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親眼看着丫鬟將書信送了出去,又一直等着送信的丫鬟回來,確定信已經送到了蕭敬芝手裡,她才歘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麼樣?側妃和四皇子已經看了信的內容了嗎?有什麼回覆嗎?”
丫鬟不敢耽擱趕緊道:“四皇子親自接見的奴婢,看了信之後直誇夫人您聰明睿智,還說他那邊早就安排好了人證物證,只要蕭侯爺敢不聽話,蕭家就只能是等死。”
聽着丫鬟回的這話,侯夫人心裡卻沒有想象中開心——
四皇子一個男人能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只怕對蕭敬芝也沒有幾分真心。倘若蕭侯爺當真爲四皇子所用,在四皇子建功立業上立了大功,敬芝即便不被封爲皇后也一定是盛寵不衰的貴妃。
可若是蕭侯爺當真不從,一心要當保皇派,或者就是一心要效忠太子。那等敬芝幫着四皇子消滅了蕭家之後呢?沒有孃家支撐,敬芝在四皇子府會是什麼位置?
等四皇子登上皇位了呢?沒有孃家依仗的蕭敬芝又憑藉什麼去後宮爭寵?
侯夫人想着想着,竟惆悵的嘆了口氣。
她問丫鬟:“你說是本夫人和四皇子妃的選擇究竟對不對?”
丫鬟並不知道侯夫人和蕭敬芝又什麼選擇,什麼計劃,她只以爲侯夫人說的是利用手段從新的寵的事情,於是眉眼尖銳的道:“自古成王敗寇,只要能成事就是最好,至於過程,哪有什麼對與不對?”
侯夫人沒再接腔,擺手讓丫鬟下去。
丫鬟卻沒有立馬退下,而是接着道:“四皇子說讓侯夫人有機會的話,多去蕭侯爺書房走一走看一看,進來朝堂上風雲變幻,有些人的把柄不抓好了,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說着,那丫鬟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侯夫人。
侯夫人打開看了,又是一臉的爲難。
最近四皇子他們在朝堂對付太子和蕭侯爺,卻總是力不從心,所以準備從蕭侯爺親信和太子殿下的人上下手。
四皇子給侯夫人的信,就是讓她去找出侯爺的心腹都有誰,那些人都有些什麼毛病,要是能抓到那些人的小辮子,不管是削弱太子殿下的勢力,還是對拉攏蕭侯爺都有好處。
侯夫人仔細看後,不由得又是總總嘆氣。
她想着等她恢復了侯爺正妻的地位之後,得找機會好生和侯爺談談,不管是爲了侯府世代的權勢富貴,還是爲了蕭敬芝往後在後宮順風順水,她都必須說服蕭侯爺。
“走,陪本夫人去伙房一趟。”
“這個時間伙房早就沒有奴婢了,夫人想吃什麼,不如讓奴婢去給你做?”
侯夫人瞪她一眼:“侯爺辛勞,現在還在書房處理政事,本夫人難道不該親自去給侯爺做些吃食補身子?你做,你做的能代表本夫人的心意嗎?”
丫鬟乾淨磕頭道歉,侯夫人也沒再計較,扶着她的手走了。
她很快做了一碗侯爺喜歡的小混沌,仔細裝了親自拎着往書房去。
丫鬟要跟,侯夫人卻阻止了:“不需要你伺候,回去歇着吧。”
三更已過,丫鬟也的確困得很,千恩萬謝的走了。
侯夫人獨自過去,遠遠就看見書房裡還亮着燈,她站在原地看着那盞燈發呆,喃喃道:“也不知道您這樣
辛苦是爲了誰?侯爺,你可千萬別讓本夫人失望,千萬。”
書房外面並沒有小廝守着,侯夫人很順利就進去了。
很不巧,她去的時候侯爺正去了恭房,滿桌子的文件擺着,光看也知道侯爺有多匆忙。
侯夫人看左右沒有人,將食盒放在一旁,緊張兮兮的抓起桌上的文件看。
她拿着的是一封書信,戶部左侍郎貪污的事情有人在查,侍郎怕自己被查出來,寫書信過來求救,還說什麼和蕭侯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讓侯爺千萬要想辦法。
侯夫人沒想到頭一次進書房就能找到四皇子要的東西,歡喜得都忘了緊張。
她看完了戶部左侍郎的求救信,又去拿別的文件,將和左侍郎有關聯的幾個人名都記了下來,還要再去找的時候,突然聽見內室有腳步聲響起,這才一驚,慌忙將信箋放好,拎着食盒匆匆跑出了屋外。
打從侯夫人在他窗外站着,侯爺就已經發現了。
他故意躲進裡屋,就是給侯夫人去看那些文件的機會,侯爺一直期望是蕭婉容想多了,一直盼着是自己多疑了。
所以他一直站在簾子後面看着侯夫人的動靜,他希望侯夫人過來是單純的送宵夜,不會對他桌上的信箋有半點興趣。
可事實,再次傷透了他的心。
從內室出來,侯爺裝着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揉了揉太陽穴便接着處理文件。
侯夫人敲門進來,他也是滿副驚喜的表情:“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休息?”
