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萌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夜蓮說道:“帶你過山。”
“可是,爲什麼?”嚴萌又問。
夜蓮說道:“不爲什麼。”
嚴萌再次問道:“那你幹嗎要帶我?”
夜蓮不再理她。
嚴萌警惕說道:“我不會原諒你。”
沒有迴音,她又道:“你別想威脅我……還有哥哥,還有師尊。”
夜蓮乾脆扭過頭,好似在欣賞風景。
嚴萌感覺無奈,喪氣地說:“好吧,我就當你回心轉意想做好事,你帶我過山,我就不計小白的仇,好不好?”
她認真想了想,又說道:“好像你吃虧點,這樣吧,我幫你在哥哥面前說點好話,叫他不要太難爲第三百二十章:踏須彌(六)你,可以了吧?”
聽了這番話,夜蓮終於轉過身,靜靜地看着打坐休息的嚴萌,目光略顯複雜。
嚴萌有些緊張,說道:“你什麼意思……幹嗎這樣看我?”
夜蓮輕聲道:“你多大了?”
“一百……問這個做什麼?”
“一百……”
夜蓮嘆息一聲,說道:“真佩服蠻尊前輩,能把一百歲的人教成這樣。”
“你敢說我幼稚!”
“你不幼稚。”
夜蓮輕輕搖頭,說道:“能算出我讓你跟着便是吃了虧,怎麼會笨。我只是想不通,蠻尊前輩是怎麼讓你如此……”
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她神情忽冷。說道:“男人果然虛僞至極……嚴萌想說的話被她噎了回去,心裡想這瘋婆娘病得厲害,講話驢頭不對馬嘴。
夜蓮不知道嚴萌心裡想的什麼,卻能從她的表情裡看出,這個心思聰慧卻未經世事的女孩定是歧視自己,不禁有些譏諷。
“簡單果然就是強大。”
她的話越來越不着邊際,嚴萌也聽得越來越迷糊。乾脆將雜念扔道一邊第三百二十章:踏須彌(六),問道:“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說吧。”
“這座山……”
嚴萌斟酌一下言辭,儘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玄奧莫測一些。問道:“怎麼和傳說不太一樣?”
夜蓮望着她反問道:“什麼不一樣?”
“那個……怎麼會這麼熱,怎麼會這麼多火靈,怎麼這麼耗費法力……反正你知道的。”
她朝周圍看了看。神情漸有幾分驚恐慶幸,說道:“還有,爲什麼你一點都不怕?”
單單是燥熱,自然不能將嚴萌逼道如此程度。自踏上山路的那一刻起,她就察覺得到周圍的空氣裡彷彿隱藏着無數看不見的生靈,陣陣憤怒地嘶吼不停都朝耳朵灌入心神,幾欲讓人癲狂。兩側山石中不時有一股股火苗竄出,竟能幻化出各種面孔,朝山路上的人們發起猛攻。
嚴萌的見識不低,很快就通過幾次接觸辨認出。這分明是在火靈力異常充裕之地才能形成的自然火靈,攻擊能力不算可怕,卻勝在不死,擊散仍可重新凝聚,且實力漸有增強的趨勢。
若只是這些。她猶自不會狼狽道這般程度,嚴萌很快便發現,自己在這裡幾乎得不到喘息和彌補的機會,一旦嘗試吸納靈氣,還需要分出心神戒備,否則腦海裡便會被一股狂躁之意所充斥。恨不得大喊大叫甚至瘋狂施展法術神通才可緩解。
幾種情形交錯在一起,這位天之驕女好生無奈,行至半山竟已覺得難以支撐,需要打坐休息以圖恢復了。
尤其讓她不解的是,夜蓮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神情淡然如同在自家花園散步,悠閒得不能再悠閒,輕鬆到不能更輕鬆。
有比較方能明白差距,嚴萌此時不得不承認,萬世之花的確擁有自傲的本錢,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靠臉蛋吃飯,也不是純粹依賴法寶的廢修。
放棄了比較的心思,嚴萌頓時覺得心胸坦蕩起來,索性繼續問道:“還有啊,你有沒有發現後面那幾個……情形有些不對頭?”
