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想要將你那表妹嫁給宗政璃?”
“額?”唐韻一愣:“師父您看出來了?”
那人分明進了院子沒有多久,怎的一眼睛就能看出她在想些什麼呢?
“你那點子心思,只差沒寫在臉上了,誰能不知道?”
她爲了撮合宗政璃和蕭嫵,打雪仗的時候便故意總將蕭嫵往他身邊攆。宗政璃在楚京中是出了名的溫柔謙和,是以,對落難的蕭嫵又哪裡能夠見死不救?
如今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那一聲表妹叫的可是越來越發自真心了呢。
“師父覺得韻兒這法子可好?”唐韻笑眯眯瞅着樂正容休,清眸中掩飾不住的得意。她只覺得自己這主意是太好了。
樂正容休卻撇了撇嘴:“不好。”
唐韻:“……”您還能批判的再直接一些麼?
“怎麼就不好了?”唐韻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大服氣。
“定國公無論出於什麼考慮,到最後他都只能是太子的人。太子如此厭惡與我,卻遲遲不肯與我退婚。只能說明在他心中蕭王府的力量同樣非常重要。鸞喜宮那一邊沉寂了許多年,雖然給自己撥了個賢明,力量上面終究便欠了些火候。”
說了那麼些話,唐韻覺得有些口渴。便直接將樂正容休案几邊的酒壺端了起來,擰掉了酒壺的蓋子。一仰脖便將裡面剩下的酒水給倒進了口中。
原本不過是想着喝一口潤潤喉嚨,等酒水入了口便覺得脣齒中一下子便盈,滿了淡淡的梅花香氣,甜絲絲的。
於是,便將裡面剩下的大半壺酒給喝了個乾乾淨淨。
喝完之後,唐韻伸出舌頭舔了舔脣角,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樂正容休眯着眼瞧着她,任由她搶了自己的酒來喝,卻並沒有出言阻止。只有那瀲灩的鳳眸中卻越發的幽深起來。
唐韻渾然未覺將酒壺緩緩擱下,脣角勾了一勾:“但,若是蕭嫵嫁給了三殿下這局面可就完全不同了。我那父王爲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定然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三殿下。皆時,北齊皇室的平衡將會被完全打破。可有的樂子可瞧了呢。”
“哦?”樂正容休眸色幽深:“你認爲,一個三皇子妃會比個太子妃更有價值?”
“額?”唐韻愣了愣:“我這太子妃遲早是做不成的。”
蕭廣安又不傻,他出賣了祖父就是爲了叫自己大權在握。他會看不出宗政鑰對她沒有半分興趣?若他真的在乎自己這個太子妃,怎的這十多年來看都不曾看過自己一眼呢?
所以,自然是受寵的三皇子妃更應該籠絡。
樂正容休卻只微微一笑,唐韻心裡立刻咯噔了一聲。
男人的笑容明明如先前一般叫人目眩神迷,她卻總覺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那感覺叫人很是不安。
她是……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麼?
“你若是還想叫你那個五妹妹好好活着便最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爲什麼?”
樂正容休卻沒有立刻回答,脣畔的笑容卻越發幽深起來:“宗政璃麼……暫時不會迎娶任何人。”
唐韻眨了眨眼,這又是爲什麼?宗政璃今年也有十六了,早就到了該適婚的年齡。
“總之,短期內天下間任何女子都不要想着能嫁給三皇子。”
“爲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樂正容休淡淡說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試試。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驚喜呢?”
唐韻:“……”您這話說跟沒說有什麼分別?
聽着似乎在阻止她攛掇着蕭嫵嫁給宗政璃,實際上誰又聽不出來他話語當中的鼓勵呢?
“還有。”樂正容休的眸色卻突然鄭重了起來:“爲師覺得如今這局面極好,並不希望這局面因爲什麼給打破了。”
“額?”
唐韻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叫她看不懂了,他這麼說分明就是希望三皇子那一邊,不要得到任何能夠與宗政鑰抗衡的勢力纔好。
她從不認爲樂正容休真的將宗政鑰當做弟子來看。宗政鑰哪次看到樂正容休不是憋着勁的想要弄死了他了纔好?
難道……唐韻眼眸一亮,腦中飛快掠過了四個字來——相愛相殺!
莫非這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
她眯了眼,連眼角都染上了一絲笑容。在腦中幻想了下腹黑美豔帝王攻和陰沉傲嬌冰山受。
那真是極度完美而和諧的畫面!
樂正容休只消一絲眼風便能看出面前女子腦子裡頭大約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於是毫不客氣一把將她扯上了牀榻。
“突然之間笑的這麼淫,邪,可是在琢磨着如何睡了爲師?”
唐韻立刻清醒了過來,只覺得一口氣給憋在了胸口。師父,您的臉呢?!
