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將軍到了大學士府的時候，大學府早就亂成了一團。
按照約定，這個時候大學士早該傳信回來讓他們去迎接四皇子了，可所有官員都被要求進宮奔喪，他們都還沒等到這個消息。
不迎接四皇子也就罷了，可他們根本就是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不僅如此，他們千方百計打探宮中的事情，卻一點信都打探不出來，別說坐擁江山，就是大學士是生是死他們都不知道。
“現在可該怎麼辦？老爺一直不回來，囡囡也沒有個消息。這事嚴重，可別拖累得全家都下地獄。”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學士夫人不樂意了：“二叔要是怕被連累，這時候脫離本族也；來得及。往常老爺風光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爭着往前面湊，這時候還不知道情況如何，你等就這副樣子。老爺若是知道也不定要怎樣寒心。”
這話說得嚴厲，滿屋子的人聽了心裡都很不高興。
這世道本來就多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各自飛的人和事，讓自己爲別人陪葬的事情，多少人能心甘情願？
於是，大學士夫人的話剛落地，三老爺又不幹了：“老二也是爲大家考慮，這謀逆可不是一般的罪名。成了必然是萬世榮華，可要是敗了呢？
嫂子你們一家甘心陪葬，難道要我們全族都跟着去死？四皇子妃那邊也沒個消息，大家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現在就把話放在這裡，爲了爲了肖家留下根種，我三房現在就脫離本族，自立門戶。老夫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大哥要是回來必然能體會我的苦心。
當然，保命歸保命，你大房有什麼需要我等幫忙的，我等也絕對不會有二話。”
話說得冠冕堂皇，意思還不是就一個：你們誰都別連累我家，即便朝廷要查，我也已經不是你肖家的人了。當然，如果事情成功了，大哥也得拉扯我一把，因爲我可不是背叛肖家，是爲了肖家好。
有老三開頭，後面的兄弟也基本做了選擇。
膽小的老六更是打包了東西直接要走：“我這人膽小，成不了什麼氣候。我這一支年幼的男丁就有七人，爲了避免被迫害，我還是先去鄉下躲一躲吧。
不是當弟弟的不幫忙，實在是謀逆這種事情成王敗寇，誰都沒本事幫。你們先忙，我先走了。”
老六走了幾步，卻有折了回來，撓着後腦勺對大學士夫人道：“尋常也沒分家，祖上的產業都在一處，如今我要走了，還請嫂子將該我的那一份產業還給我。
我一家老小，自立門戶手中沒有銀子日子也不好過。我也不要多的，該我的一分不少就行了。”
大學士夫人氣得心肝疼，她捂着胸口的位置，雙眼死死的瞪着老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剩下的七兄弟雖然沒開口管他要銀子，卻也都沒表態，意思很簡單：他們在觀望，只要確定這件事敗露了，剩下的幾人只怕也要哄搶家財。
“嫂子不會是連兄弟的那一份也不肯給吧？”老六着急，看學士夫人不吱聲，他便腆着臉催道：“你現在不給我，難道要留着讓朝廷查封？這樣吧，你多給我一份，我將大侄子帶走。只要有我一口飯吃，我便不虧他分毫。”
“滾！”
大學士夫人氣得喘氣，掏出鑰匙扔到老六面前：“滾！”
老六也不客氣，直接撿了鑰匙就走。幾個兄弟相互
看了看，也跟着過去了：“既然要分家，那現在就都分出來，至於往後是什麼情況，再說！”
大學士夫人聽着，氣得眼淚直流。她別過頭去不看，一口銀牙將嘴脣咬出了血。
就在這幾兄弟亂哄哄要分家產的時候，戚將軍突然闖了進來。
問明白是怎麼回事，戚將軍氣得摔了茶盞：“道是親兄弟，卻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老二一臉尷尬，趕忙過來打探消息：“讓將軍見笑了，不過我等也是沒辦法，肖家的百年基業，總不能就這樣垮了吧。
不過看將近這模樣，想來是事情成了？”
戚將軍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出師不利！”
“什麼？”大學士夫人猛然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比兔子還紅：“那我家老爺呢？他可還好？”
“想來是好不了了。”
戚將軍毫不隱瞞的將所有事情說了出來，然後鋒利的眼神就刀刃一般從在場幾兄弟臉上劃過，一字一句的道：“本將軍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有沒有脫離肖家，只要太子登基，你等就都休想活命。
產業，銀子？這些東西別說本來就是肖家祖輩上留下來的，即便是你們自己掙的，也都休想能帶出去一分。
知道先皇怎麼死的嗎？大學士聯合莞貴人下藥毒死的，知道毒藥哪裡來的嗎？大學士和莊王爺費勁功夫求來的。
