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謝以蓮咬牙,眼裡是兇狠的光,“還有那天我們算計她的事,她都知道,說不會就這麼算了。”“碧落黃泉”的事本來就還沒個定論,若任由她繼續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呢。
“那……怎麼辦?”南雪蓉也慌了,“南雪鈺現在很得太后歡心,這事兒要真鬧到太后那裡,娘,咱們兩個可都吃罪不起!”其他的倒還罷了,“碧落黃泉”畢竟非同小可,是半點也玩笑不得的!本來是指望把南雪鈺給徹底除去,此事也就沒人發現,誰知道她那麼命大,竟然得越王派人暗中保護,這樣的結果,誰能預料!
謝以蓮頭疼的很,“我知道,可……”
母女倆正雙雙沒個主意,採蕊端着點心進來,輕輕放到桌上,討好般道,“二夫人,二小姐,奴婢做了點心,請二夫人和二小姐嚐嚐。”她做點心的手藝向來好,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才得了南雪蓉的歡心,將她留在身邊,做了最得寵的丫環,誰料因爲“碧落黃泉”的事,她惹惱了主子,這兩天一直如履薄冰,在主子面前大氣都不敢喘,惟恐會沒命。
南雪蓉不耐煩地道,“誰叫你進來的?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還臉進來?滾出去,別讓我看到你!”之前她早已提醒過採蕊,讓其對付南雪鈺,可都這麼多天過去了,採蕊一點手段都沒有,反而讓南雪鈺越來越猖狂,她怎可能不氣!這種沒用的廢物,留着也是無用,她正想着要把採蕊賣到青樓去,讓那些男人狠狠折磨,好出一口惡氣呢。
“二小姐!”採蕊一聽這話,登時嚇白了臉,知道自己一準沒好下場,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二小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奴婢一定會好好做事,一定、一定讓二小姐和二夫人滿意……”
“是嗎?”謝以蓮不輕不重地笑着,眼神卻很嚇人,“採蕊,你倒是說說,你要如何讓我和雪蓉滿意,嗯?事到如今,你還能替我們母女做什麼呢?”
“奴婢……”採蕊心裡掙扎得厲害,不知道該不該說。其實這兩天她也不是沒想過去對付南雪鈺,因爲只有這樣,二小姐纔會重新信她、寵她,她這大丫環的地位也才能保住。可……怎麼說呢,三小姐心地並不壞,相反對待下人更是和善,再說那天的事,終究是二夫人和二小姐差點害死三小姐,這種事兒可是天理難容,讓她再去害三小姐,她委實狠不起這個心腸!但這話說回來,如果她不對付三小姐,二小姐和二夫人就容不下她,說不定她的家人也會跟着遭殃,她實在是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你難道還有什麼選擇不成?”謝以蓮冷笑一聲,忽然斂去笑容,嘲諷地道,“採蕊,我可提醒你,那天的事兒現在還沒個着落,到時候我跟雪蓉那自然是無事的,但南雪鈺若是在太后面前說上幾句話,這罪責你是擔定了,誅連九族的大罪,你想過有多重嗎?”
採蕊大吃一驚,面無人色地搖頭,“不要!二夫人,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二夫人……”
“你求我沒用,”謝以蓮搖頭,露出惋惜的樣子來,“要你死還是要你活,這決定權在南雪鈺手上。採蕊,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採蕊神情一震,嘴脣動了動,卻是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明白,既然她的生死決定在三小姐手上,那只有三小姐死了,她的性命才能保住,可是……她咬緊嘴脣,臉上表情數變,最終還是私心戰勝了良知,她重重點頭,已經做出了決定,“是!二夫人,奴婢明白了,奴婢知道該怎麼做!”說罷起身,匆匆出去。
南雪蓉皺眉道,“娘,採蕊能行嗎?”南雪鈺的厲害,她和孃親都已經領教過,採蕊不過是個小小丫頭,能有什麼招兒——別忘了,南雪鈺身邊可有兩大高手呢,採蕊能不能近她的身,還是個問題。
謝以蓮不在意地道,“能成最好,如果不成,也在意料之中。雪蓉,事到如今,我也沒想着採蕊能夠除掉南雪鈺,只不過想多給她找些麻煩,讓她無心思找我們報仇而已,然後再找機會除掉她,你明白嗎?”她這主意打的倒好,難怪會讓採蕊出頭,原來只是想爲自己爭取時間而已。
南雪蓉恍然道,“我明白了!娘,還是你有遠見!”
