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琛明顯感覺到了樑煙雲情緒的變化,但是覆水難收,其實不過是爲了讓樑煙雲明白自己對她的良苦用心,但是看得出來,樑煙雲什麼都沒有明白過來。
樑煙雲的眼珠黑漆漆的,好像兩枚滾圓的玻璃,濃郁的黑色,帶着一種淡淡的血腥,“你去吧,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說話了。”
“你又是忘記了本王剛剛說了什麼,對嗎?”他咄咄逼人的感覺,樑煙雲想,我已經敗下陣來,你爲何還要整治我,不是都說了窮寇勿追啊,我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子,你爲何要斬盡殺絕。
不過樑煙雲還是慘笑一聲,也對,依照墨琛的脾性,他纔不會管對手是男人還是女人,在墨琛這裡,神奇的是,對手是不分年齡與性別的,只用勝負來判斷最後。
樑煙雲沉痛的舒口氣,終於將目光聚焦在了墨琛的身上。“那麼,王爺的意思呢?”
“本王的意思,只有一個,你必須要跟着本王一起走。”其實,後面還有很多話,是墨琛沒有辦法說出來的,諸如,“只有與本王在一起,本王纔會放心你”之類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與格局已經限定好了,究竟會發生什麼,而究竟應該發生什麼,樑煙雲冷目,一言不發的看着墨琛。
“我不,我不,我說了不就不。”樑煙雲這麼一說,墨琛終於上前一步,握住了樑煙雲的脖頸,手掌青筋暴凸,她近距離的看着那雙詭秘的墨瞳,墨瞳中倒影着卑微無力的自己,那種可憐蟲一樣的神色,是那樣的悲憫。
好像,他纔是造物主一樣,給予你呼吸的權利,給予你生命是一剎那,想要剝脫你的生命其實也是頃刻之間的事情罷了,他的手終於還是鬆開,輕輕的拍一拍樑煙雲的領口。
被剛剛墨琛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了,樑煙雲微微愣神,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她的臉色變得頃刻之間就好像一張白紙,白的沒有任何顏色,那種白,是逐漸消失了血色的白。
“殺了我?”她反詰一句,難以置信的看着墨琛,墨琛又一次轉過身,不看樑煙雲,樑煙雲笑了,苦澀的笑容看着墨琛的後背,“你終於也有準備殺了我的一天,墨琛,我是你的妻子。”
“至親至疏夫妻,因爲吵架,你居然想要動手殺了我,你殺啊,你殺了我,你動手就是。”一邊說,一邊用力的瞪圓了眼睛。
“本王沒有那個意思。”他蜷縮着手,手掌變成了拳頭,但是樑煙雲已經不依不饒起來,現在的樑煙雲,情緒已經越過了臨界點,現在,她的小宇宙終於還是要爆發了,那種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一點一點的侵吞到了樑煙雲的內心。
“墨琛,我今天再次強調一句,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現在,立刻!馬上,我們分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好?”
“這是什麼?”墨琛沒有表態,而是握住了旁邊的一枚膽瓶,瓶子細長,看起來做工精美,是青花瓷的,他握着瓶子,用力的握着。
“一個瓶子而已。”樑煙雲到此爲止,都沒有發現墨琛情緒有什麼波動,這讓刻意挑釁的樑煙雲覺得無聊又是無趣,還有一種失敗的狼狽。爲了自己現在已經暴跳如雷了,而墨琛呢,人還好好的呢?
墨琛是好好的,不但好好的,而且連丁點兒的神色變化都沒有,現在的墨琛看上去平靜的好像死水微瀾一般,樑煙雲看着墨琛,墨琛用力的,在樑煙雲猝不及防的時候,已經將這個膽瓶丟在了旁邊的地上。
然後就碎裂了,樑煙雲嚇了一跳,捂住了耳朵大喊大叫起來。
奴良與玉琅在屋子外面只能聽到樑煙雲的大呼小叫,只能聽到屋子裡面有東西碎裂的聲音,想要往前走,到底還是忍住了,盛怒中的墨琛會顧忌自己的孩子,暫且不會傷害樑煙雲。
但是兩個丫頭呢,要是此刻進入了以後,那必然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在樑煙雲的長鳴中,伴隨着的是很多東西七零八落碎裂的聲音,一時之間,一切都碎裂了,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亂了,樑煙雲站在垓心,只能聽天由命的看着墨琛,這屋子裡面可以打碎的東西,墨琛一個都沒有放過。
可以破壞的東西,墨琛帶着自己的破壞力已經一個一個全部都打碎了,此刻,墨琛終於嘆口氣,凝眸看着眼前的人。
“現在呢,還住在這裡,還要不和本王一起離開這裡,你情願在廢墟中,也不願意跟着本王離開,真是有你的,樑煙雲,有你的。”墨琛真正的瘋狂已經過去了,樑煙雲看着墨琛。
“墨琛,你滾,你滾,這裡不需要你,你不是要走,你滾,你現在就滾。”墨琛望着樑煙雲,一把就抱住了樑煙雲瑟瑟發抖的身體,樑煙雲臉上的血色已經徹徹底底的抽離了一個一乾二淨。
白的簡直好像是一張紙,樑煙雲的身體始終在顫抖,墨琛抱住了樑煙雲的剎那,樑煙雲用力的咬住了墨琛的肩膀,並且手不停的在墨琛的後背擊打,墨琛重重的一個吻落在了樑煙雲的臉上。
“阿雲,本王與你到此爲止,往後希望你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本王去了。”一邊說,一邊轉過身,行雲流水的握住了匕首,將自己的衣袂斬落下來,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而這邊,樑煙雲看到墨琛去了,也是握住了自己洗臉的銅盆,見了面的水全部都潑散了出來,“燈籠易碎,覆水難收,現在我們就各自安生吧。”樑煙雲說完以後,墨琛已經去了。
樑煙雲的眼睛望着墨琛,良久良久以後,奴良與玉琅才進來了,剛剛在行營外,兩個丫頭只是聽到了打砸的聲音,哪裡知道屋子裡面已經亂成了這麼一個樣子。
進來以後,幾乎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玉琅當先過去,也顧不得自己剛剛腳掌心已經刺入了一枚鋒利的瓷片,人已經抱住了樑煙雲。
樑煙雲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哭聲簡直震耳欲聾,旁邊的玉琅一邊拍樑煙雲的後背,一邊軟語溫存,“不哭,不哭,不哭,王妃你不能不要哭,您要是哭,我們都想要哭呢!”