如今莞貴人和大學士都落在了太子殿下手中，你們猜他兩人能不能抗住宮中那變態的審訊手段，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說出來？”
宮中那些審訊手段有多變態，在座的人都有所耳聞。別說是養尊處優的貴人，就是江湖上鐵骨錚錚的漢子去經歷一番，也一樣抗不住，肚子裡有什麼話也都得倒出來。
戚將軍看着這些人的面色，心中很是滿意。
“所以，這天下哪裡還有我等的容身之處？你等要真是條漢子，便和本將軍一起大幹一場，輸了大了不要這原本就走在黃泉路上的賤命。
可若是贏了，這江山，這太下，這滔天的富貴，哪一樣不是咱們的？”
老六嚇得直髮抖，半點沒有興趣：“我沒什麼大出息，就想安安靜靜的活着，家產……”
話音未落，老六還在發抖的身體就倒在了地上。戚將軍擦着刀上的血，冷聲道：“既然不想活，那本將軍成全你。”
看着倒在血泊裡眼睛睜得老大，死不瞑目的老六，滿屋子的人都驚呼出聲，一張臉唰的白了。有膽小的甚至撲進身邊人的懷裡，哇一聲哭了出來。
大學士夫人臉色也是煞白，她看着冷血無情的戚將軍，沒有血色的雙脣抖個不停。
“別以爲本將軍是在爲難你們，你們逃不過一死早就成了定局，若是反抗或許還能掙出一片天地。可若是想死，不如現在就了結了自己，也省得往後被太子的人抓住，判一個凌遲。”
滿屋子的人都看着戚將軍手中鋼刀，囁嚅着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樣？現在還有要拿家產走人的嗎？”
看着戚將軍凶神惡煞的樣子，即便是囂張慣了的老二也嚇得不敢說話。
“好，都不說話那就是沒有意見了。”戚將軍將鋼刀入鞘掛回腰間，而後道：“事情的風險的確不小，爲了你我兩族的將來，十歲以下的男丁可以先安排出去。
爲了不打草驚蛇，剩下的人，誰都不許走。”
“是！”
“將你大學士府護衛隊的兵權交出來吧。”戚將軍掌控了局面，直接管大學士夫人要東西。
大學士夫人想了想，覺得老爺要是真走了，這個家早晚也得滅亡。與其等着朝廷來剿滅，還不如奮起反抗，就算最後也逃不過一死，最起碼也死得壯烈。
“先將孩子們送走，然後，我整個大學士府的所有都交由戚將軍您支配。”
戚將軍沉默一瞬，點頭說好。
當天晚上，整個京城就全城戒嚴了，進出城門的行人車輛都必須經過嚴格的檢查。雖然沒有貼出通緝令，可守城官兵手中都拿着畫像和行人一一比對，別人不知道這是要抓誰，戚將軍心中卻明白得很。
知道明路走不通，戚將軍便將孩子們打扮成叫花子。當天晚上，他派遣得力部下強闖城門，奶孃和家丁便帶着孩子們趁亂出了城。
徐莊站在城樓上將那些小乞丐看得清清楚楚，身子卻始終沒動。
“三爺，屬下看着那些孩子並不像乞丐，爲首那個好像是大學士府的公子。”
徐莊點了點頭：“暗中送他們一程，不許打擾。等他們安頓下來，派人暗中照顧、監視一下。倘若只是想留一條命，一段根，那便好生成全。
如果是有別的目的……”
後面的話徐莊並沒有說，可元生懂！
當晚參與鬧城門的人一個都沒留下，戚將軍得了信，疼得心都滴血了，使勁扇了自己一耳光，心中的恨又翻江倒海起來。
他走到大學士夫人面前，大馬金刀的一坐，悶聲悶氣道：“你應該知道事情都辦成了，那該你做的事情呢？”
大學士夫人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將家傳的金蟬和田玉已經庫房鑰匙、府上賬本，以及行權腰牌全都遞給了戚將軍。
“我不求你打下江山，但最起碼讓所有人能死得有尊嚴。”
戚將軍接過東西，低着頭站了片刻，最後卻也沉默着走了。
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戚將軍突然帶着人去了宗人府，派人假傳聖旨說要接四皇子進宮奔喪被識破之後，他乾脆就自己殺進了大牢。
太子原本在這裡佈置了相當多的人手，可戚將軍幾乎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以超出宗人府十倍的兵力將四皇子硬搶了出來。
徐莊收到消息帶人趕過來的時候，宗人府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四皇子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搜！”
一聲令下，滿城戒嚴，挨家挨戶地毯式搜尋。
可一整晚過去了，依舊沒有四皇子任何的消息。
“城牆上數百人換班巡邏，他們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出去。究竟是什麼地方遺漏了？”
元生不敢看徐莊的眼睛，小聲道：“莊王府！”
盛怒的徐莊立馬就沉默了，他雙手緊握成拳，好半天之後才嘆了口氣：“去搜！”
“莊王府身份超然，沒有新皇陛下的聖旨，屬下等沒有這個進去。”
是啊，元生不說，他差點都要忘了，莊王府可是整個皇族輩分最高的存在了。當今太子見了王爺都得喊一聲皇爺爺，若不是有十足的證據，誰又有資格進去搜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