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孩兒無能,讓您遭受這樣的罪過。”父子抱頭痛哭起來,皇上看到這裡,只能屏息凝神,等着這風暴終於過去了,這才揮手,將堂上堂下的騷動也是一掃而空。
“趙銘,鑑於你將當年的秘密說出來,免除生靈塗炭,要是趙赫果真是朕的皇子,朕這就放了你,要是趙赫並非是朕的皇子,你罪加一等。”
“欺君之罪,原是株連九族,皇上可以網開一面,微臣已經感激不盡,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微臣並不敢胡言亂語。”
這樣一說,皇上這才鎮定留下來,握着自己手中的茶盞,注入清水,用匕首將手指給割破了,將血液滴在水中,這才凝眸,將這個茶盞給了旁邊的內侍監。
“拿下去,讓趙赫與朕滴血認親。”皇上雖然已經年邁,不過做事情有條不紊。上位者就是這樣,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總是可以掌控全局。
“是。”內侍監小心翼翼的握着這一個茶盞已經到了趙赫的身旁,趙赫一咬牙,已經將手指刺破了,然後滴入了一枚血,衆目睽睽之下,很快的兩滴血已經融合起來,漸次的,合二爲一。
看着這樣的一幕,衆人不禁吃驚。
“呈上來。”皇上揮手,氣定神閒,好像已經知道了自己要證實的答案,這片時,已經有人呈上來,皇上看着碗中的血珠,看着看着,立即哈哈大笑起來,那種笑,是發自肺腑的,是氣沉丹田的。
樑煙雲唯恐這樣的笑聲將自己的胎兒給嚇走了,立即緊張的不安的握住了自己的小腹,這邊,樑煙雲發現,墨琛的手中握着一枚不大不小的茶盞。
然後在皇上這樣喪心病狂笑着的時候,這茶盞就那樣在手中捏碎了,青瓷幾乎一枚一枚刺入了他的掌心。
“喂,你不疼啊。”樑煙雲將自己的錦帕拿出來,幫助墨琛包紮,墨琛沒有看樑煙雲,甚至,墨琛連此刻究竟發生了什麼都不得而知,目光望着樑煙雲。
“喂,不疼啊?”樑煙雲又問一句,然後揮揮手,在墨琛的眼前斬落一個橫截面,墨琛的目光望着樑煙雲,片時以後,這纔看着樑煙雲。
“你看,我終於不是王爺了。”
“簡直是胡言亂語,童言無忌,大風颳去!墨琛同學啊,你還是你的王爺,不過就是在你之上多了一個太子而已,你看看你們兩個,你們怨懟了這麼幾年,現在好了,風吹輪流轉了。”
“現在三十年河東,不!三年河東,三年河西,你們的身份變了,就這麼變了啊。”樑煙雲唉聲嘆息,墨琛看着樑煙雲,認真的問道:“現在,你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和趙赫在一起了,對嗎?”
“要是可以和趙赫在一起,什麼時候都是名正言順的,什麼這個時候那個時候之類?”樑煙雲這麼一說,墨琛不見嘆口氣。
“阿雲,我……喜歡你。”
“現在是表白的時候,不過,我也是喜歡你。”樑煙雲迴應一句,看着墨琛,墨琛笑了,“我以爲,你今日不會過來的,你既然是過來了,我想,你也是擔心我,難不成你會胳膊肘子往外拐不成?”
“也對。”樑煙雲心虛的嘆口氣,“你想多了,你莫要自以爲是,我過來,是看風景的,不小心看到你們在大家。”
“嘎……”墨琛無言以對,這就是樑煙雲,在所有人都慌亂無措的時候,樑煙雲一個人絕對可以脫穎而出,在所有人都鎮定了下來,樑煙雲一個人卻是可以狂躁。樑煙雲可以體會那種感覺,但是樑煙雲並不同情。
在樑煙雲這裡,更多的不是聽天由命,而是隨遇而安。
既然這些事情是必須要發生的,就讓這些事情徹徹底底的發生,反正,早比晚好。
看到墨琛這樣子沉默,樑煙雲伸手,握住了墨琛的手腕,“好了,看你這頹唐的樣子,好歹看着皇上將這兩個人發配走吧。”
“嗯。”墨琛又是恢復了自己惜字如金的樣子,就那樣沉默的看着周邊發生的場景,而樑煙雲呢,對發配樑嬤嬤這個後孃以及趙銘很是感興趣。
“朕想,你終於迷途知返,朕就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不過朕削職,你一生一世都沒有可能第二次做官,朕將你與樑嬤嬤流放,你二人即日啓程,離開朕的京城,這一生一世都不能回來。”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啊。”樑嬤嬤體涕淚交流,說真的,這幾年宅鬥宮鬥加上害人的事情讓樑嬤嬤早已經心力交瘁,說什麼長公主,除了長公主那一件華麗的衣裳,她還有什麼呢?
一個“長公主”的名諱,好像是父皇設下來的一個局似的,將樑嬤嬤捆綁住了,這前半生樑嬤嬤從來沒有一天爲自己活的,她想到自己爲了父皇那千秋萬代的事業已經扭曲了人心,已經隱姓埋名多年。
現在,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帝京,可以作爲劫後餘生的人在遠離帝京的熱土上開始全新的生活,這對於別人來說意味着流浪,不,是流放!
