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或許還是”
許是被大灰身上出現的情形嚇壞了腦子,如此簡單的問題八子居然思索很久,給出的回覆莫名其妙,讓人摸不着頭腦。
十三郎並未因此着腦,認真想了想才說道:“命令是山君下,你們幹了私活?”
八子點頭,默認。
十三郎微諷說道:“這樣還不算叛師?”
八子肯定回答道:“當然算。”
“我沒看出你受到什麼懲罰。”
“或許這本就在師尊預料之中,當然不會降罰。”
八子黯然說道:“我們都不想老死,只能賭。”
真靈之力不可猜度,十三郎內心微凜,同時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是不是因爲早就算到八子會失敗,所以那位大師兄纔沒有參與,還有其背後那位山君,是不是早有所料,甚至故意縱容?
寒氣催人,十三郎說道:“先說說你們到底在幹什麼?涅祖是何許人也但凡與血域有關係,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之後我再問。”
八子開口說道:“本座還有疑問需要證實。”
十三郎皺眉,寒聲說道:“這麼頑固?”
八子神情惴惴,仍力持堅挺反問道:“現在的你,還要堅持那個什麼鬼原則?”
四目相對,片刻後十三郎忽而笑了笑,說道:“嚇唬你的,問吧。”
大喘氣,八子不禁要懷疑十三郎是不是一直在假裝。心裡暗罵着開口道:“你是不是與師姐勾結,所以知道血鼎可以在紫煙爐的催送下融合?”
十三郎一頭霧水。“和妙妙勾結?催送?血鼎融合?”
八子臉色微變。似奇怪似驚喜,還有擔憂幾分美夢破滅的擔憂。顫聲問道:“你不知道?”
十三郎微怒說道:“別裝神棍,講點明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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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以目光示意,說道:“自己看。”
十三郎一愣之後一驚,突然間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過頭去。
“嗬!”
之前那場戰鬥,十三郎之所以能夠“輕鬆”突破孤島屏障直至獲勝,最要緊處在於血鼎光膜被削弱、實際上被分擔。同爲持鼎之人,十三郎感受到血鼎中傳來類似呼喚的聲音,遂暗中將其祭向空中。也就是那層漫漫黃沙天。
以鼎破鼎,無論那種召喚之力是什麼,總不至變得更糟。十三郎這樣做,破釜沉舟,實際上帶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如今的他基本不懼殘念,對血鼎的依賴大大減弱,哪怕血鼎被黃沙捲走也認了。
結果很奇異,血鼎不懼黃沙轟擊,甚至不會移動位置。懸停在孤島上方不停吸收着什麼,變大且持續增強。更奇妙的是,下方平臺上的那隻血鼎持續衰減,體積變小。似與上方血鼎相呼應。而在這個過程中,變身蔣凡始終維持着不間斷的攻擊,八子沒察覺什麼。十三郎卻發現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跡象:光罩正在減弱!
戰場上出現這樣的機會,別人或許會錯過。十三郎怎會抓不住;後面的事情很簡單,十三郎插科打諢一通鬼扯。竭盡全力吸引八子的精力,生怕被他發現什麼。直到鼎罩衰減到被蔣凡抓出裂紋,兩人均爲之發愣的時候,十三先生暴起突襲,再沒給八子留下哪怕一丁點機會。
原本就不是一場實力均衡的戰鬥,被十三郎搶佔先機,通天八子若想翻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涅祖顯露真身。結果不出意外,十三郎付出一些代價,八子被羣毆變成殘廢,那隻血鼎從雲端降落下來,飄在石臺上方與下面那隻血鼎遙遙相對,不知在“幹”些什麼。十三郎嘗試過將其召回,出現莫名抗力無法成功,略試了試便置之不理,轉而專注眼前。
八子沒有招供,十三郎弄不清血鼎真相,加上忌憚紫煙爐詭異,着實不敢用強。內心處,他還有點小小期待,認爲自己那隻血鼎比較“王霸”,將對手不知從哪來的力量吞噬掉;等他完成審訊,或許也能如八子那樣釋光罩,不失爲一件危急時可用的強大手段。
前後一通忙,十三郎心神起伏不停,幾乎將血鼎拋在腦後;直到八子屈服提及此事,最終結果展現在眼前,那兩隻血鼎
鼎身上的符文通通飄散開,鼎口邊沿射出一圈晶瑩剔透、偏偏讓人望之既覺得心驚肉跳的光,上赤下藍徐徐靠攏、接觸,直至相互交融。與此同時,紫煙爐內人之香明亮,一股嫣紅霧氣如靈蛇般環繞在兩隻血鼎中間,彷彿在某種負責溝通?