樑煙雲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墨琛到了帳篷外,一股熱風吹過來,將煩躁而又鬱悶的心情吹散了不少,終於,墨琛有了回身的打算,其實,是剛剛自己的行爲過激了。
是自己剛剛過分了,要是現在可以回去,將自己高高在上的架子放下來,給樑煙雲心平氣靜的道歉,好嗎?
墨琛想,他畢竟是樑煙雲口中的“男子漢大丈夫”要是連這點兒的心都沒有,那麼是完完全全沒有辦法的,墨琛思及此,已經回身,朝着樑煙雲的行營過來了。
但是剛剛到了帳篷門口,樑煙雲已經哭喊起來,“墨琛,你混蛋你混蛋,你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你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聽到這樣歇斯底里的哭聲,又是想起來自己剛剛割袍斷義的決絕。
墨琛此刻躑躅不下,良久良久以後,墨琛終於深吸一口氣,“算了,算了,本王是何等樣人,既然她不想要看到本王,本王去了也是雪上加霜,不如早早的歸去也罷了。”
這麼想着,墨琛上前一步,已經將綠柳下的一匹千里馬繮繩接下來,朝着自己的行營狂奔而去了,過了沒有很久,已經到了行營中,將一切的事情都交代完畢以後,一個人已經策馬離開了。
樑煙雲還在等墨琛回來給自己道歉,等墨琛回心轉意,但是等也就是墨守陳規,墨琛並沒有回來,非凡是沒有回來,這一次反而是非常聽話的徹徹底底消失在了樑煙雲的眼前。
這是樑煙雲沒有想到的,等到墨琛剛剛走了以後,樑煙雲就覺得自己剛剛是真正的無理取鬧了,其實很多事情原本就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不可開交。
人張嘴巴就是用來說話交流的,要是剛剛自己不用那麼犀利尖銳的話傷害墨琛就好了,但是剛剛自己偏偏就口不擇言的說了,在憤怒之前,在咒罵之前,她應該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墨琛究竟能不能忍受得住。
但是樑煙雲並沒有想,非但是沒有想,而且樑煙雲連想的意思都沒有,現在,樑煙雲的眼睛望着前面的位置,很久很久以後,終於決定給墨琛去道歉。
“快,快,攙扶我起來,快。”樑煙雲立即就要起身,催促兩個丫頭攙扶自己起來,玉琅與奴良合力終於將樑煙雲給攙扶了起來,樑煙雲朝着墨琛行營這邊已經去了。
“王妃,您跑慢點兒,你慢着點。”玉琅上氣不接下氣的已經追了過去,但是樑煙雲心急如焚,朝着行營已經去了,終於還是到了行營中,她本來以爲墨琛一定還是在的。
現在,她樑煙雲一點兒的高姿態都不要了,現在樑煙雲就是過來給墨琛道歉的。
“你們王爺呢,讓你們王爺出來一下,說我這裡有話說。”樑煙雲看着門口的一個侍衛,這侍衛囁嚅道:“王爺已經去了,剛剛走。”
“去了,去了什麼地方,去了?”樑煙雲朝着帝京的方向打量一下,什麼都沒有看到,這邊,這人已經嘆口氣——“自然是去了帝京,您來晚了,不過您放心就好,王爺已經交代過了,您要做什麼,王爺讓小人等伺候着就是。”
“您現在過來,王爺倒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會那樣快就去了。”一邊說,一邊看着樑煙雲,樑煙雲嘆口氣,在地上用力的跺跺腳,頭頂的金釵都滾落了下來,“你說王爺已經去了,剛剛走?”
“那是,小人是不會騙人的。”樑煙雲聽到這裡,其餘的是一個字都不要聽了,立即回身,朝着馬廄去了,這邊廂,奴良終於過來了,看到樑煙雲朝着馬廄去了,知道要出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