但是,對樑嬤嬤這樣一個渴望自由的人來說,這簡直是給了樑嬤嬤最好的安排,樑嬤嬤簡直感激涕零,一邊磕頭,一邊謝恩。
旁邊的趙銘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立即也是開始磕頭起來,“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從今以後,你們過你們的生活,莫要想做什麼前功盡棄的事情,什麼光復舊物之類的,要是讓朕知道了,朕格殺勿論。”指了指樑嬤嬤,“你是前朝的長公主,又是王妃樑煙雲的生身母親……”
“不是。”
樑煙雲打斷了皇上的話,樑嬤嬤一驚,好不容易可以離開這裡了,現如今,要是樑煙雲做了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該如何是好?也對,這麼多年了,樑煙雲可不是等着這一天揚眉吐氣呢?
現在,樑嬤嬤看着樑煙雲,開始極力的磕頭起來。
“不是……”樑煙雲望着這個蛇蠍一樣的女人,忽而之間,樑煙雲就釋懷了,皇上呢,已經凝眉,不解的看着樑煙雲。“王妃的意思,什麼是不是的?”
“我說,眼前的樑嬤嬤並不是我的母親,不過這些年我之所以成爲我也是因爲了樑嬤嬤,現在我只希望,她離開帝京以後可以真正的洗心革面從頭再來,而不是虛與委蛇這樣當面鑼對面鼓的樣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面說,一面望着樑煙雲。
“去吧。”樑煙雲揮了揮手,樑嬤嬤實在是沒有想到,樑煙雲只是這樣不疾不徐的教訓了兩句自己,對於以前的事情,居然那樣快就一筆勾銷,樑嬤嬤看着樑煙雲,看着看着,不禁嘆口氣。
這個時候,患難見真情,樑煙雲居然有冰釋前嫌的可能,這是樑嬤嬤從來就沒有想到的,她總是以爲,自己與樑煙雲是冰炭不相容,是薰蕕異器的,現在看來,自己與樑煙雲居然也可以握手言和。
這個美麗的世界,還有什麼是不好的呢。
趙赫也沒有想到,皇上會這樣輕而易舉的就饒恕了這兩個大逆不道的人,他立即也是開始磕頭感謝起來,皇上看着趙赫,微微的謙和的一笑,“朕之所以可以放過趙銘,也是因爲趙銘這麼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
“朕是知恩圖報的人,只可惜,趙銘此人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讓人不可理喻,朕只能這樣子做了,但願你沒有異議。”
“末將不敢。”趙赫看着趙銘,趙銘羞愧滿面的低頭,對於趙銘,他始終當做是自己的父親,哪怕到最後一刻,這迷局終於揭曉,但是趙赫還是那樣孺慕的看着趙銘,彷彿趙銘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獨一無二的父親一樣。
這邊安排完畢以後,樑煙雲已經握住了墨琛的手。
“王爺,現在人家到了滴血認親然後水融相見歡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了?”經過樑煙雲這麼一提醒,墨琛只能點了點頭,“走吧。”
對於未來要發生的,或者說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他只能逆來順受,手讓樑煙雲握住了,樑煙雲暗暗的吃驚,這一次墨琛經受的打擊並不小,因爲墨琛的手冷冰冰的。
那種冰涼刺骨的感覺,讓人一言難盡。
好像走了千山萬水一樣,其實不過是幾個九曲迴廊而已,到了前面的位置,樑煙雲這才捂熱了墨琛的手。墨琛的手暖融融的,樑煙雲停在了前面的位置,看着水面。
波瀾不興的水面,時有蜻蜓飛過來,落在尖尖的小荷上,然後飛過來,落在了樑煙雲的玉搔頭上,樑煙雲揮手,煩躁的趕走了這大自然對於自己的青睞,這纔回眸,看着墨琛。
“世事如同棋局一樣,本就是這樣的,你看,我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一個有夫之婦,這個也就罷了,我還是一個孕婦,你要我怎麼辦,不還是風雨彩虹,鏗鏘玫瑰?”
樑煙雲這樣一說,墨琛立即伸手,就那樣用一個契合的圓已經抱住了樑煙雲,樑煙雲笑了,甜蜜蜜的笑了。
“不要說你不是王爺,你啊,就算是一般人,就算是平平常常的人,我也是會對你好,和你在一起的,這個你放心就好。”
“阿雲,我沒有想到我們終於有兩情相悅的時候。”那樣一說,樑煙雲的心跳跟着也是紊亂起來,他吐氣如蘭,癢癢的,吹拂過來的風颯颯落在了樑煙雲白皙的耳垂上,樑煙雲如飲醇酒一樣。
“不,你這人總是一廂情願。”
墨琛吃驚的瞪圓了眼睛,瞠目看着樑煙雲,樑煙雲知道今日墨琛的心情不好。這才釋然一笑,說道:“這一次,換做我一廂情願。”
“阿雲……”墨琛更加是感動了,“我想,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你了,阿雲,我求你往後不要離開,我是說,孩子呱呱墜地以後,本王不能沒有妻子,而本王的孩子不能沒有母親啊,你意下如何?”
“這個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不過你最近表現還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