“這是”
就是那種感覺,上下兩隻血鼎就像兩個分開萬年的連體兄弟重新相遇,既熟悉又陌生,既渴望又恐懼,擔憂而且興奮;每一種都那樣強烈,強烈到可以推山填海,可令任何意志堅定的人退避三舍。在此過程中,紫煙爐的香氣就是一道引子,一個負責溝通的信使,一個彷彿能夠架通兩界的橋。
聚合艱難,每時每刻都需克服強大阻力;阻力有些來自血鼎自己,同時還有冥冥中的某道意志。血鼎上下兩側,沙天咆哮石臺開裂,整座孤島隱隱搖晃,給人的感覺不是阻撓,而是保護。
耳畔似有怒喝,那道意志彷彿就在身邊,又好像遠在千萬裡、甚至血域大界之外;如今正因界律所隔難以阻止這場變故,變得暴怒非常。兩隻鼎的鼎身顫抖不停,認真感受的話,十三郎分明能夠體會到血鼎之內傳出的痛苦呼號,彷彿正在承受某種酷刑、卻又甘之如飴。
八子點指的時候,兩隻血鼎事實上已經融合到一處。鼎口相互進入對方身體達三寸,共同構成一個密封的、倒扣的、說不出什麼形狀名稱的怪東西。紫煙爐內。人之香依舊在燃燒,嫣紅之氣環繞在鼎口彌合處。吸引、或者粘着周圍的符文,重新回到血鼎表面。
那種感覺,就好像血鼎是一副畫,畫上的東西都活了過來,如今在香氣中迴歸原位,變成一隻全新的鼎。
“這到底是”
“這是師尊的計劃,執行起來略有不同,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而已。”
八子的聲音像血鼎一樣在顫抖,癡呆呆目光望着血鼎方向。牙齒都崩得咯咯響。
“別想了,血鼎融合打斷不了,除非你再放一次剛纔那樣的光柱。”
“去你媽的。”十三郎心裡大罵,暗想小爺如果掌控了那種力量,乾脆直接殺到山君老窩裡去。
八子不知道他怎麼想,見其不動似乎放下心,說道:“血鼎本是涅祖法器,含陰陽擁乾坤,不懼輪迴之力。後因某場發生在真靈之間的戰鬥而崩潰成七隻。涅祖被迫沉睡,或許還被封印,總之萬年未能醒轉。師尊命我等”
“等等!”
十三郎叫停,說道:“你不是還是事情要問?”
之前談的是涅祖。葬思之術無法生效;如今涉及山君,誰都不知道八子什麼時候變得和大灰一樣。不知是不是被剛剛那句“只能賭”所觸動,十三郎決定讓八子問個痛快。不要留下什麼遺憾。
八子心知肚明,說道:“只要你與師姐沒有關係確切地說。只要你是真正無意中撞上這件事,本座再沒有問題可問。順其自然便可。”
十三郎聽得雲裡霧裡,問道:“這又是爲什麼?”
八子微微一笑,說道:“可記得我的名號?”
十三郎微楞之後冷笑,說道:“天目?通天?皮癢了還是活膩了?小爺專制各種神棍,想試”
“別別別,我知道你不信,也不指望你相信。”
十三先生言出必行,八子對此體會頗深,搶過話頭懇切說道:“可是我信。”
這句話很有力量。某種角度講,八子也可算作狂信徒,只不過信的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更加虛幻的算道。十三郎再狠也不能逼着人家改變信仰,只能接受事實。
“信則有不信則無,無所謂了。”
“先生睿智,我也是這麼想……”
拍馬或自我安慰一番,八子說道:“山君弟子門規森嚴,知道我爲什麼敢悖逆師尊?”
十三郎嘲諷迴應道:“你會算嘛!天目一開,通天八子看到了自己的光輝未來,笑傲九天稱雄星宇,於是鋌而走險。”
八子神情嚴肅說道:“你講的對。”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八子說道:“不過有件事弄錯了,我看到的不是笑傲九天稱雄星宇,相反以尋常人的觀點,未來該算極其悲慘。”
聲音略頓,他說道:“但我實在想不出事情怎麼可能變成那樣。嗯,你也知道的,所謂算道,無論修爲多麼精深,看到的都是殘缺畫面,永遠不可能完整展現前因後果。”
未來不可知,這句話很容易理解。掐掐指頭就能把未來發生的前因後果全部理清楚,十個修士裡八個都會改修算道。
十三郎冷笑連連,說道:“所以你想奪運改命,不讓自己變成那樣。”
八子微微一笑,說道:“恰恰相反,本座之所以悖逆師命,爲的就是把事情朝看到的方向推動。”
十三郎目瞪口呆,心想這貨沒瘋吧?腦子被驢踢了
別說,它真被驢踢過
呃,寫到這裡似可放出一個徵答:十三郎最終會合攏幾隻血鼎?七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