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的小太監步子不快不慢,走了一段路之後,察覺不對,趕緊回頭看了一眼,暗罵自己大意,快步跑回去輕聲詢問愣在那裡的寇雲煙:“公主,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寇雲煙將目光收回來,低聲回道:“沒有,走吧。”就是因爲對這皇宮太熟悉了,纔會認出前世自己孤單度日,備受折磨的住處,一時間情緒有些恍惚,小太監點頭,應聲繼續走在前面,只是這會兒,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殿前,那守着的太監看到兩人前來,提高了聲音喊着:“宵陽公主到——”
無數目光聚集在寇雲煙身上,卻見她不卑不亢,一身宮裝隨着她的走動緩緩飄起,而後,禮數週全:“兒臣叩見父皇。”稱呼上的錯誤,她不會輕易犯,既然已經被封爲公主,那這句“父皇”自然是叫得的。老皇帝目光如炬,看着她,寇雲煙依舊是維持着跪拜的姿勢,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好一會兒,老皇帝哈哈大笑:“平身吧!朕也算是收了個好女兒!”
寇雲煙眸子低垂,跟着前來帶領自己的人站在一旁,說是進宮謝恩,不過是爲了給寇雲煙證明,以及讓後宮中的見她一面,接下來在殿上的禮數由着管事的太監置辦章程,正視冊封,記入典籍。全程下來,竟是耗費了兩個多時辰,期間,老皇帝一直看着,香蔥寇雲煙臉上看出一些不耐煩,或者是疲勞的感覺,奈何這些都沒有,寇雲煙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跟着那些流程做事,全場下來表現的比起皇室中人不差分毫,這讓老皇帝心裡多少滿意了一些。
本來還想着藉此爲難一番,以免寇家太過張揚,可是這寇雲煙實在是懂事,也就沒有了那個心思。
要說這殿上最不開心的,怕是要屬戰冥了,明明昨天還在一起說話,那麼親密的接觸來着,今天自己就站在這裡,那丫頭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還對着那老皇帝叫得那麼親熱,實在是,可惡至極。
不過今天寇雲煙看上去的確是驚豔,不大的年紀,愣是能鎮住全場,真不愧是她戰冥看上的女人。
冊封總算是結束,按照禮數,寇雲煙要去後宮拜見皇后和幾位貴妃,老皇帝准許在御花園辦宮宴,百官一同前往,寇雲煙讓人領着前往女眷那邊,後宮各位早已是在那裡等候,只是在即將轉彎的時候,猛地撞上一個人,身子不自覺的往後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攔腰抱在懷裡,同時頭頂響起那熟悉的聲音:“公主怎麼這麼不小心?若是摔壞了可就不好了。”
前面的小太監趕緊停下,轉身一臉擔憂:“公主,您沒事吧?”
寇雲煙咬牙,聽見那人一本正經的指責:“你是怎麼帶路的?今天這種場合若是讓她摔一下,你幾條命都不夠謝罪的!”
小太監嚇得直哆嗦:“是是,王爺說的是,是小的疏忽了,請王爺恕罪,請公主恕罪。”他也是很迷茫啊,這齊王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是好好走路嗎?公主怎麼會突然站不穩?
寇雲煙在小太監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狠狠瞪了戰冥一眼,明明是這人自己裝過來的,在這裡裝什麼好人?!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明顯不是跟他爭論的好時候,來往的宮女太監很多,再加上這處正是路口,那些官員們也在不遠處,思量至此,後退小半步,禮數週全:“多謝皇叔出手相救,只是那邊還需要宵陽及時趕過去,就不打擾皇叔您了,告辭。”
說完,對着身邊那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吩咐了一句:“走吧。”小太監如釋重負,立刻是在前面領路,身後,戰冥原本好看的一張臉瞬間鐵青,這丫頭,還真是小心眼!寇雲煙找回了面子,心情甚好的往宴會那處走去,也不再管戰冥是否憋屈,誰讓他先招惹自己的?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這般行爲是多麼的幼稚。
已經在宴會上坐下的戰陌陽,目光一直停留在寇雲煙身上,因此自然是看見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離得遠並沒有聽清在說什麼,可是那雙端着酒杯的手依舊是泄露了他的一絲情緒,齊王嗎?難道也對那丫頭感興趣?
