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詫異的問道:“師尊,怎麼了?”
南宮輕嘯咂了咂嘴,面無表情的說道:“獸皮大氅爲師見多了,人皮大氅爲師還沒見過,爲師在想,要不要扒了你的皮,去做一件兒!”
任北愕然。
“開玩笑了!來!爲師也送你一件兒禮物!”說着,他朝任北身前一指,一個足有半人高的全封黑鐵大箱子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前。
任北疑惑的看了看自家師尊,心裡猜想這裡邊會是什麼玩意兒。
南宮輕嘯微微頷首道:“拆開看看吧!”
任北聞言,伸手好似撕裂破布一般的將其足手掌全封黑鐵箱撕開,下一刻,他驚得忍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
鐵箱裡裝的物件他見過,準確的說,他上次見到這個物件兒時,它還活生生的長在他的軀幹上,還想要他的性命。
虎頭,大如水缸的黑色虎頭,木兜山玄天秘境內那個黑虎妖王的頭顱!
任北擡起頭,震驚萬分的望着南宮輕嘯道:“這是烈山劍門給您的交代?”
南宮輕嘯在他面前也拿架子,但那種架子就像是長輩面對自家子侄時的架子,更多的時候,他都是一副沒個正形的無良大叔模樣,這總會讓他不自覺的忽視他其實是一個五氣境大修士,還是一個從鬥戰堂走出去的五氣境大修士!
“爲師要的交代,可不是區區一頭法身境虎妖的頭顱。它是爲師的影衛進入木兜山玄天秘境斬殺的,你會煉器,我便將它的魂魄封在它的頭顱裡,一併送你。”
說着,南宮輕嘯又露出了他那副沒個正形的模樣,懶懶的靠在大椅上。
但在這個血淋淋的虎頭襯托下,任北怎樣都不能將他和那個說自己的畫作狗屁不通的師尊聯繫起來……這或許纔是南宮輕嘯的真實面目!
任北低頭注視虎頭的雙目,發現它的雙目還有神光,看來它的魂魄的確被封在了它的頭顱裡,這種形神一體的材料十分難得,若是修爲足夠,任北有信心將它練成比絕品法寶品級還要高的僞下品通靈法寶。
下品通靈法寶的器靈已可脫離器物的形體,威能比之絕品法寶至少要強十倍!
但通靈法寶通常是由優秀的靈器培養而來,例如任北的萬鈞戰刀和縛龍索,靈性足夠,只要一直不受太大的創傷,就具有培養成通靈法寶的潛力,這樣培養出來的通靈法寶,威能大小暫且不論,因爲靈性有一個從無到有、從簡單到複雜的過程,只要一直不懈的培養下去,器靈就有不斷的成長的希望……也就是可成長性法寶!
而器靈的作用,且看掌控萬死塔的戰魂就知道了。
任北若是以這頭黑虎妖的頭顱爲體,強行將其提升到通
靈法寶的層次,然後再將黑虎妖的魂魄當作器靈打進通靈法寶之中……雖然這個通靈法寶可能會比大多數下品通靈法寶更強,但它誕生的時候,便已定型,永生不可能再進一步,對於這種只考慮眼前,必會被淘汰的通靈法寶,衆多煉器大師稱之爲僞通靈法寶。
任北取出一個空的儲物袋,將黑虎妖的頭顱收入儲物袋中,然後道:“師尊,您叫我來,不會只是爲了把這個虎頭賜給弟子罷?”
南宮輕嘯點了點頭,道:“先坐吧,你就要奔赴東海,有些話咱們師徒聊聊。”
任北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神態嚴肅的和望着南宮輕嘯,一副靜待師尊教誨的模樣。
南宮輕嘯笑道:“放鬆點,別那麼嚴肅,你先看看這個。”
任北伸手接住從他書案上飛起的小冊子,詫異的問道:“師尊您也會買那些個雲遊方士的小道消息?”
“下邊的人送上來的,你先認真看看。”
任北一看封面上的“血屠公子傳”五個小字,就忍不住的微微一皺眉頭,但還是依言翻開小冊子,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
南宮輕嘯也不催促,老神自在的坐在大椅上神遊天外。
一刻鐘後,任北合上小冊子。
南宮輕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完了?”
任北點頭。
“可有和事實相悖的地方?”