“老爺還累着呢,妾身怎麼忍心休息?”侯夫人嬌嗔的看了侯爺一眼,溫柔又優雅的舀了小混沌遞到侯爺面前:“這是侯爺最喜歡的小混沌,妾身親手做的,來嚐嚐!”
她眼神往侯爺手中拿的文件瞟去,侯爺卻趕忙將文件扣住了。
他端起小混沌津津有味的吃,侯夫人在一旁伺候着,看侯爺吃完一碗趕忙有要添,侯爺卻擺手示意不要了:“回去歇着吧,爲夫還有事情要忙,今晚都沒辦法去陪你了。”
“侯爺在忙什麼,能和妾身說一說嗎?”
“都是些朝堂上的煩心事,你一個婦道人家,爲夫就是說了你也未必能聽懂,還是回去歇着吧。”
“侯爺!”
侯夫人不依,拉着侯爺的手臂使勁的搖:“四皇子偶爾還和敬芝說朝堂上的事情呢,便是敬芝聽不懂,也能聽明白誰是府上的貴客要多結交,誰是府上的敵人,得想法子去打敗。
妾身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可想當侯爺的賢內助,多爲侯爺結交可用之人,助侯爺仕途順暢。”
侯爺半眯着眼睛認真的看着侯夫人,好像在認真考慮侯夫人說的話可行不可行。
侯夫人看了,覺得機會來了,接着試探道:“妾身聽說自打皇帝病重之後,四皇子和太子就開始爭權,依侯爺看咱們四爺的機會大嗎?”
果然是四皇子的說客,果然已經和張王妃聯手?
侯爺在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卻沒顯露分毫,只疲憊的道:“只要陛下還在一日,老夫就是陛下的臣子,往後誰當皇帝對老夫來說也是一樣。
你若真想幫老夫,便別去摻和四皇子和太子殿下爭權的事情。
我們這樣的人家,只要
不犯大錯,往後不管是誰當了皇帝,都動不了咱家的地位。”
這麼說來,侯爺還當真是保皇派?
侯夫人心裡狐疑,着急要爲四皇子爭取侯爺的勢力,可她畢竟還沒恢復身份,不敢太過心急,也不敢將侯爺逼得太緊,讓他看出來端倪。
“侯爺說得是,妾身會注意。妾身也是近來太閒了,才總想着要替侯爺分憂。”
侯爺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道:“是爲夫委屈了你,等明天族長過來之後,爲夫便立馬恢復你的身份,順便也讓清姨娘將管家大權交給你。
她沒有你聰明,身子也不好,這些年讓她管着家也是漏洞百出,如今你重新管家,老夫也就能輕鬆一些。”
這分明是疼愛的話,是重視侯夫人身份的話,侯夫人聽着心裡卻咯噔一聲,咯得呼吸都疼。
她想掌權想當家想現在就將清姨娘和蕭婉容踩在腳下,可她不能,因爲她一掌權,四皇子就找不到理由彈劾蕭侯爺寵妾滅妻。
現在的四皇子手裡拿着蕭侯爺欺君犯上的罪證,倒是也不會在乎那個彈劾的理由,可侯夫人卻不想這麼快就和侯爺撕破臉。
畢竟侯爺是她丈夫,她還想得到侯爺真心的疼寵,四皇子將侯爺欺君犯上的罪證一擺出來,侯爺便會知道是她在中間使壞,她和侯爺就撕破了臉,就再也回不到當初。
不但如此,那殺手鐗太早暴露,說服、逼迫侯爺的機會就會更少,不管對蕭敬芝還是對侯夫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侯夫人故着歡喜的依偎進侯爺懷裡,喜極而泣:“有侯爺這份心,妾身就是現在就死了也值得了。”
“說什麼傻話?你我好不容易和好,哪裡就死不死的,你要是死了,老夫可該怎麼辦?”
“不是還有清姨娘……”
“一個妾室,你難道還吃清姨娘的醋了?”侯爺颳着侯夫人的鼻子,安撫道:“乖,別鬧了。老夫當真還有事情沒辦完,明天族長來了咱們就將事情落實下來。至於清姨娘,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只要能打消了你的醋勁就行。”
“當真由我處置?”
侯爺點頭,過一會兒又皺眉轉頭朝侯夫人看去:“也別太過了,雖說她傷透了老夫的心,便是現在就去死了老夫也不心疼,可畢竟還有個婉容在,婉容孝順,清姨娘要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咱家要不得安生。”
侯夫人聽這話聽得沒看眼笑,她覺得和清姨娘的較量,她取得了絕對的勝利。
可現在並不是歡喜的時候,於是她裝着大度的道:“侯爺把妾身當成了什麼人?清妹妹伺候侯爺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妾身哪裡有爲難她的道理?”
侯爺還想說什麼,侯夫人有搶先道:“明天恢復妾身的身份,那是妾身大喜的日子,去收清姨娘的權必然會鬧得清姨娘和婉容心裡都不舒服。
管家的事情,不如改天再說,至少也等奴婢都已經知道妾身病好了,慢慢的會掌權了,清姨娘也有心裡準備了再說。”
“只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明天是妾身的好日子,只讓清姨娘給妾身敬杯茶,讓婉容給妾身磕個頭承認的本夫人的身份就好了。”
棄婦從新進門,當姨娘的敬茶也就罷了,竟還讓嫡女給她磕頭。這不是侮辱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