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形於色,沒有想到墨琛這樣子通情達理,一邊笑,一邊從金鑾殿上下來,就那樣握住了墨琛的手,“朕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果然沒有。”
“父皇,兒臣不能讓趙赫一個人在亂軍中。”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是好樣的,你這一次單槍匹馬過去,注意安全,你與趙赫都是朕的孩子,你一定要顧念手足之情,趙赫經歷的事情不夠多,難免心浮氣躁,你好生照顧趙赫,回來以後,朕會論資排輩。”
“朕會讓人日日在王府等待王妃臨產,你去就是,朕這裡會安排的天衣無縫。”
“王妃覲見。”有內侍監已經拉長了自己的公鴨嗓,然後衆人回眸,看到樑煙雲已經到了,今日的樑煙雲是家常服,看起來慵懶,但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在看到樑煙雲那雙眼睛的時候,人人心頭不免都一怔。
這是一雙多麼具有毅力以及自信心的眼睛,這眼睛裡面有很多別人都沒有的東西,樑煙雲朝着大殿來了,墨琛立即回眸。
“你如何來了,大老遠的。”
“給皇上吃定心丸來的。”一邊說,一邊已經錯開目光,睨視皇上,“皇上,這一次臣妾也是要與王爺出征,臣妾深諳齊民要術,讓臣妾去就是,你們不要看臣妾大腹便便,其實臣妾很是厲害。”
“你今日又是到聖殿胡鬧,阿雲。”旁邊的墨琛立即走了過來,樑煙雲可沒有胡鬧的意思,“王爺是趙赫的兄長,趙赫從小就是阿雲的朋友,更何況還有小麥,這兩個人都是我的難兄難弟,到了此刻,阿雲絕對沒有袖手旁觀的意思。”
“朕看,你已懷胎八個月,還是注意自己的安全爲要務,這樣,朕讓王爺去,你暫時在家休養生息,如何?”
“一個好漢三個幫,皇上大概以爲我過去以後只能掣肘,其實不瞞您說,我每一次都可以幫助到王爺,這一點,王爺也是可以證明,今去以後,但願您心裡面有一杆秤,砝碼究竟是孰重孰輕孰優孰劣,這您應該也是好生衡量一下。”
朝堂之上,這女子的三言兩語未免讓人覺得離經叛道,不過她離經叛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朕知道。”皇上只說了三個字,但是這三個字已經明明白白的表達了他的決定,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在選擇繼承人的話題上,他已經不願意再去談。
但是他會長線去觀察,畢竟這兩個人是與衆不同的。縱然,後來被證實趙赫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是墨琛的哥哥。但是在某些原則問題上,他還是保留自己的態度與立場。
“皇上知道就好,我們也是很快就出發的,皇上一定不要忘記今日說了什麼。”樑煙雲還在據理力爭,皇上看着樑煙雲,不禁放聲大笑,“君無戲言,你放心就是。”
“臣妾不是不放心皇上,而是唯恐到頭來皇上不願意承認今日究竟說了什麼。現如今既然您已經這樣說,臣妾就不能揪住不放了,那麼臣妾與王爺就辭行了。”
一邊說,一邊準備下跪。皇上大驚失色,悚然看着樑煙雲,旁邊的內侍監知道皇上的態度,立即上前一步。
“不拜了吧,娘娘已經這樣子,如何是下跪的。”
“這——”樑煙雲看看自己的肚子,卑躬屈膝的姿勢是做起來比較困難了點兒,只能輕微嘆口氣,“也好,那就不拜了。”
聞言,皇上這才舒口氣,“這一次你們過去,朕想告訴你們萬事小心謹慎,北方的暴民比較多,朕在你們臨別之際其實也苦思冥想過了,想要讓你們帶走一個人,這個人能文能武,着實如虎添翼。”
樑煙雲想,既然是這樣一個人,帶着倒也是有所裨益,立即點頭。
“您說,此人是何人?”
“上官睿,如何?”皇上知道樑煙雲與上官睿是從小就認識的,這麼一說以後,樑煙雲立即點頭,“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看到樑煙雲這樣的態度,皇上立即揮揮手,早已經有人帶着上官睿過來了。
男子迎風而立,嘴角有一個倜儻的微笑,梁紅玉已經有半月沒有見到上官睿了,此刻看到這陌上少年,不禁微微一笑,用平和沖淡的一個微笑,表示兩個人靜水深流的友情。
其實,樑煙雲何曾不清楚,朝廷現如今安堵如常,在這裡呆着,往往沒有用武之地。這一次,不是皇上慧眼識寶,一定是上官睿自己請求要離開的,樑煙雲明白這個,心裡面也是對上官睿多了一份尊敬與期盼。
“好,既然是皇上安排的人,一路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很多,我們去了。”樑煙雲說完,已經準備離開。
“慢。”皇上又一次張口,樑煙雲頓足,回身看着皇上,皇上不緊不慢的說:“一路上小心謹慎,朕沒有什麼需要說的,平安兒子掛在心頭是最好,你的肚子裡面還有朕的孫子,莫要過分操勞。”
“皇上,謝謝,臣妾省的。”
“那就好,去吧。”皇上這才揮揮手,三個人魚貫離開了。等到三個人都走了以後,有一個軍機大臣已經到了大殿中央,握着白玉的手顫抖了一下,這纔開口。
“皇上以爲未來的王儲繼承人是趙赫還是墨琛,未來的西宮太子,究竟花落誰家呢?”
