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扔在沙地上,藉着蠟燭,我看見它們已經鏽跡斑斑了。
我問他:“這怎麼回事?”
道士打了個哈欠:“你沒有猜錯,那對夫妻,確實是藏在魚的身上了。確切的說,他們的魂魄附身在手術刀上面。然後手術刀又被兩條魚吞掉了。魚自然早就已經死了,但是被這夫妻控制着,像是活魚一樣。剛纔一番打鬥,我把手術刀取了出來。”
他指了指河面:“所以,魚就變成死魚了。”
我點了點頭:“心臟目標太小,你拿不到。手術刀卻可以拿得到,你到底是拿不到呢?還是根本沒有想拿呢?”
姚東笑嘻嘻的說:“也許道士是想借機諷刺你,你的心臟比刀尖還小。”
我苦笑了一聲:“我倒希望如此,就是擔心啊,有些自居名門正派的人,把我的陽壽做了犧牲,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道士一臉無辜:“我有什麼不可高人的目的?你不要血口噴人啊。”
我指着他說:“你看看,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你就先承認了。至於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當然就是所謂的第三個好處了。想要破解我的猜疑也可以,把第三個好處說出來。”
然後,他提起我的身子,唸叨着:“進去吧,進去吧。該還陽啦。”
隨後,我感覺自己跌魂魄向肉身撞了過去。這種感覺。像是身體撞在了千萬把利劍上一樣,魂魄被切成一條一條,從刀鋒中間擠過去,然後進入肉身。
我睜開眼睛,發現我現在是活人了。我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袍子。
道士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很快就要天亮了。郭二,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你要不要聽聽?”
我點了點頭:“我當然要聽了,我都有什麼選擇?”
道士說:“其一,你像是正常人一樣,吃飯睡覺,逛街聊天。其二,你像是屍體一樣,睡在棺材裡面,晝伏夜出。”
我不假思索的說:“這還用問嗎?我當然要當正常人了。”
道士笑着說:“正常人可不好當。做一天正常人,你袍子上的小鬼靈氣,恐怕全都被耗光了。”
我無奈的說:“那就是第二種吧。不過,你打算什麼時候交換我的陽壽?”
道士淡淡的說:“如果不出意外地話,晚上的時候。藥師傅就會來。畢竟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他們比我們着急。”
我問道士:“到時候,咱們怎麼做?”
道士笑了笑:“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走吧,我們去找一具棺材。”
我們真的找到了一具棺材,確切的說,是借到了一具棺材,棺材的主人就是前兩天死的何守金。
之所以找他有一個好處,因爲他是新死的,所以棺材還很新,沒有腐爛。而且我們知道他的魂魄已經投胎轉世了,不會跑過來怪罪我們鳩佔鵲巢之罪。
姚東和道士費了老大的力氣,把墳墓挖開了,然後那具棺材從墳墓裡面拖了出來。
何守金的屍體被他們蓋上了一張白布,晾在外面,而我則捏着?子躺了進去。
周圍一片漆黑,我失去了陽壽。也失去了心跳和呼吸,如果沒有身上這件袍子,我恐怕連肉身都無法控制。
我躺在黑暗中,很想睡一覺,但是鬼是不用睡覺的。
我嘆了口氣,心想:“我現在已經等同於一個死人了嗎?”
我躺在棺材裡面,躺在墳坑當中,周圍寂靜無聲,我就在和寂靜中,瞪着黑暗,等待夜幕降臨,有人將我挖出來。
開始的時候,我感覺時間很難熬,到後來,我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腦子裡面什麼都不想,徹底的放空。
這種感覺實在太輕鬆了,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我甚至有點珍惜。
然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會太久,我正盯着黑暗入定,就聽到頭頂上一陣挖土聲,然後是道士和姚東的聲音,他們來找我了。
我從棺材當中爬出來,現在已經天黑了。
我伸了個懶腰,問道士:“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道士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我問他:“那個孩子在哪?”
道士指了指手中的盒子:“在這裡。”
我看了一眼,頓時吃了一驚,因爲盒子裡面的,是一個紙人。
我有點不明白道士要幹什麼。我指着那個紙人說:“這……是昨晚上的嬰兒?”
道士臉都不帶紅的:“是啊,你失憶了?”
我搖了搖頭:“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昨晚上的嬰兒是屍體。不是魂魄,更不是紙人。”
道士打了個哈哈:“記性不錯。”
他把紙人翻過來,讓我看了看紙人的背後,上面有生辰八字。
道士得意洋洋地說:“這八字是我特地去醫院問了的,當初他們的孩子流產那一天的日子。雖然在人的眼睛裡,這是一個紙人,不過,在鬼的眼睛裡,他就是嬰兒了,連他的親生父母都分辨不出來。怎麼樣?道術是不是很神奇?”
我的腦子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我指着他,脫口而出:“這就是第三個好處,對不對?”
道士沒有否認,而是笑嘻嘻的看着我:“你還想到了什麼?不妨一股腦的說出來。”
我低着頭,絞盡腦汁的想:“你爲什麼要給他們一個假的孩子?他們拿到了假的孩子,必定會暴跳如雷,會來找你的麻煩。不對,不對……他們怎麼敢來找你的麻煩?那時候陽壽已經換回來了,而你的手裡面還有真的孩子作爲人質……”
我想到這裡,就衝道士伸了伸大拇指:“你厲害啊,夠陰險啊,也夠不要臉的。”
道士笑着說:“我不要臉,你要嗎?”
我脫口而出:“我當然要了。”
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說:“你好,二皮臉先生。”
我們沒有把何守金的屍首埋回去,因爲我們都感覺到有點累。道士在四面八方點了蠟燭。這樣一來,燭光能夠提醒我們,厲鬼是不是到了。
我們三個人坐在墳塋中間。我緊張的等待和,而道士無聊的打哈欠,姚東就更過分了,他正在玩手機。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東南角的蠟燭滅掉了。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叫了一聲:“來了。”
道士淡淡的說:“來了就來了,你怕什麼?咱們手裡面有他們的命門。”
我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說:“好啊,好啊,想不到一向潔身自好的道士,也開始幹挾持人質這種不要臉的事了。”
這聲音分明是藥師傅的。
而道士則回敬了一句:“好啊,好啊,想不到一向救死扶傷的醫生,也開始幹取人陽壽,害人性命這種不要臉的事了。”
我正在尋找藥師傅的蹤跡,忽然何守金的屍體從地上坐起來了。
我嚇得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就要叫出來:“詐屍了。”
幸好那屍體衝我笑了笑,用藥師傅的嗓音說:“你果然不是老人。昨天晚上,爲什麼騙我?”
我乾笑了一聲,然後對姚東說:“你就不害怕嗎?”
姚東詭笑了一聲:“大家都是鬼,有什麼害怕的?”
我聽到他的聲音分明是女醫生的,頓時嚇得一哆嗦,從地上跳起來了。
而姚東隨手把手機扔在了地上,慢慢地站起身來,和何守金站在了一塊。
或者這件事可以這樣描述。女醫生站起身來,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了一塊。
我跑到道士身邊說:“鬼上身了。”
道士點了點頭,滿不在乎的說:“放心吧,再過一分鐘,她就得乖乖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