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成妻[天厲X天佛] 201天厲之怒 四庫書
“入座吧!”蘊果諦魂說罷,一如往常坐在玉書桌後,平靜對上天之厲視線,靜待他走近。臉上帶着絲微不可見的蒼白,若不細觀根本不可能看出,殿內的光刻意被其壓暗了許多,縱使天之厲也不會輕易發現。
吱呀一聲殿門在身後關閉,天之厲回掌一道雄渾氣勁兒隔絕了殿內外,沉步走近書桌,脫下了漆黑兜帽披風,啪的一聲落地,露出了整個身形,輕撩起衣襬席地而坐,地上擺放的蒲團微陷下去些。
“曇兒爲何會出事?你可知她爲何會有身孕?爲何會被你重傷?讓她有了孩子那人是誰?”
一聲低沉,異常冷靜的詢問聲,開門見上回蕩在整個聖殿中。
蘊果諦魂聽到曇兒名字,面色控制不住隱隱又白了些,急凝功壓下喉間血腥,重回平靜後才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凝眸不答反問道:“曇兒情況如何?”
天之厲見他神色也已知曉曇兒有孕之事,眸光無意掃見他手掌下曇兒寫下的佛經手札,微擡一手按在桌上:“昏迷不醒,身受重傷,需要時日修養。她已自顧不暇,腹中孩子危在旦夕。”
蘊果諦魂另一隻垂放在腿上,拈着佛珠的手指無意識一緊,眸色卻是正常閃了閃後,才凝視天之厲道:“她無性命之憂便好。”
說完,頓了片刻,才繼續出聲毫不隱瞞地道出了他所要的答案:“她會出事皆是吾大意所致。吾重傷她是不爭的事實,已經釀成惡果,結局如此,緣由並不重要。孩子……”
說着微闔了眸,嗓音變得有些低暗:“是吾的。”
彭得一聲巨響,二人中間玉石桌和上面之物陡被一掌拍成了碎粉,天之厲怒手厲色凝功,驟成光索,嗖然一聲纏住了蘊果諦魂脖子,只要五指一收,氣息頓絕。
蘊果諦魂坐着一動不動,手指急動將掌下經書手札救了下來,放在坐禪的雙腿間,任由他滿腔怒氣席捲。
“吾要真相。不是你一廂情願的領罪。該仇之處吾絕不會輕饒了你。非是你罪,你也不必替人領受。”
蘊果諦魂沉咳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眸,平視他怒意暗沉的雙眸平靜道:“真相已有些許眉目,吾還在調查中,但不能打草驚蛇,尚未有結論,暫無法告訴你。吾破了戒,曇兒有了孩子,這也是事實,真相有沒有,是何理由都不重要,已是發生不能泯滅之事,吾也不必否認。你不必懲吾加重自己罪業,吾自懲足矣。日後真相大白,斬除罪業後,吾會再詳細告知你。若你還能信任,便繼續耐心等待。”
說着一頓,雙眸無悲無喜一片慈悲越發靜如止水,凝視天之厲道:“至於曇兒,吾有負你們所託。此生之罪,當受佛力透骨之罰,不成地藏王大願……”
話音尚未落盡,天之厲突然撤去了掌心功力,回身坐下,沉眸望進他眼底打斷了他的話:“不必再言,吾便信了你這次有足已熄滅吾怒火之苦衷,錯也非是你一人之錯。你方纔既有決斷,日後便再與曇兒毫無關係。立即手書一信,徹底斬斷與她這番糾葛。”
啪的一聲,腿間放着的手札,被他袖袍無意識一拂,不小心墜在了地上,蘊果諦魂輕咳着垂眸撿起,眸光掃過上面她所題寫的“地藏王本願經,曇兒所悟”六字,掌心頓生一把熊熊烈火,毫不猶豫將其燒成了灰燼,壓下突然又失控涌起的血腥,平靜出聲:“吾亦是此意。”
話音落後,坐直身子,一掃袖袍吞噬了地面上碎粉,重新凝功再現一張完整無損的玉石桌。上面紙墨筆硯俱全。
天之厲散去了全身怒氣,此時一片平靜,先於他擡手磨出了墨汁。
蘊果諦魂用功力拂散了掌心燒成的灰燼,片絲不存後,才提起佛筆,鋪展佛籤,提筆蘸墨,靜靜看着金白色聖潔的紙面不假思索落筆。
