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也有一句話要奉勸您,那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麼一說,樑煙雲伸手用力的拍一拍馬車的車廂,“喂,你停車,我要下車去走訪一下民情。”
“王妃,您消停點兒,這裡的民情閻羅王都不能走訪,您真的不要……”這個人的話沒有說完,樑煙雲已經一笑,“好的,你既然是不停車,我跳車就是了,這個我還是會的。”
看到樑煙雲執意如此,聽樑煙雲用那樣強硬的口吻說,到底這裡墨琛無言以對,只能皺眉命令一句,“靠邊停車。”
這邊廂,車子剛剛停泊下來,樑煙雲已經一躍而下,朝着江邊去了,這裡餓殍滿地,看到樑煙雲從車廂走下來,有幾個人立即握着破碗就走了過來,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行行好,賞口飯吃,賞口飯吃。”
樑煙雲看到這裡,立即在自己的衣袖中摸索,好在樑煙雲這人很是拜金,於是走到哪裡都是有銀子的,等到那些人過來以後,樑煙雲變戲法一樣的將銀子拿出來,就那樣放在了這些人的破碗中。
“哎,謝謝您了,姑娘,不過這銀子……”一個老人伸手握住了樑煙雲的銀子,嘆口氣,一臉的民生疾苦,一臉的悲天憫人,“這些銀子能買什麼呢,在這不毛之地,最重要的是吃的東西啊,哎。”
銀子給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樑煙雲看着銀子,又是看着這溝壑縱橫的一張臉,不禁嘆口氣。這個老人已經滿頭白髮,看在樑煙雲的眼中,比什麼都難過。
“老伯,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吃了嗎?現在是七月,七八九正好是豐收的時候,爲何人人不坐等豐收,一個一個都朝着異國他鄉的地方去了呢?”
“讓姑娘您給問着了,我們哪裡是不等豐收,完全是因爲每一年都欠收,皇上總是以爲我們這裡是風調雨順的魚米之鄉,每一年徭役與各種苛捐雜稅就比較多,試想一下,這些糧食全部都充盈了國庫以後,我們哪裡還有什麼吃的東西呢?姑娘。”
樑煙雲聽到人訴苦,暗暗的記住了。
“也就是說,因爲糧食全部都上交給了國庫,這才導致大家流離失所?”
“老頭子,老頭子,你又是亂說什麼。”一個老太太立即走了過來,看得出來,這兩個拾荒者原本是一家人的,老太太是一個謹小慎微而又多疑敏感的婦人,看到樑煙雲衣衫比較華貴,唯恐樑煙雲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這才阻攔一下老人的發言權。
在那個年代,平民百姓就是平民百姓,是絕對不能妄議朝廷的,要是妄議朝廷,非但是有殺身之禍,而且會立即禍移九族的。
“哎,哎。”老伯立即去了。
樑煙雲回眸,看着墨琛“真正是,不出門就不知道這些情況啊,就連我都以爲南方是風調雨順的魚米之鄉。”
“這裡距離大海比較近,其實,人們生活的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好。”
“現在,你必須要給皇上寫一封信,讓皇上立即停止對這裡今年糧食的收購。”
“這勢在必行。”不等墨琛聽完,也不等墨琛說什麼,樑煙雲已經上前一步,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地上還有一個人,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奄奄一息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悲哀。
這人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做最後的掙扎,樑煙雲立即上前一步,伸手就握住了這個女子的手。
“您說,您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幫你實現。”
“你……什麼人啊?”這個女子已經快不行了,聲音很低,樑煙雲看了一眼墨琛。墨琛立即上前一步,伸手就將這個農婦的手握住了,然後將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的灌輸到了這農婦的手掌中。
農婦終於精神好了點兒,“我,我是彭澤縣令的夫人,這是家君給皇上的信,無奈現如今已經永遠不可能送到帝王的手中了,你們幫我……幫幫我……”
這女人央告起來,樑煙雲實在是想象不到,一個縣令夫人會是這樣狼狽的模樣,歲月過早的在這個女人的臉上鏤刻出來一片極致的滄桑。
樑煙雲看到這裡,不禁嘆口氣。
“我會將這個給皇上的,我是墨琛的王妃,他是王爺。”話間,墨琛已經將自己的腰牌亮出來,這女人一看,立即笑了。
樑煙雲再看時,這女子出息已絕,已經油盡燈枯。看着這女子的手,樑煙雲不見嘆口氣,舉眸又是看一看周邊,連墨琛這種鐵石心腸的人不免都感慨頗深,“死了很多人,這一次。”
“都是老弱婦孺,男子呢,一定是參軍去了。”樑煙雲說完話,已經將那封信給了墨琛,“你看看吧,我猜想,這個縣令在奔走的途中,人已經死了,這個夫人,是好樣的。”
要是可能,樑煙雲想要將這個女人埋葬了的,但是不能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照這樣蔓延的災情,估計樑煙雲他們沒有到軍營的時候,一切已經發生了變化。
人數會死的更多更多,其實人死了都一樣,無論是在黃土中,還是在大路上,總是會讓蟲子吃掉的。
樑煙雲毅然決然的站起身,握住了墨琛的手,“王爺,我們走,上馬車好生研究一下,現在更加是不能掉以輕心了。”一面說,一面望着墨琛。
墨琛往前走,扶着樑煙雲進入了馬車以後,早上開玩笑的閒情逸致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殆盡了,樑煙雲鐵青着臉,在思忖什麼問題。
墨琛呢,已經將這一封給皇上的書信打開開始看起來,縣令的意思很是簡單也很是明確,與樑煙雲的相反是不謀而合,與墨琛自己的看法也是一模一樣。
說的東西並不多,無非是讓皇上將這裡的男子徵兵的時候數量縮減一下,接着是讓這裡的糧食少一些充盈國庫,這未免異想天開,以爲普天之下,糧食都是一模一樣的數量,不可能說厚此薄彼。
但是偏偏的,這個人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很清楚,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這樣子,不然就官逼民反了。
“是個好官。”墨琛嘆口氣,真正敢說敢做的人並不多,真正看到了問題的癥結敢去反應的就更加少了,樑煙雲也是看完了這封信。
“現在呢,該怎麼辦?”