皇后坐在那,看着朝自己走進的寇雲煙,笑得溫和,又看這孩子禮數還算周全,倒也沒有起什麼爲難的心思:“去坐那吧。”
寇雲煙點頭,落座之後聽見身邊那不高不低的聲音:“沒想到你居然被封爲公主,還真是厲害。”話裡聽不出多少嘲諷,驚訝倒是真的,寇雲煙回頭,忍不住有些無奈,沒想到身邊坐着的竟然是敏玉郡主,敏捷長公主的嫡女,汪慧。說起來,先前也多虧了救了自己一命,說到底比起汪昊,汪慧還算是好相處。
對着人點頭,禮數一點也不拉下:“敏玉郡主,好久不見了。”
汪慧不自然的扭過頭:“是好久不見,本來按理說我應該給你行禮,可是現在我還沒有消化完這種關係,所以如果有失禮的地方,還真是對不起了。”寇雲煙無奈搖頭,也虧得她這種性子:“嗯,沒事。”
這位置並不是隨意排的,雖然她確實是冊封爲宵陽公主,可是比起那些真正的皇親國戚還是差了一些,但是老皇帝已經提前說過話,不要太爲難這丫頭,畢竟是寇府的嫡女,本就撐得起場面,因此只是將寇雲煙的位置排在了敏捷長公主下方,敏玉郡主出席宴會向來都是跟着長公主坐,因此纔會和寇雲煙離得這麼近。
等差不多安頓下來,皇后看着寇雲煙的方向,笑道:“今日這宮宴,說起來主角可是宵陽,這丫頭前些日子可是破了那厥日國的屠龍陣,爲我們大夏爭了光,來,宵陽,你過來,讓大家看看。”伸出手,甚是慈愛的對着寇雲煙示意,後者起身,緩步走過去,配合着低頭,面上一副謙虛乖巧的模樣,說辭和當日在大殿上沒有什麼區別:“謬讚了,那次只是宵陽運氣好罷了,還是多虧了父親和兵部的那些大人平日裡對宵陽的指導,不敢居功。”
皇后很是親暱的拍了一下她的手:“傻丫頭,若不是你本身就對那些瞭解,也不會這麼輕易地解開啊,不用謙虛,還有,是不是該改口了?難道還是叫本宮嗎?”
寇雲煙紅着臉:“母后,是宵陽疏忽了,母后莫怪。”
皇后拉着她的手,看着下面那一羣女眷:“宵陽性子溫和,以後若是有什麼事你們多幫襯着便是。”下方一羣女眷立刻是起身表態:“是,。”
宮女們已經是將宮宴的東西都端了上來,皇后點頭,鬆開手吩咐:“今日不用太拘謹,宮宴開始吧。”
場面立刻是活躍了幾分,寇雲煙回去自己的位置坐下,這個時候敏捷長公主從外面回來坐在她身旁,臉色似乎是有些不好,寇雲煙想起來當初在公主府看到的那一幕讓自己險些喪命的景象,心裡對長公主有些同情。
敏玉郡主看到她回來,笑着開口:“母親,宴會開始了。”
長公主應聲,回頭,這纔是注意到在身邊坐着的寇雲煙,對着她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宵陽,恭喜。”
寇雲煙想着這一層的關係,覺得自己現在要是套近乎什麼的也不太合適,於是低聲應了一句:“多謝長公主。”好在長公主並不在意這些,轉過頭安靜的喝着杯子裡的果酒。
那邊,坐着的是文武百官,因爲有老皇帝在場,多少都顯得有些拘謹,老皇帝也是知道這種情況,中間尋了個由頭便是離開,這宮宴時間太長,他大概是有些受不住的。
那些官員們看老皇帝離開,也是放鬆了一些,本來這種情況,按照戰冥平日裡的性子,肯定尋個機會就離開了,絕對不會在這裡等着,可是這宴會是爲了寇雲煙辦得,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坐到最後。齊王是出了名的性格怪異,喜怒不定,因此那些官員都很明智的不上前來搭話,而是選擇安靜的坐着,既不失禮,又不會得罪齊王。
反觀戰陌陽那邊,則是火熱了許多,戰陌陽本來就和幾位官員有私交,這種宮宴的場合坐在他身邊又正好是支持者,因此聊得也算是舒心,只是戰陌陽的目光偶爾在戰冥身上略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戰冥喝下最後一杯酒之後,突然起身,嚇得他身邊的一個官員猛地一抖,生怕戰冥突然給自己一個耳光,模樣尤其好笑。
寇振華正坐在那裡和身邊的說着話,表情如常:“那孩子平日裡確實是喜歡讀一些兵法什麼的,不過也只是略知皮毛,難登大雅之堂”正說着,身邊光線突然暗了下來,一擡頭,就看見端着酒杯過來的戰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齊王爺”起身看着在自己身邊的人。
戰冥伸手從他們桌子上端起酒壺給自己倒滿,對着寇振華:“飛翼將軍,您有個好女兒啊!”今天宮宴的目的爲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齊王這番說辭並沒有讓他們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齊王能做出這種事情,就已經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聯想到之前在宮門外看見的景象,一時間有幾個官員眼中滿是詭異,目光在戰冥和坐在角落裡的風鄴成之間來回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