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她長長吁出一口氣,理所當然地說:“我問完了,你答吧……被人以如此“信賴”的目光注視,夜蓮不覺有些失神,心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好生感慨,好生無狀自嘲。
“難道說,一個小丫頭就可以讓你如此失態?”夜蓮心裡冷笑,不無失望地想道……須彌山異變,外界不會全無察覺,只是木已成舟,縱然所有尊者加院長一齊出手,也沒有辦法重頭來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最安全的辦法就是現在回去,否則一旦真正入山,返程玉盤極有可能失去效用,再沒有後悔的機會。”
“這麼厲害!你怎麼知道的?別是故意嚇唬我。”
“這裡火靈力雖然充裕,還不至於山外便能凝結出如此多的火靈,其強悍也遠超預料。”
夜蓮沒有理會她的質疑,自顧說道:“這是煞氣過重的標誌,你自己也感覺得到。”
嚴萌漸漸沉默下來,她的修爲不是白來,自然能明白夜蓮所講。
夜蓮說道:“至於他們,三個不知自量的火修,一個與藍夢同門,還有一個白癡,情形當然好不了。”
掃了一眼徐徐靠近並且圍攏過來的五名修士,夜蓮說道:“到我身後來。”
嚴萌顯然料不到學子間的內訌來得如此之快,憤怒站起身說道:“我不怕,他們怎麼這樣……”
“火力吸得多了,難免喪心病狂。”
夜蓮斜跨半步將嚴萌擋在身後,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道:“不要動用玄靈,沒有用。”
“呃……你怎麼知道!”
“因爲仙子要借用它來收取神獸之魂。”
一名藍衫女子嫋嫋行於四人身後,溫和說道:“嚴萌師妹不要上了仙子的當,來與我等同行,可好。”
親切的神態,自信的口吻,藍衫女子雖在問,語氣卻顯得異常堅定,彷彿在她看來,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不容拒絕……大比一戰,萬世之花由雲端跌落塵埃,幾乎所有學子心中都摘掉一座大山。即便有些人依然心存敬畏,與以前也不可同日而語。
隨着登山公告發布,夜蓮又重新出現在衆人眼前,這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便轉爲另一種念頭:搬倒她!
不止何問柳這麼想,許多學子,甚至包括那些以往對萬世之花無限仰慕崇拜的人,也都多少存有這種**。
從大勢看,大比一戰改變的不僅僅是學子,還有衆多分院對奪院的態度;此次現身的四大尊者,蠻尊早已亮明旗幟,火尊隨後由觀望改爲主動,大地尊者聞風示好,連本來以五雷爲首的靈尊態度也變得曖昧;可以說,紫雲道院因此形勢突變,再不是當初的風雨飄搖。
當然,也可能是更加飄搖。
最重要的是,有奪院資格的不止十三分院一家,踏須彌之行既然變成大家的事,包含的意味自然也多了起來。眼前的情況是,無論哪家分院學子獲得須彌之行的最終勝利,便意味着其師長擁有了挑戰院長、進而得到紫雲大位的資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憑什麼只有五雷這樣想?別人難道就不能動動念頭?
比如說:靈尊?
沒錯,蕭十三郎很強大,可他分明志不在此,且從種種端倪可以看出,他身上有許許多多可以借用的東西,比如身世,比如戰道雙盟,比如魔域……
沒有不透風的牆,隨着蕭十三郎身上遮掩的迷霧被漸漸掀開,人們由無望變爲蠢蠢欲動,熄滅了的心思跳躍起來。假如蕭十三郎此行不成功,沒有人願意冒着得罪他與紫雲的風險作祟;可他若是成功了,這些都可以拿出來擺一擺,用一用,誰又能斷定其結果?
至於夜蓮,雖然有十三郎的警告,可大家終不能將她放在與以往那樣的高度看待,憑什麼就不能想一想?
須彌之行靠的終歸是機緣,而機緣這個東西,從來都不是實力所能代表。來這裡的人個個都是天之驕子,誰會認爲自己鐵定沒有機緣?
再說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火山,是三大火修可以超水平發揮戰力的主場,這裡地形狹窄,而且是五對一,甚至可能是六對一。
此時不戰,更待何時!
“蓮仙子姿容不改,着實讓小妹好生羨慕。”
藍靈面容生得極美且帶有端莊富貴氣,其身形略顯豐膩,凸凹有致處處透着蕩人心魄的搖曳之感,彷彿那是一具充滿水分的皮囊,看着便想要揉捏一番。
與夜蓮的冷傲高潔相比,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卻擁有更多讓人敢於嘗試的誘惑。
她的目光落在那條空蕩蕩的袖管,笑了笑說道:“不過眼下看起來,仙子再沒有以前那樣受人擁戴的威儀,不如你我商量一下,仙子就此返回紫雲,不再參與須彌之行如何。”
語氣是問話語氣,口吻依然是肯定的口吻,藍靈柔如清水的眼波流轉,耐性等待着夜蓮的回覆。她覺得夜蓮可能需要思考一番,揣摩一下利弊得失,權衡一下雙方實力後方能給出答案。
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既然給了對方尊重,便不會吝惜一點時間。
“白癡!”
夜蓮沒有讓她多等一秒鐘,冷冷給出迴應。
“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不知死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