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了名,徐莊也擡眼看了過來。
他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神態,不喜不怒,沒有人猜得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侯夫人見徐莊這樣,心裡更有了底,她甚至都不等蕭婉容表態,直接看着徐莊問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三爺最寵婉容了,您既然心悅她,愛她寵她,那定然是想給她個完美的婚禮的吧。
若是連婚禮都有殘缺,往後想來定然全是遺憾。”
徐莊依舊似笑非笑的看着侯夫人,他漫不經心的吃着一顆梅子,然後‘呸’一聲將梅子核吐得老遠。
侯夫人臉色一僵不敢再和三爺說話,只求助的看了四皇子和侯爺一眼,然後才又看着蕭婉容道:“母親都是爲你好才總什麼都替你打算,婚禮可是一輩子的回憶,有重要的環節漏掉了沒補,你心裡也不好受吧。”
蕭婉容當初敬茶了,敬的是她的生母清姨娘。這對她和清姨娘來說,都是無比幸福的事情,要將被敬茶的人換成侯夫人,那纔是她婚禮上的一大敗筆。
可現在侯夫人端着正妻的架子來說這事,她還真就不好拒絕。
畢竟所有庶子女都只能叫正妻母親,叫生母姨娘,而養在正妻膝下升爲嫡女的蕭婉容,嚴格來說都是不能認清姨娘這個生母的。
她埋頭沉思沒有說話,侯夫人卻等不及:“莫非,婉容是不想給母親敬茶?”
自然是不想,可這話哪裡能說?
她正爲難,突然一個大力拉住了她手腕,緊接着她就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肩膀。
聞着熟悉的香味,聽着熟悉的心跳,蕭婉容整顆心都踏實了下來。
“三爺……”她的聲音很無助,想要裝可憐拿徐莊的身份說事。
可她纔敢不剛喊了一聲三爺,徐莊就已經用食指按住了她的紅脣,不顧衆目睽睽,俯身在她耳畔小聲道:“婚禮沒能拜你母親是遺憾,這事三爺我記下了,有朝一日一定給你補回來。”
蕭婉容心裡甜得像是吃了蜜,她摟着徐莊的脖子,在她耳邊回道:“三爺記性真不好,當初咱們可是給清姨娘敬過茶了。
她就是我母親,在這個世界,除了她沒人當得起我喊她一聲母親。”
蕭婉容的語氣滿滿全是幸福,全是甜蜜,感染得徐莊也覺得滿心都是溫柔。
他說:“姨娘不算,欠你的本少爺都會給你補回來,加倍的陪給你。”
沒等蕭婉容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三爺已經摟着蕭婉容往侯爺跟前走。
侯夫人看不慣徐莊和蕭婉容這囂張樣子,黑着臉道:“當衆摟摟抱抱,蕭婉容你還要不要臉?這麼多年的婦德婦容婦工,全都白學了不成?”
蕭婉容摟着徐莊的脖子,將頭埋在徐莊心口,對侯夫人的叫囂,置之不理。
“蕭婉容……”
侯夫人氣急敗壞,三爺也來了脾氣。
他在原位站定,橫眉冷目的看着後侯夫人問:“本少爺寵我自己的妻子,你有意見?”
原本不是什麼兇狠的語氣,徐莊說這話的時候脣角甚至都還有帶着笑意。
可侯夫人就是別嚇愣了,不僅是她,就連侯爺也感覺到了危險,被徐莊無意透露出的一小半氣場震懾在當場。
四皇子出來打圓場,呵呵笑得很是難看:“岳母大
人不過是保守了些,這畢竟是晚宴現場,三叔你這樣摟抱着三皇嬸,三皇嬸會臉紅。”
“三爺我願意。”
他瞪了四皇子一眼,再不理在場的人,抱着蕭婉容徑直走到侯爺面前,問他:“三爺我心疼婉容是不假,爲了讓婉容高興,便是做什麼本少爺也樂意。
可是,要娶你區區侯爺的女兒,本皇子還必須下跪敬茶嗎?本少爺爲了婉容能跪,能敬茶,你區區侯府,受得起嗎?”
受不起!
當真是受不起,在古代,皇族就是天,讓皇族的人給下位者下跪,那是要折壽遭天譴的大事。
可若拋棄皇族血統不說,只以岳父、女婿論,三爺在婚禮上給侯爺、侯夫人行禮,也無可厚非。
現在三爺端出來的是皇帝堂弟的身份,這滿屋的人,便是四皇子就都受不起他的大禮了。
“下官惶恐。”
侯爺趕緊作揖,當真是滿臉惶恐。
三爺嗤笑一聲,再問:“本少爺的正妻,當今皇帝的堂弟媳,她敬的茶,區區侯夫人有資格喝嗎?”
“沒有!”