這一頭還沒能說出句話來,樂正容休如玉長指一勾再一帶,便已經將她外袍給解開了。
“師父!”
唐韻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咱們能正正經經說會子話麼?”
樂正容休眉峰一挑:“爲師一向很正經。”
唐韻只覺得腦後劃過大滴冷汗,感情那一直不正經的人是她麼?
“師父既然不想叫平衡被打破,怎的便默許了蕭芷溪嫁給了萬公公呢?雖然她是從長信宮出去的,這事到了最後保不齊就得給記在了您的頭上。”
拋開別的都不提,單隻說那帕子的來歷便是個迷。偏巧又是樂正容休最先看出帕子的主人,當初可不是連她都一直以爲那是他布的局。
何況是旁的人?
“誤會了便誤會了,爲師又不怕那些個。”
樂正容休眉目幽深,叫人看不分明。
“我那父王現如今一直是個中立的態度,他若是因爲這個恨上了師父,說不定便會選了誰來投靠。到時不還得打破師父您所說的平衡?即便不會,少不得會給師父您添些麻煩。”
樂正容休脣角一勾緩緩說道:“蕭廣安纔不會爲了個庶女來下那麼大的本錢,更不會來招惹本尊。莫說他如今沒有這個把握,即便是有,皇上也斷不會允許他如此。蕭王府上次的事情可不是真的過去了,皇上若想要將他怎麼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唐韻眸色一閃,知道樂正容休說的那件事情,指的便是上次蕭景堂帶蕭家軍入府的事情。
“那事,不是早已經結束了麼?”
所有的罪過都由林側妃給擔着了,安氏爲此丟了一條命。蕭景堂也給下了禁足令,有小半年都未曾見到過他了。也不知過年蕭廣安會不會要他回府。
樂正容休淡淡哼了一聲,聲音極是陰沉:“在皇上那裡永遠不會有什麼事情是真的過去了。”
唐韻眯了眯眼,這話說的可就大有深意了。但稍微想一想她便也能明白樂正容休話裡的意思。
任何一個上位者都有個通病,那便是從不會將什麼話給說死了。通常都會留下很大的轉圜餘地。以便將來想要折騰誰的時候隨時可以拿出來用。
便如蕭王府的事情,如今推說是後院爭寵將那事給草草結了。等哪一日皇上想要收拾蕭家的時候,隨便找個理由便能直接翻案。
“可是韻兒不明白呢,皇上怎麼可能會……?”
這整個天下誰纔是最大的奸佞,樂正容休若說自己是第二,全天下定然沒人敢認第一。
皇上給了他那麼大的權力,是不是傻啊!
“這個麼……。”樂正容休笑頗有些波譎詭異:“有些人要用,卻也不得不防着。邊城有定國公,他手裡卻也握着數十萬的兵力。是以,京城裡纔會有蕭家軍。但,誰也不敢保證那兩個人會不會有一日湊在一處。是以,這天下才會有了本尊!”
他緩緩閉了口,旁的什麼都不肯再說了。修長如玉的手指在美人玉背上流連,一雙酒瞳幽幽盯着身下的小人。將她每一絲表情變化都盡收眼底。
“原來這便是帝王之術。”
眼看着唐韻眸光一閃,樂正容休饒有興味的哦了一聲,手中的動作卻越發放肆起來。
“定國公手握兵權,京城裡便一定得有個足夠牽制他的人。於是,建國之初先祖皇帝便創立了水師。與尋常軍隊聚集操練不同,水師的兵力卻是分散的。除了掌管虎符的督總,即便是皇帝自己都不知道水師各大營究竟藏在何處。這樣子,便能牽制住定國公。”
樂正容休不必可否,淡淡說道:“繼續說。”
“水師的督總交給了先祖蕭王,那個時候先祖蕭王是聖祖皇帝的表親,也是他的心腹。但,這麼多代傳下來,所謂的血緣早就淡的連根毛都不剩了,何況人的私慾原本就是個極其可怕的東西。所以……”
她聲音頓了頓,一雙妙目在身邊絕豔無雙的男子身上掃過。
“這世上纔會有了師父的魂部!”唐韻眸光很是鄭重:“這便是制衡!”
世人都道樂正容休靠着牀笫之歡平步青雲,機關算盡的掌握了整個內廷,九門,京畿大營。他們又哪裡會知道,若不是皇上原本就屬意他,他一個別國皇子哪能有這樣的身份?
而最近這幾年他之所以會卸任,該是魂部已然完全成熟。
所以,祖父便出了事,定國公也要回京了。皇上這分明是對日益強大的樂正容休不放心了。
那麼,蕭景堂出了那麼大的紕漏,纔會輕描淡寫的便揭過去了。
誰說那個日日沉迷金丹的老頭子已然廢了?說不定那只是個假象!
“師父,你會有危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