“花落誰家?”這對於皇上來說,也是一個比較頭頭痛的事情,立墨琛?廢長立幼?這不合規矩,要是勉強讓趙赫做了西宮太子,但是趙赫政績平平,並沒有墨琛那樣厲害。
墨琛呢,歷練有成,加上這幾年真正做了很多實事,要是不立墨琛,簡直大失人心,會被人說自己沒有洞見癥結的慧眼,皇上對於這個話題往往是避而不談的,但是此刻呢,被這麼一問,皇上皺着的眉頭終於慢慢的舒展開來。
“你說呢,你心裡面總是應該有一杆秤的,不然何以這樣問朕?”皇上倒也算得上禮賢下士,這老大臣立即說道:“老臣以前也是模模糊糊,但是老臣想,要是一個人可以將南方的瘟疫處理的那樣波瀾不驚,要是也可以用同樣雷厲風行而又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處理了北方的動亂……”
“這人要是不做未來的帝王做什麼呢?”現在讓人最頭痛的就是北方的禍亂,每一年北方總有那麼多的人揭竿而起,好像已經成了一個弊端似的。
思及此,皇上立即點頭,凝眸看着大臣,“大人所言甚是,朕靜觀其變就是。”
“皇上,王妃快生了,您不應該讓王妃去北方。”這時候,一個老大臣又是建議一句,其實皇上也是知道的,自己讓樑煙雲去北方是真正的鋌而走險。
“你到底不如朕熟悉這個王妃,這王妃只要是決定了的事情,就是將她五花大綁到了時候,她也是會離開的,更不要說其餘的事情。”
“皇上,您派過去的兵力還是不夠多,依照老臣的拙見,您應該……”這人說到這裡,皇上好似立即明白什麼,醍醐灌頂的樣子,又是伸手在自己的腦門上那麼一拍。
“兵部尚書左權,聽命。”左權從旁邊走了過來,皇上掃視了一眼左權,將自己要說的要命令的說完,左權立即點頭。
“是。”左權投袂而起,準備離開,皇上看着左權離開的背影,不禁感傷的嘆口氣,當初打江山的時候,左權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現在呢,已經人到中年,好像真正應了那一句——“月到中秋分外明,人到中年萬事休”。
樑煙雲出門來以後,墨琛已經不滿的看着樑煙雲,在日影裡,兩個人互相望着對方,“君子之道,中暑而已,你看看你,你要做什麼?”還沒有等墨琛說話,樑煙雲這裡索性玩一個先發制人。
不光光是先發制人,人還是先聲奪人,這麼一句話以後,墨琛倒是無言以對了很久,“什麼君子不君子,我們現在是討論君子與小人的時候嗎?”
“那麼呢,又是什麼?”
“君子動口不動手,看你氣呼呼的樣子,你不要傷害我呢,我這肚子裡面還有話說欽點的孫子呢。”樑煙雲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墨琛無言以對,良久的沉默以後,墨琛終於嘆口氣。
“阿雲,這一路去比往常每一次都辛苦,我怕你吃不消,其實,趙赫已經到了,要是有我就已經綽綽有餘,你又是何苦,毛遂自薦呢?”
“因爲你們兩個都是男人,而且是兩個爭名逐利的男人,我雖然知道,你對皇位的興趣沒有趙赫大,但是我也是知道,趙赫對你的興趣比皇位的興趣還要大,最主要的,我是那種心懷天下的人,所以……”
“所以,你必須要去去某些事情,對嗎?”一邊說,一邊望着樑煙雲。樑煙雲並沒有逃避墨琛那灼灼的鳳眸,與墨琛對視的時候,墨琛從樑煙雲的眼睛裡面看到很多東西,好像颶風在席捲一樣。
他看到樑煙雲的眼睛裡面有真正塵埃落定的悲天憫人,有很多沒有辦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這些東西很快就觸動了墨琛的心,將墨琛的心絃給撩撥了起來,墨琛心疼的看着那樣一雙明亮的寶光四射的眼睛。
“算了,既然你已經答應了皇上,我想我不能阻攔你。”
“這纔是君子,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老天啊,樑煙雲口口聲聲又是“君子”不“君子”起來,這女人真是會恭維人。
“皇上不會主動讓他跟着你我的,是你的意思,你什麼時候已經見過皇上了,我竟不知?”墨琛望着樑煙雲,問一句。樑煙雲不過是噗哧一笑,“現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粗線條的人了,這個你必須要清楚。”
“本王知道。”
“王爺的陽光很不多,不過還是奉勸您與上官兄一定要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要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就不好了,上官,過來。”樑煙雲揮手,跟在樑煙雲身後不遠處的上官睿立即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