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在任何時候,女兒遇到了任何事情第一個想到的都應該是爹爹,要是有人欺負女兒,爹爹您會第一時間出現的,女兒抱着這個藤球,在委屈中就那樣度日如年過來了,但是女兒沒有想過,到頭來什麼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我居然不是您的女兒,不是……”
“我居然不是啊……不過好在今晚以後,我就走了,從今晚以後我就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您的眼前,從此您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了,老爺,做了這麼將盡二十年的父女,在我走之前……”
“我——”她一面說,一面謙遜的下跪,“我想要給你磕頭,再一次叫您一聲爹爹,不知道您準允嗎?”
她這麼說,也就這麼做了,三個響頭完畢以後,一聲一聲爹爹已經叫出來,他不回頭都不行,終於,左權回眸了。
是的,說得很對,左權並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之人,左權的回眸,很快就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起來,起來。”上前一步,立即握住了左曉月的手,左曉月的手冰涼刺骨,好像剛剛從水中打撈起來的檀香木一樣。
兩個人那麼互望一眼,良久以後,沉默蔓延了出來。
夕月看着左曉月,完全不清楚今晚左曉月演這麼一出是幾個意思,現在左曉月葫蘆裡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她夕月是徹徹底底不清楚了,就那樣看着左曉月,左曉月動情的嘆口氣,一個“老”子剛剛出口以後……
居然,一蹶不振。
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老爺的懷抱中,老爺一看,大驚失色,“定然是你在冷風中跪了太久的關係,來人,快,快……”
雖然已經不是女兒了,但是那種關切還是油然而生,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這種關係雖然沒有親情紐帶在裡面,不過斬不斷理還亂,那是一定的。
“老爺,您確定讓她進來?”旁邊的丫頭問一句,老爺緊張的很,“快,快讓醫者過來看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唯你是問。”這樣一呵責,這丫頭大驚失色。
六神無主的朝着屋子裡面去了,好在這樣的大門大戶裡面多得是丫頭與醫者,醫者很快就到了,說來也真正是湊巧了,這醫者往常多次幫助左曉月害人。
從左曉月這裡也是得到過不少的好處,現在纔剛剛從中出來就已經看出來,左曉月這十有八九是在演戲,但是既然如此,何不自己做了這個順水人情呢?
“小姐,小姐,您好嗎?”一邊說,一邊關切的握住了她的手,“老爺,您讓人輸導一下空氣,您也暫時出去,在這裡安安靜靜的,老奴給小姐看一看。”
“是,是。”帶着人羣作鳥獸散去了,這屋子裡面除了左曉月還有一個夕月,現在是三個人的絕對空間,夕月看了看,人羣已經走遠了,這時候,左曉月就好了。
就那樣直挺挺的坐了起來,目光看着眼前的醫者。“你看,我好好的。”
“小人何曾不知道呢,您既然是好好的,那必然是有回來的打算。”這醫者往常與左曉月過從甚密,話說,以前左曉月謀害樑煙雲,十有八九的毒藥都是從這醫者這裡得到的。
現在,這醫者已經做好了迎接左曉月的準備,兩個人就那麼笑吟吟的看着,左曉月這才沉聲嘆口氣,“老爺之所以帶着我進來,還不是擔心我,雖然已經不是父女關係了,不過老爺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小姐要小人做什麼?”
這醫者笑吟吟的看着左曉月,左曉月伸手,將自己袖口中唯一的三張銀票抽出來一張,這是樑嬤嬤離開之前饋贈給自己後半生的積蓄,她慷慨解囊,將這個紙張握住了,就那樣看着。
一邊看,一邊微微吸口氣。
“找一味藥,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老爺的面前。但是,你必須要讓我不感覺到痛苦,這個是必然的。”銀票攥在手中,一半已經在這個醫者的手中去了,這醫者聽到這裡,有點兒爲難似的看着左曉月。
左曉月只是一笑,索性鬆開了手,那銀票就那樣輕而易舉的到了這人的手中,於是乎,兩個人都笑了。
“你看,你要是不幫助我,我呢就會……”左曉月伸手,無意識的在桌面摸了摸,將桌面上的灰塵全部都好似擦拭乾淨,這才微微一笑,“我呢,只能魚死網破了,告訴老爺你以前謀害過王妃與王爺。”
“現在的樑煙雲可是真正的王妃,謀害王妃與王爺也就罷了,謀害未來的皇嗣這也是罪加一等立即就會掉腦袋的呢,呵呵呵呵……”說完以後乾笑兩聲,這個醫者恨不能早早的辭職離開這裡。
現在看着眼前那喪心病狂的女子,又是看着自己手中那輕飄飄的銀票,霎時倒是覺得這銀票沉甸甸的,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恐懼已經傳遍了這人的全身。
