他這個皇爺爺都不敢做好不好?
“你是嫌王府太過顯赫,咱們都活得太長了是不是?”
王爺氣得發抖,看張王妃的眼神也變了顏色:“這些事情你當真都不知道?你自己的親侄女,打着你的旗號做出這麼多該下地獄的事情,你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張王妃咚的一聲跪在王爺面前,磕了響頭就是痛哭:“這麼大的事情,妾身要是知道怎麼敢包庇?
她年輕不懂事,我還能不清楚嗎?控制朝臣,罪同謀反。人要活着
才能享受榮華富貴,要是死了王位拿來又能做什麼?
妾身就是再糊塗,也絕對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這話在理,王爺瞪了她兩眼,終究也只警告了一聲:“你明白就好,要是敢做危及王府的事,別怪我不顧忌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
張淑芬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衝着王爺笑得很是陰森,白森森的牙齒配着一臉是血的臉,怎麼看怎麼瘮人。
“你還有臉笑?做出這樣的事情,用一百種方法處死你你都不冤。”
王爺聲音狠厲,張淑芬卻依舊是笑,她在笑王爺傻,張王妃這樣的人他都信,早晚會死的憋屈,難看。
看她還是笑個不停,王爺氣得拍了巴掌:“還不快將這毒婦拉下去關進地牢,等明天請了張家人過來確認,立馬處死!”
蕭婉容用手肘撞了徐莊一下,提醒道:“這都快完事了,張王妃還好好的一點皮毛都沒損傷。後面可該怎麼辦?”
徐莊看了張淑芬和張王妃一眼,而後對蕭婉容道:“我這就讓人將殺手押上來。有殺手的供狀和信物,我看張王妃和張淑芬還有什麼話說。”
“左右都是個死,張淑芬既然幫張王妃頂了前面的罪,買|兇|殺人這一條她只怕也會往自己身上攬。
張王妃作惡多端,最後卻能全身而退,我心裡實在是不甘。”
徐莊點了她的額頭,佯裝傷心道:“你不信我?我說審出了張王妃狡辯不了的證據就是審出來餓了。
你這樣不信我,我實在是傷心。”
他揉着心口的位置耍寶,蕭婉容一腳就踩在了他腳背上:“什麼場合還這樣玩,沒看公爹都快氣死了。
你這樣和我胡鬧,是想讓公爹以爲我在幸災樂禍,好拿我當眼中釘,藉着怒氣順帶將我也一併發落了?”
“他敢!”徐莊眉頭一凜:“你當我和徐恪一樣是個孬貨,由着自己媳婦平白受委屈?有我在,誰都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別鬧!”蕭婉容拉他袖子:“知道三爺厲害了,快去辦事,辦成了有賞。”
“好咧,等着晚上媳婦在大牀上賞賜勒!”
他湊近蕭婉容耳邊悄悄說了這麼句胡話,沒等紅透了臉的蕭婉容一巴掌落下來,他就腳底抹油跑了。
沒一會兒,他親自壓了那女殺手進來,推搡着人跪在張王妃面前,揚聲問道:“是誰花重金要你在路上解決了三爺和三夫人,你現在就給我指出來。”
女殺手在徐莊手裡受夠了比死還難受的折磨,內心早就已經崩潰。
現在的她想不起來殺手不能泄露僱主身份的基本準則,只想着逃出徐莊的魔掌,哪怕是死也是幸福。
聽見徐莊問話,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伸手就指準了張王妃的鼻頭:“是她,她花重金要冀州三個莊子管事的性命。
三爺和三夫人性命更是必須到手。
我們絕命煞接了死任務,前前後後爲她派出了十八名殺手,我也是其中一個!”
爲了證明身份,她扯斷自己右邊衣袖,露出肩膀上絕命煞的標記:毒蠍子刺青。
王爺看見蠍子刺青的時候再次倒抽了一口涼氣,張王妃則是兩眼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