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芝更是渾身直冒冷汗,她隨大流直喊侯爺息怒,一雙吃人的眼睛卻是狠狠的瞪着周嬤嬤。
那眼神太懾人,周嬤嬤看着也是渾身直冒冷汗,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斷沒有回頭的路,於是偏了頭躲避蕭敬芝的眼神。
侯爺將這二人形態看在眼裡,一顆心就像是丟進油鍋裡慢慢的炸:“息怒?將你們這些不安生全丟進萬毒坑本侯爺就解氣息怒了。”
滿屋的人又是一陣磕頭。
侯爺看得疲累,長嘆出一口氣道:“來人,帶田家管事過來回話。”
蕭敬嫺身上一抖,悄悄拉了大夫人的袖子。大夫人心裡也是怕極了的,事情要是分明瞭,她自己倒沒什麼,唯一的女兒卻要落個惡毒不端的名聲。
有了這樣的名聲,便是成功嫁給了太子只怕也入不了太子的眼,入不了太子的眼往後的日子就要不好過,心心念唸的皇后之位就再也不能想了。
不行,蕭敬芝是她唯一的希望,絕對不能讓人往蕭敬芝身上潑半滴渾水。
如此一想,她心也就橫了起來,眼神往肖嬤嬤身上一轉,就看見肖嬤嬤跟在小廝後面去綁田管事家的了。
等田管事家的過來,被人按着往地上磕頭,張着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心裡一着急,扯着喉嚨長大了嘴使勁的喊,可卻只有一團模糊的嗓音在喉嚨打轉。
“怎麼回事?”侯爺看着捉了田管事家的小廝嚴厲的問:“他是本來就不會說話?”
小廝搖頭:“奴才去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不過是因爲風寒沒好透嗓子有些啞,斷不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啊。”
不是原本就不會說,那便是被人害了。
侯爺冷冷的看着大夫人,那眼神恨不得立馬就化做柳葉刀生生在她身上剜出幾十個血窟窿。
“那可真是巧了,肖嬤嬤跟着走了一趟,能說話的都啞了。”蕭婉容脣角帶着諷刺的笑,冷冷的看着大夫人問:“能立馬就讓人說不出話來的啞藥是宮裡責罰犯錯宮人的,民間不興那一套,想必田管事家的身上早就讓人下了藥,適才不過是吃了引發藥效的另一味藥吧。比如失聲散就得用烈酒來催化……”
大夫人微微笑着,偏頭回看着蕭婉容道:“五小姐看着我做什麼?你在屋中跪着怎麼就知道肖嬤嬤跟着去了?就算肖嬤嬤去了,她若不老實同去小廝能容得下。
什麼失聲散要用烈酒來催?我一個內宅夫人從來就不知道。您一個閨閣小姐又怎麼會清楚這些門道?難不成早前就憋了壞心?”
田管事家一聽烈酒,立馬就想起出門的時候他媳婦爲她倒的那碗燒刀子,而後又想起來幾天前大夫人賞他那碗燕窩粥。
得了燕窩粥的時候,內心膨脹的喜悅頂得他尾巴翹上了天,生怕他媳婦知道了和他搶,當着大夫人的面就一口喝了個乾淨,喝完後嗓子就有些不舒服,他還以爲是太甜齁着了嗓子,沒想到竟是被大夫人嚇了藥。
他悔得腸子發青,又恨得咬牙切齒,瘋了般張牙舞爪的朝大夫人身上撲,又被押着他的小廝牢牢的按在地上。
侯爺被她們吵得腦仁疼,狠瞪了大夫人一眼,又朝蕭婉容搖了搖頭,而後才沉聲問田管事家的:“可會寫字?”
田管事家的的猛列搖頭,一雙充滿血絲鼓到最大的眼睛看了看侯爺又死命往大夫人身上瞅,喉嚨裡來回翻滾着憤怒的嗚咽聽得人心
底發寒。
大夫人強硬的偏過頭不去搭理他,想到:一個啞巴,還能開口控告我不成?只要人證物證不全,就算你們心裡明鏡一般的又能如何?我有將軍府做靠山,你們有幾個膽子敢只憑臆測就發落了我?
蕭婉容將她的心思猜的透徹,她不聲不響的起身,從豆蔻手裡接過那個青帷籠子提到田管事家面前,溫聲問道:“這東西可是你的?”
田管事家的點頭。
“你帶進府來的時候,裡面裝的老鼠?”
又是點頭。
“老鼠是給誰的?”
田管事家的掙扎着往大夫人身上撲,被人按住後又咿咿呀呀的朝大夫人吼,一邊吼還一邊點頭。
蕭婉容站在原地衝大夫人陰陰的笑:“敢問母親,你拿了老鼠來做什麼?田管事家的帶給你的老鼠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大夫人竟也不慌,轉頭看着蕭婉容的神情帶着明顯的不屑:“我何曾要過什麼老鼠,前段時間這小廝說抓了幾隻松鼠,看着就機靈討喜,我想着敬嫺一人無聊,便討來給了敬嫺。那松鼠敬嫺現在還養着呢。”
蕭敬嫺看這場面有些看不懂,可恨蕭婉容是恨進了骨血裡的,況且大夫人也真的送了她松鼠,於是站出來道:“那兩隻松鼠一天要吃兩三斤核桃,我撥專人養着,你要不信現在就宣人來問。”
說完鄙夷的看了蕭婉容一眼,接着補充:“見過狗急咬人的,還沒見過狗急弒母的。五妹妹說說唄,狗急弒母是個啥滋味。”
侯爺瞪了蕭敬嫺一眼,蕭敬嫺不服氣去瞪蕭婉容最後還是縮着脖子退了回去。
蕭婉容也不理她,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何苦與她爲難?