侯爺的腰又朝下彎了八度,一張老臉都快貼到了地上。
侯夫人吃驚得合不攏嘴,她用的是關愛的態度,就算三爺和蕭婉容拒絕敬茶,也不至於將場面弄得這樣難看啊。
她原本是料定了蕭婉容找不到藉口,因爲她就是侯夫人的女兒,母親讓她敬茶她就得敬,可三爺端着身份出手,她便也都嚇得不輕了。
“三爺誤會了,妾身不過是想給婉容一個最爲完美的婚禮,想着該有的禮儀千萬不能少。”她半蹲着朝三皇子行禮,眸中精光一閃,而後接着道:“既然三爺端着身份不願意爲婉容全這個禮,那妾身再不提了就是。
作爲岳母,喝女婿一杯大婚茶那是天經地義;若是侯夫人,想喝皇三爺敬的一杯茶,那可是大不敬,便是殺頭都不爲過。
妾身惶恐,還請三爺饒命。”
瞧,這可是紅果果的挑撥。蕭婉容但凡蠢笨點,小家子氣一點,就一定會被侯夫人這番話挑撥到,以此和徐莊產生嫌隙。
可惜,蕭婉容不上當。
她從徐莊懷裡掙脫出來,裝模作樣的搖着徐莊的袖子撒嬌:“三爺,你就饒了侯夫人嘛。敬芝是給人當妾室的,別說給她敬茶就是婚禮都沒有。四侄兒別說敬茶,就是親都沒來迎。
侯夫人想着當初我婚禮的隆重熱鬧,再想一想敬芝的冷清淒涼,心裡自然不好受。
她心疼女兒,卻找不到理由拿敬芝的婚禮說事,自然只能在妾身這裡找成就感。”
這話一出,矛頭可就指向了四皇子。
蕭婉容是養在侯夫人名下,蕭敬芝卻是從侯夫人肚皮裡爬出來的,要說女婿,四皇子纔是侯夫人頭號女婿好不好?
果然,四皇子的臉黑了。
妾室不算妻,他不用敬侯夫人爲岳母,可他現在要用侯夫人,還想拉攏蕭侯爺,也不敢說什麼侯爺和侯夫人不配喝他敬的茶這種話。
可要讓他給下跪給侯夫人敬茶,他卻也是打死都不願意。
豬一樣蠢笨的侯夫人,她不配!
四皇子狠狠的瞪了措手不及愣子當場的侯夫人一眼,慢條斯理的
道:“成婚都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現在還去追究那些個細節有什麼意義?
況且今天的晚宴主要是爲岳母慶祝大病痊癒,這樣的場合補兩年前的禮儀也不合適不是?
要我說,什麼敬茶不敬茶的?對對方傷心,多寵着慣着點,不比什麼強?你說是吧,岳母?”
侯夫人哪裡敢和四皇子嗆聲?她害怕得罪了四皇子影響了她往後的前途。
“是這個理,妾身老了,倒是古板固執了。二位貴客,可莫和我一屆夫人計較。”
四皇子端起酒杯敬了侯夫人一杯,祝她身體健康,福壽安康,侯夫人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卻也心滿意足的喝了四皇子敬的酒。
等杯見了底,四皇子又敬三爺一杯,三爺沒接不說,根本連看都沒看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有點尷尬,卻自顧喝了酒,而後對徐莊賠不是:“三皇叔也別生氣了,生氣傷身。岳母大人也不是故意的,您就讓她起來吧。
侄兒相信,她往後再也不敢以下犯上了。”
以下犯上,這個罪名好。
蕭婉容笑:“既然是以下犯上,母親就罰酒三壺謝罪吧。如此,你也算喝上四皇子敬的酒,同時也算是贖了冒犯三爺的罪。”
無論是三爺徐莊還是三夫人蕭婉容,他們可從來都沒承認侯夫人是母親,徐莊是女婿。
還是那句話,她不配!
四皇子聽着這話刺耳,侯夫人也是滿心的不服氣,可就算這樣又能如何?
四皇子不敢再多生事端,怕將徐莊得罪狠了,他直接遊說王爺投靠到太子的陣營裡去。侯夫人就更不敢再冒犯,她現在可看清楚了,徐莊根本就不是能給四皇子當狗的人。
她認栽,接過豆蔻準備好的閃付烈酒,仰頭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酒太辣,還是她心裡太苦,酒還沒有下肚,眼睛就辣得直流淚。
三壺烈酒喝完,便再也沒有人提剛纔的事情。
侯夫人酒量好三壺烈酒下去也只是有些暈,可她太生氣了,氣得沒力氣再找別人的茬,所以她裝醉,讓丫鬟萍兒扶她回院子歇着。
侯爺也沒攔着,只讓丫鬟好生伺候。
侯夫人以爲她都走了,宴席也該散了,蕭敬芝也就跪到頭了。可徐莊一直拉着侯爺喝酒,壓宴席久久都散不了。
幾人一直喝到午夜,直到看見蕭敬芝挺不住‘咚’一聲栽倒在地上,三爺脣角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他伸了個懶腰,笑道:“時候也不早了,三爺我都喝困了,今兒不陪咱們明兒個接着來!”
侯爺和四皇子這才鬆了口氣,恭恭敬敬的送徐莊和蕭婉容上了回府的馬車。
這兩人走了,四皇子才長出了口氣,他認真的看着侯爺,別有深意的道:“岳父兩個嫡親閨女,兩個嫡親女婿,卻還不如只有一個。”
他自然是說徐莊不中用,不但不扶持蕭家,還來蕭家耍威風。
侯爺板着臉,嘆着氣久久沒有說話。
四皇子也不追着侯爺要回答,送了侯爺回書房之後,他就悄沒聲的潛入了侯夫人的院子。
他得好生和侯夫人交代些事情,只要侯夫人配合得好,明兒個的京城,一定會熱鬧得精彩紛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