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的正主都來了,那些陪襯的臣子都斂起了散漫的樣子,蕭乾慕一步一步向主位走去,姜磬希跟在後面,儀態萬芳,算不上精緻的臉龐此刻卻顯得特別端莊。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見到蕭乾慕落座,所有人齊跪於下方,蘇夢若也識趣的跪在一邊。
“衆愛卿平身,不必據禮。”蕭乾慕淡淡道,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竟有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感覺。
蕭乾慕斂眉擡眼看了一圈,然後輕輕啓脣道“太后呢?”
“回皇上,太后說她素來愛清靜,這宴會就不來了。”姜磬希蹙着眉頭,昨兒個皇上讓她去請太后,想着她是太后的侄孫女,太后又素來疼愛她,以爲能賣了她這個面子。蕭乾慕的心思她懂,他是想讓太后多出來走動走動,不要憋壞了身子。可惜,她卻沒能完成使命,太后也沒有賣她這個面子。
“不來?”聽了姜磬希的話,蕭乾慕眉頭蹙得又深了些,他沒想到太后如此固執,連她最疼愛的侄孫女的面子都不賣。
“皇上恕罪,臣妾請不來太后,臣妾……”姜磬希連忙告罪,蕭乾慕擡擡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皇后何罪之有?太后愛淨,朕是知道的,倒是難爲你了。”蕭乾慕輕輕拍拍姜磬希的手,安慰道。他倒真從未把姜磬希當成他的妃子,只是把她當成親人,姜磬希是他的侄女,娶了她是太后的意思,當然也有政治聯姻的成分。如今姜磬希貴爲皇后,即使不得寵,但這身份擺在這兒了,況且又有太后當後臺,這樣太后的孃家人的勢力就會又相當大的保障了。
“謝皇上。”姜磬希輕輕回道,對於她這個舅舅,她心裡是有歡喜的,可她也明白,她能當上這個皇后只是因爲她是太后的侄孫女,她的存在也不過是枚棋子。雖說太后實實在在是萬分疼愛於她,可皇帝對她的冷淡也讓她感覺到了深宮的悽悽孤寂。她明白,蕭乾慕唯一愛的人是宮菁姝,無論是生還是死,都不曾變過。但輸給宮菁姝那樣的女子,她也甘心了,她親眼目睹過宮菁姝的才識,爲人,她輸的心服口服。那樣的女子,誰不愛呢?
“皇上,是否可以開始了?”王公公恭身問道。
“魏愛卿,是否準備妥當?”這次宴會的事,蕭乾慕全權交給魏琰亦處理,開不開始當然得先問過準備者是否準備妥當咯。
“已準備妥當,可以開始了。”魏琰亦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回道,完全沒了往日的痞子氣,乍一看,蘇夢若倒覺得魏琰亦是個世家的翩翩公子,知書達禮呢。
“那就開始吧。”
一句話音落下,魏琰亦退回了座位上,衆人皆盯着臺子中間看,一個穿紅衣的妖嬈女子背對衆人而立,面紗遮面,看不清的容顏更能勾起衆人的好奇心。臺子一角,琴案上一把紫檀古琴靜靜擺在上面,白衣男子微微傾笑,看了眼紅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
他纖指微轉,撥動琴絃,古琴緩緩的發出悅耳的音符,紅衣女子也動了起來,她甩出衣袖,很柔很慢的跳了起來,男子輕啓脣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聽清了歌詞,在座的人皆倒吸了一口氣《鳳求凰》,這首詞不該是爲情所困之人而唱麼?今日唱恐怕不太合適吧?
但臺上的二人已經彷彿置身事外了,女子腳尖輕點,順着準備好的物品,躍飛起來,衣袖飄飄,蘇夢若甩出襟帶在空中旋轉,捲起滿天花瓣,花瓣飄零,白衣飄飄,蘇夢若如同仙子一般做了一個高難度動作,落下地來,那一瞬間就如同涅磐的鳳凰一般。
曲盡,舞終。
衆人仍舊沒有回過身來,皆震撼的呆愣着,蘇夢若突然蓮步輕移,拔下綰髮的那支鳳凰簪,三千青絲落了下來,隨風紛飛。女子快速的用簪子刺向主位上的蕭乾慕,衆人突然反應過來。
“護駕!”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之中,蘇夢若在距離蕭乾慕一米開外被攔了下來,方纔彈琴的白衣男子上前一掌下去,蘇夢若受了一掌身體飛了出去,魏琰亦看到這種情況頓時呆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就在此時,蘇夢若“噗”的一聲吐出大量鮮血,風吹過,臉上的紗掉了下來,待看清她面容之後,所有人都愣了,感覺到了深深的驚訝與不可置信。
看到衆人的反應,白衣男子嘴角勾着一個似有若無的邪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此刻的蘇夢若,不在乎疼痛,不在乎接下來她的命運,她的眼中只有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許浮生,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昨夜的話,漸漸飄蕩在她腦海裡。
“蘇姑娘,明日你舞完後將這支鳳凰釵送於皇后娘娘,這是討個彩頭。”
蘇夢若看着許浮生,想着這些話,她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她沒有想要傷害皇帝和皇后啊,爲什麼會這樣啊?許浮生爲什麼要這樣待她,她不過是愛上了他罷了?蘇夢若流着淚一動不動的看着許浮生,許浮生的手剛剛不小心被金釵劃破了,正滴滴的流着鮮血,那血紅的刺眼,蘇夢若分明瞧見了許浮生眼中的冷漠,他當真是不肯愛自己半分麼?蘇夢若好想問問他,爲何要如此待她!
可她剛準備張口,鮮血就又噴了出來,疼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她痛苦的臉色蒼白,齊澤站在她面前擡劍指着她,避免她再有什麼動作,然而許浮生卻沒有靠近。
“淵王爺,您的手,快宣太醫!”王公公看到許浮生的手不停的滴血,連忙叫了小太監去叫太醫。
淵王爺……蘇夢若聽到了王公公的話,猛然睜大了眼睛,眼淚痛苦的往下掉。
“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蘇夢若張了張口並未發出任何聲音,但許浮生卻聽懂了,她在怪他,也該恨他了吧。但說完這句話之後,蘇夢若便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