“是,是,我會周全您。”
“事成之後,好兒多着呢,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要是失敗了,我就是死,也是有一個墊背的,你……不虧。”女子一邊說,一邊笑吟吟的伸手,那塗抹着鮮紅蔻丹的指甲已經輕輕點了點這醫者的後背。
醫者如芒在背,只能點點頭,將那張銀票給偷偷摸摸的收藏了起來,現在,想要逃走已經千難萬險,他相信。左曉月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揭發自己,既然同樣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麼就只能互相幫助。
“老爺——”醫者到了門口,“小姐,不……阿月姑娘這是怒極攻心,連日又是沒有休息好,打擊太大,又是風寒感冒這才導致現在體弱昏厥,小人這裡立即就去開一個藥方,至於姑娘……”
“讓她留在這裡,什麼阿月姑娘不阿月的,在這裡就是本老爺的女兒,以前怎麼就小姐前小姐後的,現在倒是一個一個都變了,可見是趨炎附勢的嘴臉。”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通教訓以後,這人也不敢申辯。
只能點點頭,開始去抓藥了,這一晚上,藥很快就已經煎好了,並且在最快的時候,讓夕月趁熱給了左曉月,左曉月氣力不加,這演戲的模樣落在衆人的眼中,簡直讓衆人無言以對。
有那已經看出來的,自然是明白,老爺是不會真正將左曉月趕走的,一個一個也是殷勤備至。有哪些看不出來的,也是同情這女子的遭遇。
最近左曉月與夕月倒是很會搞事情,三不五時的,夕月到了銀號中,將銀票兌換了,用這些銀子買回來各種玩意,有什麼鼻菸壺什麼針頭線腦什麼別人沒有見過的東西,就那麼私底下已經全部散給了這些個丫頭與婆子。
這些人裡面哪裡有一個不是趨利避害的,人人都知道左曉月的示好可不是平白無故的,到了最近,一個一個也是錦心繡口,給老爺說其實一切都是樑嬤嬤的錯,既然是小姐回來了,。好歹讓小姐養病之類的。
諸如此類的話,聽的多了以後,老爺倒是覺得很是有道理,倒不是說真正有道理,而是人到了晚年的時候,往往是比較喜歡胡思亂想的,他雖然是一個老爺,不過終究還是有生老病死的時候。
那時候沒有一個女子在自己身旁養老送終可不成。
至於樑煙雲,這麼多年,他早已經得罪了樑煙雲,指望樑煙雲回來,好像希望比較渺茫,既然是沒有希望,何不就徹徹底底將希望建立在左曉月的身上。
左曉月以前是囂張跋扈了點兒,不過並沒有做出來什麼真正的壞事情,現如今回想起來,左曉月甚至是平和穩定的,又是因爲左曉月病了,最近不是和左曉月談論什麼何去何從的話題的時候。
今天,左權剛剛下朝,回到了後院,準備去看一看左曉月,哪裡知道,剛剛到了後院就看到左曉月已經帶着自己的行李與夕月朝着門口去了。
“快走,快走,老爺宅心仁厚,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們要離開,老爺是必然要留下來,我這樣的身份白白的玷辱了老爺的門庭,今時不同往日,夕月,快,快。”
看到左曉月這樣子,老爺忽而就感動了,立即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阿月,你這是何苦?”這樣一聲,讓左曉月立即回眸,映入眼簾的是老爺的那張臉,那張飽經憂患的臉,老爺的目光望着自己,左曉月又是腳下一軟,已經倒在老爺的懷抱中。
這不是苦肉計是什麼呢?
“老爺,您就讓我離開這裡……”她虛弱的語聲斷斷續續,任何一個人聽在耳朵中,都會發覺,這女子是真的病了,並且真的已經沒有力量去做任何事情了。
“你好生養病就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老爺如何放心要你離開這裡,第一是養病,夕月,你往後仔細的看着你小姐,這來來往往的又是撲了風,什麼時候纔可以好起來呢?”這樣一說,夕月立即過來了。
“小姐,您就聽一聽老爺的奉勸,我們暫時就不要離開了,孤苦無依的可去什麼地方好呢。”這樣一安慰,左曉月立即哭泣起來,那種嬌嬌弱弱的哭聲,好像小提琴的鳴奏一樣,如泣如訴的。
讓老爺一聽,心裡面也是難受的無以復加,就這樣,左曉月留了下來,今天沒有偷偷的離開這裡,明天又是有了全新的幺蛾子。
到了第二天,老爺下朝以後,看到左曉月在院子裡面忙忙碌碌的,一會兒挑水一會兒又是擦洗地面,幹了一個熱火朝天,起初,他並不清楚這究竟是做什麼,不過兩天以後,終於明白了過來。
將夕月喚過來,在屋子裡面與自己對話。
“你們小姐爲何這幾天忙忙碌碌的,這府中人那樣多,值得什麼要自己動手,本老爺可以爲她這是勞逸結合,養精蓄銳,現如今看起來倒不像是了。”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書冊丟開,就那樣質問的看着眼前的夕月。
夕月看到機會終於來了,發現條件終於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