“先去驛站,很快就到了。”驛站距離軍營雖然不是很遠,不過暫時可以當做他們的落腳之地,人就是不需要休息,牲口也是需要休息的。
到了驛站以後,馬車停了下來,樑煙雲要下車,正好到了車簾的位置,這趕車的車把式已經一個仰面跌倒,然後就口吐白沫了。
“喂。”樑煙雲拍一拍這車把式的臉,車把式在地上開始抽搐起來,墨琛立即點穴,而驛站的人很快也是過來了,原本這些人是什麼生意都做的,但是看到這車上有一個人這樣子,驛站的店小二飛一樣的就離開了。
樑煙雲只聽到“嘭”的一聲,這方圓幾百裡的唯一一家驛站已經關閉了,樑煙雲百思不得其解。
“見死不救,這就是見死不救,不是見死不救又是什麼?”樑煙雲三哥見死不救以後,立即將這個車把式給拉到了車廂中,樑煙雲號脈,試了試以後,說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中暑而已,不怕。”
將自己衣袖中秘製的一種藥拿出來,餵給了這個人,這人好不容易這才吃了,但是並沒有立即好過來,樑煙雲看着這個人白色的嘴脣。
不免心驚起來,“你還好嗎?”
“好着呢,我……趕車,趕車,王爺,王妃,我趕車。”
“你都這樣子了,還趕車,車子王爺趕,你需要好生休息一下。”樑煙雲看着墨琛,已經將墨琛的行動給分配好了,墨琛無言以對,看着樑煙雲。
樑煙雲號脈,輕輕聽了聽這個人的脈息以後,已經一笑,“完蛋了,這……”
“什麼?我會死嗎?”這人望着樑煙雲,因爲起來的比較快,導致這個人頭腦一怔昏眩,樑煙雲看着這個人,立即截口道:“沒事,你好着呢,不過你需要好好休息,快點兒休息,我們找地方去住宿。”
“怎麼?”樑煙雲剛剛出門,就看到了墨琛。
墨琛剛剛看到樑煙雲就問一句,墨琛果然是代替了車把式,一邊趕車,一邊在尋找黑暗中的燈火,只可惜這裡長街寂寥,已經沒有幾家人了,又是天色暗下來,想要找一個留宿地方簡直是千難萬難。
“是……霍亂。”
“什麼叫做霍亂?”墨琛不知道什麼叫做霍亂,望着樑煙雲,樑煙雲壓低了語聲,唯恐轎廂中的人聽到了,“這是一種疾病,你知道什麼叫做瘟疫就知道什麼是霍亂了。”
“嗯,本王知道。”墨琛說完,將手中的繮繩給了樑煙雲,樑煙雲下意識的握住了,墨琛拍拍手,沒事人一樣的說道:“那麼,你敢車,我動手。”
“什麼動手?”
“這個人得了瘟疫,要是不立刻殺了,你我都會給傳染上的,到時候你我都死了,這如何是好,爲了安全,我只能殺了他。”
“王爺,不可。”樑煙雲一把握住了墨琛的手,墨琛啊墨琛,人家好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您連人家的性命都不管不顧了,我還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呢。
“爲何不可,遇到這種事情是需要當機立斷的,或者說,你有把握可以救贖?”
“我沒有。”霍亂流行起來人很快就會上吐下瀉,並且傳染的很快很快,這裡是窮鄉僻壤,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地方又怎能找全治療霍亂的藥方,這是樑煙雲亟待解決的問題。
樑煙雲在這麼一剎那,想了很多很多,其中就有今天傍晚之前,在馬路上看到的死人,那樣多盈千累萬的死人,其實都是因爲霍亂的病毒。
“我打算救助一下馬車伕,他大概是在我們下馬車的時候不小心摸了摸這些死人的屍體,或者說就是風吹過來的,他今天吹的風原本就比較多。”
樑煙雲解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