“……從來是錯,不可妄執自毀。吾爲師,爲天佛原鄉地之聖者,從未有你所盼之凡念欲心。吾幾月迷障,做出破戒之事,魔妖亂世自修不足之故,真相日後細心查知,你所受之累,來日爲師自報,事情真相大白天下,你之罵名亦消。另,吾那日一掌,仍未能將你腹中罪業斬落,記住此罪業絕不能留,你必須再下手。此罪由吾妄造,吾自受懲……”
天之厲一動不動沉眸盯着着他筆下寫出的每一個字,複雜的眸底一片深沉,難以看出此時再想什麼。
少半個時辰後,蘊果諦魂停筆,幾頁平和中帶着修者對衆生之苦,慈悲憐憫之情的書信寫成,等墨跡徹底幹了之後才慢慢摺疊好裝進信封,遞給天之厲。
天之厲化光收入懷中,擡眸平靜看着他沉冷道:“曇兒之事到此爲止,等你日後消息。今夜之事,吾會如實告訴樓至。若到時候真相查明,必須等厲族一同動手。你爲蒼生除害,厲族要爲曇兒報仇!”
蘊果諦魂略一猶豫,最終輕點了點頭:“可以!但要僞裝成苦境之人,不能以厲族身份行事。”
“嗯!”天之厲同意後,突然面色現出了另一番神色。
蘊果諦魂見此熟悉情形,眉心一皺,那日他與他深夜密談時便是如此神情,意有所指道:“不妨直言。”
天之厲凝視他低沉平靜道:“吾離開後準備施行計劃,矩業烽曇是時候回來做他的審座了。給你們半年時間,按照吾之計劃安排好一切。半年後,吾會對樓至動手。”
說完翻掌化出一封信,放在他身前:“信中詳細寫有計劃內容,不可泄露。”
蘊果諦魂垂眸看了眼信,又擡起直望進他沉如深潭的眸中,皺眉不解問:“爲何要如此早?”
天之厲轉眸望向燃燒的聖石之火,微眯了眼:“吾之病又出了變化……”隨後他詳細將這次病情講述出來。
半晌後,話音才停住,又收回視線凝向蘊果諦魂道:“從今日開始,若無救,吾便只有不到兩年壽命,半年時間吾和樓至可以安撫好曇兒,還剩下的時間便爲了計劃。這是在推測壽命會縮短的情形下所做最合時之決定。吾要的是萬無一失。最壞結果,若吾死後,你才找到真相,依然可以去尋質辛,倒是他便是厲族之王。”
蘊果諦魂未再問,本還平靜的雙眸微有絲緊凝,伸手收好了信,低沉出聲應道:“嗯!”那夜曇兒趕回兇險之景,該是驚嚇到了看到的所有人,至佛會露出那般神色,必是極其嚴重,天之厲今日前後所言難以對上,似有隱瞞。本以爲他之病情因命力轉移好了些,沒想到竟嚴重到這種程度。
天之厲擡眸看他平靜繼續道:“這半年吾不會再來信,你和矩業烽曇安排好傳信便可,吾收到第二日動手。”
蘊果諦魂對上他的視線,道:“矩業烽曇已有言,必然全力配合。絕不會誤事。”
天之厲頷首後沉默片刻後,隨後又凝視他道:“將曇兒在這裡留下的一切東西收拾好,吾明日帶回異誕之脈,人已回,東西也該隨之而回。”
蘊果諦魂正在挑動火苗的手指微不可見的無意識一頓,眸光平靜凝視着突然受力不足閃爍的火苗,才又幾無中斷的繼續動着:“嗯。”
話音落後,天之厲拿起兜帽披風,起身向外走去:“晨光初起時,吾到地藏淨地去取。”
蘊果諦魂不料他離開,微怔後詫異出聲:“你要去何處?不妨直接去地藏淨地休息。”
天之厲走到門邊才一頓步,道:“去教衆口中血腥屠殺那夜之地。”說完不假思索開門化光消失,離開了聖殿。
蘊果諦魂一震,一時心緒又動,強壓的喉間血腥再也壓不住,驟沉沉咳了兩聲,玉石桌上霎時濺落了些許鮮紅,當即拂袖拭去。眸色複雜一凝,扶着玉石桌微穩身子站起,緊隨向外走去,站在夜空下仰頭看了黑漆漆的夜空,旋身化光去了地藏淨地。
他居然提前到了龠勝明巒,已經暗藏其中瞭解大概情形,不久前他神色雖怒,掌心來勢也猛卻並無傷他之意,不然依照他之性情,曉得曇兒之事,必不會這般平靜,緣由竟是在此。
地藏淨地,本已經入睡的尼女聽到隔壁房中有響動,心神一驚,幕然清醒,騰得起身,急穿衣奔去。
“師父!”