任北迴道:“除了戰鬥過程,其他的基本上屬實。”
南宮輕嘯點頭,“第一個問題,你駐守東倉靈脈之時,領兵突襲白骨山修士據點,你爲何要在絕對的優勢下,選擇和那個叫秦翦的白骨山修士公平一戰?”
南宮輕嘯這個問題一出口,任北就明白他今天要和自己聊些什麼了,他這位師尊覺得自己弟子的人生觀有些偏,準備撥亂反正。
任北想了想,認認真真的答道:“那一戰,秦翦是被弟子和幽月公主聯手逼入絕境的,他要求弟子和他公平一戰,這個理由很充分。”
南宮輕嘯一皺眉,犀利的問道:“是想出風頭?還是想彰顯你正道修士的氣度?”
任北搖頭,“都不是。弟子認爲,冥聖白骨山之所以是邪,並非是他們修煉鬼道功法,而是他們行事卑鄙、無恥、殘忍;我們累土仙山之所以爲正,也不僅僅是因爲我們所修行的功法是正,而是因爲我們仙山弟子秉持仙山戒律,行事正中平和、懲惡扶弱、不欺凌弱小,所以我們是正。當時弟子的確以多欺少,若是畏強不敢接受秦翦的挑戰,我和他又有何區別?”
南宮輕嘯展開眉頭,頷首道:“雖然少年意氣用事,但你考慮的既是正邪立場、善惡本質,便無可厚非,此事做得好。”
頓了頓,他又道:“第二個問
題,你爲何屢次放過那些跟隨主子襲擊你的奴僕一條生路?還有你駐守東昌靈脈之時,東倉靈脈被襲擊,你爲何要放那些投降的人一條生路?”
任北這次的回答很簡單:“因爲他們罪不至死。”
南宮輕嘯面無表情的問道:“你認爲你是替天行道的衛道士?還是爛陀羅聖宗那些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任北又搖頭,“恰巧,弟子就是認爲弟子既不是代天行道的衛道士、也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弟子行事,只憑心中善惡準繩,想殺弟子,弟子一刀殺了,問心無愧;但那些受人驅使和願意投降的,弟子不知道他們平日裡爲人如何,也分不出他們那些該殺,那些不該殺,索性就全放了,給他們一個生的機會,寧放過,勿殺錯!”
南宮輕嘯沉默無言,好一會兒才長嘆了一口氣道:“好一個寧放過,勿殺錯!爲師以你爲榮。”
頓了頓,他又道:“爲師本想囑咐你,在外切記心慈手軟,該死之人便一個不要放過。但聽你一席話,爲師便知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你自己堅持的道,如此,爲師就不再多勸你了!
但徒兒還需謹記,人性本惡,若不除惡,便無善存之地,除惡務盡,方是揚善之道。”
任北起身,朝南宮輕嘯施了一禮,“多謝師尊教誨,但徒兒胸無大志,也無成就一番偉業之野望,徒兒只願親平安、友平安,所有人都能尋得心中之道,目光所及,再無惡行橫於世,俯仰無愧於天地,足以……徒兒更願意相信人性本善,善惡終有報。”
南宮輕嘯點頭,“你我雖是師徒,但道不同,爲師持爲師的道,你尋你心中之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修行修行,不外如是。”
任北再次深深一禮,師尊雖未教他功法、戰技,但他想教的,其實遠比這些更多。
“你逗留仙山的限期已過,將玄天紫芝交給爲師,爲師會着神農堂堂主親手將其煉成返老頑童丹給你師傅送去,你回去和你師傅告個別,儘快啓程罷。”
任北從儲物戒中取出玄天紫芝,雙手奉於書案上,然後退了幾步,跪地恭恭敬敬的給南宮輕嘯磕了三個響頭,“徒兒去矣,師尊多保重!”
南宮輕嘯只是揮手。
任北起身,頭也不回的朝外行去。
待任北離去後,南宮輕嘯出聲喊道:“影奴,你怎麼看?”
黑光一閃,面帶猙獰惡鬼面具的黑衣人已跪於書案前,“他若能有所成,主人之幸,累土之幸,嶺南之幸,乾元之幸。”
南宮輕嘯頭也不擡的輕聲道:“從你手下的骨胎境影衛中挑一個最出色的,隨他去東海。”
影奴沒動,“可需要將他在東海的一舉一動傳回?”
“不需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