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喬管事聲音陡然一冷:“請蘇小姐到後山好好歇歇。”
話音一落,房間裡頭驟然間便多出了幾條壯漢,打眼看過去,那些人都是飯堂裡的小二。但你若是仔細看去,那些人的眼睛都異常的明亮,尤其是太陽穴都往外微微鼓着。是以,這些又哪裡會是尋常人?只怕武功修爲都不低呢!
喬管事揮了揮手,幾人便朝着蘇怡走了過去。
“啊,放開我,放開我。”蘇怡身子一顫,陡然一聲尖叫,似乎突然驚醒了一般。
唐韻眯了眯眼,方纔那麼大動靜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怎的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就出了聲?
唐韻朝着她看了過去,正瞧見蘇怡好似被什麼絆了一下朝前衝了出去。好巧不巧的一頭栽進了正朝着她走過來的幾個人中間。
她身後,秋彩慢悠悠擡了擡手理了理腮邊碎髮,優雅的走回了唐韻身邊。唐韻便悄悄斂了眉目,脣角邊便勾起了一絲笑意。難怪蘇怡那麼半晌都沒有出聲,原來是秋彩動的手腳。
說起來,這幾個丫頭可是越來越叫她驚喜了呢!
那一邊蘇怡仍然尖叫着不住掙扎,她又哪裡能是那幾個訓練有素的大男人的對手?不過三兩下便叫人打暈了直接給押了出去。
唐韻淡淡朝着她瞥了一眼便轉過了身,秋彩秋晚立刻跟了上去。幾人慢悠悠出了門。
“唐韻。”身後傳來柳明萱冷月般的聲音:“這一次,我並不是你的敵人。”
唐韻卻沒有半分停留的意思,走出了老遠,她的脣角才微微扯了扯。不是她的敵人?
因着太子的關係,柳明萱打小在她身上下的功夫還少麼?這會子突然說不是她的敵人?她到底是拿什麼臉說出來的呢?
“小姐。”秋彩眼睛一眯突然湊了過來:“屋子裡有人。”
“恩。”唐韻淡淡嗯了一聲,她如今耳聰目明的哪裡會聽不出她的屋子裡進了人?
“要不要……”秋彩擡手飛快的在脖子下面一抹,眼中便掠出一絲殺意來。
“不必。”唐韻勾脣一笑:“是朋友。”
她走的時候屋子的門窗分明是關的好好的,如今卻都是打開的。從那打開的窗戶裡面隱約露出女子窈窕的側影,一角水藍色的衣闕飄了一飄。
“你回來的剛剛好。”屋子裡面傳出女子沉穩爽利的聲音:“今春剛採下來的綠茶,鮮嫩着呢。雖然沒有什麼名氣,口感可是半點不差。如今第二泡剛剛衝好,正是喝的時候。再來晚了一時半刻,可就喝不得了。” www✿ тт kān✿ ¢ 〇
唐韻嘴角便勾了勾:“真是沒有想到,武功卓絕的藍大小姐竟也是這般的風雅。”
“怎麼?”藍雲擡了擡眼,脣角邊便帶出了一絲諷刺:“只許你們這些花兒一般的美人處處優雅,就不許我們這些個粗人偶爾的享受下生活?”
“那怎麼敢?”唐韻笑道:“這楚京城裡頭又有誰敢說藍姐姐是個粗人的呢?分分鐘弄死他!”
“趕緊的過來歇會子吧。”藍雲眼中便閃過了一絲笑意:“再不過來,這茶水我可就自己都喝了。”
唐韻含笑着點了點頭轉身朝着秋晚吩咐道:“你去準備些點心過來。”
“是。”秋晚答應一聲進了屋裡頭去,秋彩則面不改色退了出去,身子一縱便上了屋頂。
藍雲等唐韻坐定了,這才親手斟了茶水放在了她面前。
“還沒有多謝藍姐姐替我請了喬管事過去呢。”唐韻抿了口茶,笑吟吟說道。
那時候在喬管事身後一閃而逝的人影除了藍雲再不可能有旁的人。
“那個啊。”藍雲不在意的說道:“即便我不將他請過去,你也不會叫人給爲難了去。”
“話可不能那麼說。”唐韻幽幽說道:“他若不去,終歸是要費些功夫的。”
“話說。”她眸色一閃:“那人怎的就心甘情願跟了你去的?”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佔傾嵐一早就知道叫秋晚她們過去的人是柳明萱。又哪裡會不知道那些人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所以,喬管事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出現在那屋子裡。
“也沒有什麼。”藍雲淡淡說道:“他打不過我。”
唐韻嘴角抽了抽,所以說果然拳頭纔是硬道理!
“我昨日叫人送來的雪裘,你怎得又給送回去了呢?”
“我並不覺得冷呢。”唐韻笑道:“那東西留在你身邊更合適些。”
藍雲聲音頓了頓沒有說話,唐韻將杯中的茶水一口喝了個乾淨,房間裡面一時間很是幽靜。
藍雲的父親雖然已經做到了正三品,但他性子耿直,實際上卻是個相當清廉的人。這麼些年以來,除了自己的俸祿並沒有給藍家攢下什麼家底。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膽子不買樂正容休的賬。
所以,雪裘那麼貴重的東西,她身邊又能有多少件呢?
