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原本已經死了的屍體,又站起來悠長的呼吸。這呼吸聲很大,即使在幾米開外,我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聲音讓我覺得頭皮發麻,我整個身子像是壁虎一樣趴在牆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屍體。屍體張開大嘴,我看見他牙齒尖利,在月光下閃着寒光。
道士開始的時候,提着劍靜靜地站在燭陣外面。隨着屍體的呼吸聲越來越大,他開始一瘸一拐的繞着屍體轉圈。
我疑惑的看着道士:“這傢伙腿腳挺利索啊,怎麼忽然瘸了?”
這時候,姚東用手肘撞了撞我,這一下差點把我從牆上推下去。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遞過來一隻手機。
手機上面是他剛剛從網上搜出來的信息。關於禹步的。
手機上說,禹步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傳爲夏禹所創,故稱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稱“步罡踏斗”。
他指了指道士,又指了指手機,意思是道士正在踏禹步,換句話說,他正在作法。
我點了點頭,把手機還給姚東。然後小心翼翼的向院子裡面看。
我看家屍體的氣息越來越粗重,他的胳膊腿也開始張牙舞爪的亂動。而道士提着桃木劍,繞着它不住的轉圈,甚至時不時向屍體身上拍過去一張黃符。只不過這符咒打在屍體身上之後,幾秒鐘內就會自行燃燒起來,變成一團紙灰。跪求百獨一下潶*眼*歌
他們兩個在院子裡不知道糾纏了多久。終於慢慢地停歇下來了。然後屍體在前,道士在後。他像是驅趕牛羊一樣,把屍體趕到屋子裡面去了。
我和姚東慢慢地從牆頭上溜下來。
我們兩個誰也沒有說話,都裹緊了衣服,一溜小跑向遠處逃。
顯而易見,我們都想遠遠的離開道觀。
幾分鐘後,我們回到了斷頭巷。我坐在牀上,忍不住說:“真是可怕。”
姚東坐在桌子上:“誰說不是呢。我已經看過一次了,可是這一次再看,還是嚇得心驚肉跳的。”
我問他:“那這件事怎麼辦啊?”
姚東嘆了口氣:“我還沒有想好。不過無論怎麼辦,咱們都得想一個辦法,不能讓道士這麼幹下去。等他的屍體煉成了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
我點了點頭:“有道理,咱們必須要阻止他。不過,咱們兩個的力量是不是太弱了?能擋得住他嗎?”
我嘟嘟囔囔的說這些話,姚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打了個哈欠,忽然問我:“老兄,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說:“我叫郭陵。”
他點了點頭:“郭老兄,你困不困?”
我搖了搖頭:“我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哪還睡得着覺?”
姚東笑嘻嘻的說:“你不困那就太好了。我這幾天東奔西走的,困死了。你幫幫忙,讓個位置。”
然後他從桌上跳下來,推了推我,就爬到我的牀上去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這算什麼?”我想要把他從牀上拉下來,可是他已經鼾聲四起,睡着了。
我只能恨恨的罵了一聲:“這他孃的都是什麼事啊。我這是引狼入室,鳩佔鵲巢啊。”
當我有一張牀的時候,我翻來覆去睡不着。現在這張牀被人佔了,我忽然困得神魂顛倒。真的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一邊拆桌子,一邊唸叨着從網上看來的雞湯。
斷頭巷什麼都缺,唯一不缺的是碎磚頭。這小屋裡面的牀和桌子都是用碎磚頭壘成的。
現在我把桌子拆了,壘成了四個磚垛,然後我從外面撿了一塊破門板,放在磚垛上。嘿嘿,我現在也有一張牀了。
等我把另一牀被子鋪在上面,躺在新牀上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我現在變成是破爛的流浪漢了。”
聽說睡眠可以傳染。我現在相信這個說法了。因爲有姚東在旁邊呼呼大睡,我很快也睡着了。我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聽到附近響起熱烈的掌聲。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高臺上。臺下有數不清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他們都在熱情的鼓掌。
在我身邊,站着一個魔術師。他兩手平伸,笑眯眯地說:“起。”
我的身子像是一塊僵直的木板一樣,慢慢地站了起來。魔術師又揮了揮手,笑眯眯的說:“跳。”
於是我像殭屍一樣,在臺子上跳起來了。我的膝蓋並沒有打彎。因爲在跳的過程中,我一直踮着腳尖。
魔術師得意洋洋的向大家宣佈:“我這不是魔術,也不是催眠,而是正經的道術。”
我忽然出了一頭冷汗,因爲我意識到,我好像被人煉化成屍體了。我努力地回過頭去,想要看看魔術師的真面目。
結果我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是姚東。
我大叫了一聲:“怎麼是你?”
姚東嘿嘿笑了一聲:“不然你以爲是誰?”
我打着哆嗦說:“我以爲是李老道。”
魔術師陰慘慘的說:“我不是就是李老道嗎?”然後他伸出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猛地一使勁。
他的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現在後腦勺正對着我。我看見上面有另外一張臉,正是李老道。
我嚇得大叫一聲,猛地坐起來了。
原來我還睡在斷頭巷,剛纔只是一場夢而已。
姚東迷迷糊糊的從我牀上爬起來,埋怨着說:“你這小屋吧,陰風陣陣,而且牀也硌人。而且你還說夢話。哎,住的不太舒服。”
我擺了擺手:“哪舒服住哪去。我認識你嗎?趕緊走。”
姚東一臉不快:“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最起碼也得請我吃頓飯吧?”
我嘆了口氣:“算了,破財免災,早晚把你送走了,我也清淨。你跟我來吧。”
我帶着他走到巷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對他說:“你別跟來了,不然讓道士看見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姚東擺了擺手:“放心吧,我早就看出規律來了。月圓之夜他要煉屍,煉完第二天,要睡到中午十二點。現在天還早呢,他不會發現我們。”
我點了點頭,就把姚東帶到了混沌攤。
姚東一邊吃,一邊對我說:“郭老兄,咱們得想個辦法,把這道士除掉。”
我嘿嘿笑了一聲:“你昨晚上就提過這件事了。不過我想了想,咱們兩個哪有這麼大能耐?不如報警吧,交給警察辦這件事,怎麼樣?”
姚東搖了搖頭:“你以爲我沒有想過報警嗎?可是你想想,警察能幹什麼?頂多調查一番,批評兩句就把人放了。道士一沒殺人,二沒放火,根本沒辦法定罪啊。就算說他煉屍,傳出去有人信嗎?等警察把他放出來,他肯定到處打聽,看看是誰高發他的。結果就找到咱們兩個身上了。到時候。你覺得咱們還能活嗎?”
我用湯勺敲着瓷碗,一邊敲,一邊說:“既然連警察都沒有辦法,咱們兩個就更不成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姚東擺了擺手:“別呀。這件事必須得有你來幫忙,只要你肯出馬,事情就算是辦成一半了。”
我奇怪的問:“怎麼我出馬,事情就辦成一半了呢?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這麼大本事。”
姚東嘆了口氣:“郭老兄,你就別裝了。我早就聽我三舅說過,住在斷頭巷的都不是凡人。”
我一聽這個,只能苦笑着說:“姚老弟,這次你真的看錯了,我就是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