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第三天是“三八婦女節”,傍晚時樑子送前妻和女兒回孃家,他騎着摩托車在繞城公路等綠燈時,一輛超重貨車飛馳駛來,見前面有車,忙朝左急打方向盤,由於太吃重,左前輪突然爆胎,汽車一個踉蹌,斜滑出去竟然翻了,車上的貨物全朝右傾泄而下,把樑子一家三**埋。消防官兵用了五個多小時才把他們的遺體挖出來。處理事故的交警也算血腥場面見多了,看見那一堆辯不清形狀的碎肉也不禁聳然動容。事後核重發現,準載12噸的貨車裝載了46噸貨物,超載34噸;從山東一路開來進入四川,罰款2000多元,有交警的、有路政的,卻沒有一個檢查點讓卸掉超載的貨。聞訊趕到交警大隊的樑子親友要怒打司機,被交警攔住,我憤怒質問司機:“你爲什麼要超載,而且還超這麼多?”他委屈地說:“運費太低,不超載根本連油錢都不夠。”
樑子親友的包車司機熟知內情,他告訴我們,別爲難那倒黴司機了,他也是受害者,因爲運費低、罰款重是實情。如果超載即卸貨,根本不準超載車上路,運費自然會迴歸正常價位,路上也不會有超載車了。但偏偏有些部門喜歡超載車、違章車在路上跑,要不罰款從哪裡來,職工福利的羊毛哪裡剪?換句話說,車禍猛於虎,那是有養虎人啊!
我聽了先是無語,隨即冷汗便嚇出來了。想他日自已有了錢,就買一輛坦克在路上跑;現在沒錢,就坐公車走人行道,在人行道上還儘量靠裡走,萬一“老虎”發威,還有壯漢在前面抵擋。
再說老張那慘絕人寰的事——一個人的悲劇,卻要無辜的親人用生命陪葬。當年林芳患尿毒症,危難之際老張把自已的腎捐了一個給她,砸鍋賣鐵把老婆從閻王爺那裡救出來,本以爲就此風雨同舟走一生,不料林芳跟送貨郎李致遠好上了,鬧到離婚的地步,雖然最後破鏡重圓,但對老張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爲什麼我對別人好,別人都利用我呢?”老張獨處時常嘆氣,覺得活着沒意思,挺窩囊。
他家三兄妹,老大很早分家另過了。小妹讀書很厲害,年年“三好學生”拿回來,父母供不起兄妹二人,便動員不喜讀書的他輟學,靠撿破爛爲生。他認爲父母偏心,一直賭氣不理二老,進城十多年從沒回家去看過,跟唯一的妹妹15年沒聯繫。
老張走街穿戶收破爛,少不得壓價壓質賺個價差,後來開幹雜店,也是低價進高價賣,打交道的都是被他算計的人。加上他性格內向,不善交流,所以走過四十多年人生旅程,基本上沒什麼朋友。
林芳當年嫁給老張,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她本人並不願意,無奈家人看他有生產鈔票的實體,又頂着“破爛王”的光環,軟硬兼施撮成了一段孽緣。果然,一個點火就炸的火藥性子,一個三棍子打不出屁的燜葫蘆,讓婚後的生活勢如水火。再加上鬧出“婚變門”,老張感覺自已像跳進鍋裡的青蛙,隨着水溫慢慢上升,既不甘心就範,又無力跳出去,逐漸有種窒息而亡的恐懼。
如果說,人生下來是孤單的,走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那麼中間這段的溫暖,全靠三情的互動——親情、友情、愛情。而老張不僅感受不到愛情,(這是奢侈品哈)連親情、友情這些人之常情也沒有,所以掙扎在貧困線上,領略更多的是孤獨與寒冷。
如果說,人有三欲——食慾、**、求知慾,那麼老張除了食慾尚算正常外,(其實就是一日三餐填飽肚子)另兩欲因爲沒有“三情”的支撐,基本被生活廢了。像一首詩說的:有些人活着,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