卻不料房內是蘊果諦魂,眸色驚喜一震,步子頓在了門邊,雙眸緊緊凝住,一時忘了言語。自從師妹出事後,師父便再未回過地藏淨地,現在他收拾師妹的東西,難道是找到師妹了嗎?剛想到這兒,驟黯然垂下了眸,那夜震驚可怕的情形急速在眼前閃過,驟心緒複雜握緊了拳。他知道師妹有孕還爲緝拿一掌重傷了她,怎有可能去找她?龠勝明巒排除通緝她之令亦是師父親頒,所有人皆看到了師妹那般殘忍屠戮教衆。
想着尼女擡眸,心頭窒悶看向蘊果諦魂的背影,也不管是否大不敬,突然彭得一聲跪在了地上,直直看着他,酸澀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吾不相信師妹會殺人。她對師父是有男女之情,可也有分寸,從未想過要去做破壞師父修行之事。那些人不該那般惡語辱罵她,師父更不該傷她,更何況師妹還有了你的孩子。那夜師妹的神色全部在吾腦中,師父可曾注意到她看到自己殺人時的震驚不可置信和痛苦,吾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還望師父能再徹底清查。吾一直想告訴師父,可師父卻未再曾回此處。”
蘊果諦魂許久後才停下手中動作,回身沉眸看她,一掌飛功托起了她的雙膝:“事情如何已有定論,吾之決斷不容任何人懷疑,此事不須你們過問。”
“進來將所有她用過的東西封存,此屋從此封閉,任何人不得再入。”
尼女一震,見他神色莊嚴肅穆,不可侵犯之威儀,分明是不容任何曇兒曾使用過的東西留存之意,封印後便要一把火燒盡,心底一酸,微垂了眸:“是!”
蘊果諦魂負手立在房中,一動不動監視着她收拾,中途見她意欲藏起衣物,翻掌一道功力便阻止了,尼女虎口霎時受了傷,也不敢再爲,一件一件的全部收進了箱子中,最後被蘊果諦魂用功力封印。等待明日焚燒。
晨光將起之時,坐在曇兒房內的蘊果諦魂掌心暗運功力,將地藏淨地的幾名僧人和收拾完回房休息的尼女控制。
天之厲才從藏身之處現身進入。
蘊果諦魂指向身邊兩尺見方的木箱,凝眸看向他道:“全在裡面。”
“嗯!”天之厲應了一聲後,俯身單手將其托起。
蘊果諦魂翻掌化出,這幾日轉化功德而煉化成的三節竹節靈水,包在包裹中,遞給天之厲道:“此物回去讓曇兒一日三飲,身子可早日康復。”
天之厲接過,看了眼他無悲無喜的慈悲平靜雙眸,隨即出聲告辭,旋身化光消失。
蘊果諦魂站在門邊目送他離開,最後看了眼空蕩蕩什麼都無的房間,無波無瀾的眸中看不出任何心緒,雙掌凝功,吱呀一聲關閉了房門,以雄渾佛力永久封印了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