——
從昨兒個開始,纔要止歇的雨又傾盆而下,裡裡外外的,都是齊腳踝的積水,出行很是不便,南雪鈺一時也無要緊事,封妃大典雖然三日後就要舉行,但她已經不是主角,所以暫時也不急,也不曾出門,在暖香閣裡練習蒼冥所教的金針刺穴之術,也不覺得無聊。
綺靈從外面進來,忿忿道,“三小姐,採蕊在外面跪着,非要見您。”這丫頭,那天害的三小姐還不夠嗎,還有臉到這裡來!她之所以沒有直接將採蕊打出去,是因爲她心裡很清楚,採蕊都是按二小姐的吩咐行事,不是存心要害三小姐。像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有時候的確會沒的選擇,這是她們最大的悲哀。
“採蕊?”南雪鈺把玩着指尖的金針,臉上閃過一抹冷酷的笑意:她終於忍不住要對自己出手了嗎?看來,謝以蓮跟南雪蓉給她的壓力很大啊,她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對手,還要冒險前來一試,也是沒別的辦法吧?好,那就讓她出手,看她還有沒有救。“讓她進來吧。”
綺靈多少有些意外,還以爲三小姐會恨採蕊,不肯見她呢,不過既然主子發了話,她也不會多問,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不大會兒,採蕊走了進來,在簾外跪下行禮,“奴婢見過三小姐!”方纔爲了博取南雪鈺的同情,她是冒雨跪在門外的,這會兒渾身上下早已溼透,爲了不討人嫌,也爲了顯得自己卑微,她沒往裡進。
“起來吧,”南雪鈺漫不經心地道,“採蕊,你是二姐房裡的,不在那邊好生照應着,到我這裡來做什麼,難不成又是二姐吩咐了你什麼事,你要來算計我了?”響鼓用重錘,她故意把話挑明瞭說,看採蕊是什麼反應。
“奴婢不敢!”採蕊纔起來一點,一聽這話,立刻臉色大變,又狠狠跪了回去,“奴婢沒有!奴婢沒有!三小姐明鑑,奴婢……奴婢今天來求見三小姐,是奴婢自己要來,與別人無關!”
南雪鈺隔簾看着她,目光酷寒:不肯承認是被南雪蓉逼來的嗎?那就是說,你終究還是想置我於死地了?採蕊,我從來不是什麼觀音菩薩,但行事之前,總會給人留一條退路,是你非要一條道走到黑,就別怪我無情!“是嗎?那你求見我,到底何事?”
“奴婢其實是替碧萱來求見三小姐的,”見南雪鈺沒有起疑心,採蕊暗暗鬆口氣,神情也正常了些,“碧萱是奴婢最好的姐妹,她病了好多天,奴婢看她好像快不行了,所以想求三小姐紆尊降貴,救碧萱一命!”在丞相府,她最要好的姐妹的確是碧萱,而且因爲這兩天一直下雨,碧萱一個沒注意,感染了風寒,病的很重,也是不假,她就是篤定南雪鈺即使知道丞相府的事,也不會看出破綻來,所以才大膽前來。
“是嗎?”南雪鈺不爲所動,挑了挑眉,冷冷道,“既然是下人生了病,自有大夫替他們醫治,你何必一定要來找我。”丞相府有丞相府的規矩,主子們生了病,自有專門的大夫醫治,而下人們生了病,則只能由一般的大夫醫治,因爲他們出不起大價錢,而丞相府也從來不會花錢替下人們看病,因爲替人看病的錢,還不如再買一個身強力壯的下人花的要少,富人家都會算這筆賬,他們的沒人性,在這裡也是**裸地體現,令人齒冷。
“三小姐明鑑,那些大夫也不肯好好兒替碧萱治病,”採蕊使勁低着頭,惟恐會被南雪鈺看出破綻一樣,“奴婢和碧萱都……沒有錢請好大夫,三小姐醫術高明,又是菩薩心腸,所以奴婢才拼死前來求三小姐救碧萱一命,奴婢和碧萱願做牛做馬,報答三小姐的恩情!”說罷用力叩頭,碰碰作響,還真是誠心。
南雪鈺嘲諷地冷笑,“誰告訴你,我是菩薩心腸?”
採蕊心中一震,磕頭的動作僵在那裡:難道三小姐根本不會被她所騙,非要她的命不可了?“奴婢……”
“不過,去看一看也是無妨,”南雪鈺自己卻忽然轉了話頭,“畢竟你再有錯,碧萱也是無辜的,我若不知道還罷,現在知道了,總不能眼看着碧萱死。帶路吧,我去看看。”
採蕊自是驚喜莫名,更出了一身冷汗:沒錯,三小姐果然沒打算放過自己,自己要對付她,算是做對了!不管怎樣,三小姐只要肯過去就好,那她所佈置的局,就可以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