她轉頭去看田管事家的,接着問道:“你送老鼠進來的事情都有誰知道?父母?”
田管事家的搖頭。
“妹妹?”
田管事家的點了點頭又猛然搖了搖頭。
“你妹子知道你養老鼠,卻不知道是送給大夫人的?”
又是點頭。
“那你媳婦呢?你可和她說過?”
田管事家的的激動起來,咿咿呀呀叫喚着,又用手比劃着端碗喝的動作。
“烈酒,你媳婦端給你的?”
田管事家的還沒來得及回答,蕭敬芝無限諷刺的‘嗤’了一聲,諷刺道:“你倒是他肚裡的蛔蟲,他想什麼要說什麼你一猜就準,戲子上臺還得彩排好多遍呢,你們這是籌備了多久?
張口大夫人閉口大夫人的,又能耐被空口白牙的咬,拿出來證據。只要證明了這事是母親陷害你的,我替母親去跳那萬毒坑。”
“可不是。”蕭敬嫺用力的甩了手中帕子,翻着白眼附和道:“五妹妹張口就能將啞藥的用法說得清清楚楚,現在又一張口就能說出小廝的心中所想,中間當真不知道有什麼貓膩。”
蕭婉容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卻沒心思和她們打嘴仗,而是轉頭看向侯爺道:“請父親傳田家媳婦和丫頭過來回話。”
侯爺準了,最後帶回來的卻只有田家妹子一個。
那丫頭早哭得紅了眼睛,看見廳中的陣仗腿腳一軟就跪了下來,不用問自己就招了:“奴婢不識字,更不會寫字,哥哥只讓我在荷花池的亭子邊裝着寫字的樣子給人瞧,扔在岸上的那方帕子是早就有人寫好了的。
當初哥哥說
事成之後主子重重有賞,奴婢想爲自己多掙點嫁妝,一時糊塗這才答應了下來。奴婢真的冤枉。”
一人喊冤,牽涉到的其它丫鬟也淡定不下來,同時磕頭喊起來冤枉,周嬤嬤喊得最是大聲:“奴婢都是受了二小姐指使,奴婢當真不是有心要冤枉五小姐的,求主子明鑑。”
話音還沒落地,大夫人就已經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劈頭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罵道:“口口聲聲二小姐指使的,二小姐叫誰指使的你?可是二小姐親自過去和你說的?死了的豆蔻都活了過來變成了翠蘭,你怎麼就敢要定找你的那人是二小姐派過去的,不是有心人借了二小姐的名義?”
說到借名義的時候,大夫人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蕭婉容,好像是蕭婉容指使的一般。
侯爺皺眉看着,問田家丫頭:“你嫂子呢?爲何沒來?”
那丫頭又哭了起來,紅着臉抽噎起來:“前兩天哥哥和個小丫鬟調笑了兩句,嫂子看見了不高興,兩人就大吵了一架。今早上原本都好了,誰知道哥哥又犯了這事,嫂子哭着說沒有指望了,收拾起包袱就走了。”
兩個關鍵的證人,一個啞了說不出話,一個走了再找不到。
到了這個地步,便是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也沒辦法立馬就給大夫人和蕭敬芝定罪了。
大夫人趾高氣揚的睨了蕭婉容一眼,而後又裝模作樣的哭了起來:“妾身嫁到蕭家十餘年,從來都是賢惠有度,人人稱道,誰知道還有被疼在心坎上的女人污衊的一天。
侯爺,妾身一身正氣容不得人污衊,你得爲妾身做主啊。”
蕭敬芝和蕭敬嫺也跟着哭道:“父親,母親冤枉,女兒心中也有天大的委屈。”
蕭敬芝膝行到侯爺跟前,抱住他的小腿哭道:“女兒從不曾指使過周嬤嬤做什麼,她如今是五妹妹手下,我也斷然使喚不動。她們要往女兒身上潑髒水,那得拿出來確切的證據,若是不然,女兒只得求舅舅爲女兒做主了。”
蕭敬嫺也膝行過去抱着侯爺的另一條小腿哭:“父親,我姨娘癱在牀上,如今只有你疼我了。喜服是女兒一輩子最重要的衣裳之一,連這個都有人敢毀,豈不是將女兒的臉按在地上狠命的踩,你若不懲治了兇手,女兒只得朝你討要兩杯毒酒。”
蕭婉容冷哼一聲,上牙咬了咬下脣,直言道:“既然大家都要真相,關鍵的證人又斷了,不如去請了順天府的大人過來斷案。海補文書一發,田家媳婦便無處可逃,這些個作證的丫鬟婆子受重刑一逼,沒有誰敢不說實話。”
侯爺試探的點了點頭,揚手招小廝過來拿他的名帖去請人。
大夫人卻突然激動起來,一個響頭直直的叩了下去:“侯爺不要臉面,我還要,我的一衆兒女還要。誰要將這些腌臢事宣揚出去壞我侯府名聲,我就帶着女兒死給誰看。
若是我孃家兄弟問起我和兒女們爲何尋死,侯爺可有臉面說出這中間的實情?”
蕭婉容冷哼了一聲,立在旁邊不再說話。
到了這個地步,誰要還看不出來誰是真兇那真就是被驢踢壞了腦子。
侯爺滿目失望的看着大夫人,氣得都發不出來脾氣。
他一雙拳頭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腦海中更不時盤旋着萬毒坑這幾個字:“毒婦,你真以爲少了證人本候就沒辦法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