“你可知我此時來找你是爲了什麼?”藍雲擡起了眼,眼底深處沒有半絲的陰暗。
唐韻脣瓣便勾了勾,自己方纔那麼說可是等於揭了藍雲的*。一個高門貴女大家閨秀,最在乎的便是臉面。你若是說誰家裡窮的話,那可是*裸的打人臉呢。
換做了誰不得跟你急?
然而,藍雲臉上卻是全不在意。唐韻知道她可是半點沒有僞裝,是真的不在意。
“韻兒還真是不知道呢。”她伸手去夠藍雲放在手邊的茶壺。
“別喝了。”藍雲卻將茶壺一把推在了一邊:“明前茶不禁泡,過了第二泡便喝不得了。”
唐韻便砸了砸嘴,頗有些意猶未盡。
藍雲便笑着說道:“你也不用作出這麼一副樣子哄我開心,你這一張嘴還能虧了好東西?哪裡就能看得上我這些粗茶淡飯了?”
唐韻卻嘆了口氣:“味道真心不錯啊。”
“你若喜歡回頭叫秋晚去我那裡包一點子過來便是。”
“這話我可記下了,你再也不許反悔。”
藍雲便眨也不眨盯着唐韻,眸光有些微的閃爍。這女子在楚京也算是個出名的,從小時候一副渾渾噩噩拎不清的討人厭,到如今殺氣四射沉靜而內斂。無論是怎麼樣的一副樣子都將所有人給摒棄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卻原來,她也有這般小女兒嬌憨的一面呢。這人能在自己跟前露出這麼一副樣子,怕是真心實意拿自己當了朋友。
於是,她微微一笑,冷硬的面龐之上也平添出了幾分柔軟:“好了,不跟你胡鬧了。我今日來找你,可真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唐韻挑了挑眉:“哦?”眼看着藍雲的神色鄭重了起來。
她低了低頭,手裡面便拿了個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唐韻這才發覺,她原先竟是將包袱給擱在了身邊的凳子上。
“這個。”藍雲將手裡面的東西朝着她推進了幾分:“是安榮郡主叫我轉交給你的。”
“你說誰?”唐韻眨了眨眼,滿目都是震驚。她是不是聽錯了,仰或是這楚京城裡,還有第二個安榮郡主?
“就是安榮郡主,柳明萱。”藍雲一字一句緩緩說到:“你也不用覺得奇怪,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
唐韻抿了抿脣,身手打開了桌面上的包袱,裡面竟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摞子書本。
“這是……?”
藍雲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也是微微一愣:“這竟是她這些年讀書的心得麼?”
唐韻隨手翻了翻,裡面全是些四書五經,書的封皮已經都磨得毛了,紙頁也有些微微的發黃。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而裡頭每一頁都有拿毛筆寫出來的批註,後頭還綴着自己的理解和心得。
“她這是準備要考個狀元麼?”唐韻即便對柳明萱那個人再有意見,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對她的好學和毅力表示欽佩。
那些書上的字跡很是整齊而娟秀,帶着那麼一股子傲氣像極了她那個人。
但那些字卻顯然不是出自一個時期,有的筆觸相當的稚嫩,有的便要成熟的多。她竟是從那麼小便已經開始研習這些個晦澀難懂的玩意了麼?
“安榮郡主是楚京第一才女。”藍雲由衷的讚歎了一句。
唐韻點了點頭:“衝着這個,她擔得起。不過……”不過尋常的女子自幼也就是學一些女戒之類的玩意,誰會去碰那些個玩意?
這隻能說明柳明萱自小就是個極有野心的人!
“這玩意,她給我是怎麼個意思?”
“你可知今日我們考了什麼?”
唐韻誠實的搖了搖頭,她如今只是個低等雜役,不知道一點都不丟人。
“是策論。”藍雲淡淡說道:“社稷之中,儲君與庶民孰重。”
唐韻:“……”這題目可也太……大膽了些!
本次的考生中就有宗政鑰,考了這麼一個題目出來,是給誰看的?突然好想看看他會寫些什麼呢。
“這種題目,沒有幾個人敢寫的吧。”
“據說,這題目是國師大人定的,送了皇上親自批了的呢。”
唐韻默了默,若是老變態出的,那便一點都不奇怪了。他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那人就是專程給宗政鑰添堵的。
“所以,都得寫麼?”
藍雲點了點頭:“雲山書院的宗旨是大膽治學,要求自己門下的弟子無所顧忌暢所欲言。講的是任人唯才,自來不看中出身和身份。所以,雲山弟子的眼睛一向犀利,才能成了一個國家的基石。”
所以,老變態便明目張膽無所顧忌地去給人添堵了?
難怪今日沒有看到宗政鑰,該是給氣的內傷了,自己找地方療傷去了吧。
“柳明萱的東西是那麼好要的麼?”唐韻信手翻看着桌上的書籍,眸光中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