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她抱住他,聞到他身上濃重到散不開的煙味,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卓然的死。
不管他如何死鴨子嘴硬,那個女人的死,還是令他難受了。
死者爲大,何曼不想爭這個高下。
胡思亂想着,浴室的門開了。看到她和她手上的衣服,安以桀愣了一瞬,將衣服接過去:“謝謝了。”
他邊換衣服,何曼在旁邊邊看着他。
“這家居服你新買的?”安以桀衣服穿到一半,纔想起來他從未見過這套衣服,不由的問她。
何曼點頭:“你送我那麼多禮物,這是回禮。”
他聽了,眼中的鬱結總算舒展了幾分,只是突然又想到什麼,又問:“有人穿過嗎?”
何曼一怔:“誰會穿?”
他又不說話了。
“董文宣和卓然的通話記錄你查過了嗎?”何曼忐忑的問。
“查過了。”他點頭,扣着身上那套家居服的扣子,“什麼也沒查到。”
何曼的心又是一沉,董文宣的動作果然太快。
見她面色凝重,他走過來,手擡起,擎住她的下巴。
“昨天你去過卓然家?”他問。
何曼怔忡着,不知他這樣的審問裡蘊涵着怎樣的深意,她點點頭。
“爲什麼?爲什麼要去找她!”他的聲音比之前嚴厲的幾分。
“不是我找她,是她找我……”
“董文宣說卓然一直吃安眠藥,很早之前就有抑鬱的傾向。”他厲聲打斷她,“何曼,你昨天不該去!”
他鬆開手,轉身去了臥室。
何曼的心忽的往下一墜,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懷疑是她逼死了卓然?
委屈和怒火騰的竄了起來,她追着安以桀的背影就問:“安以桀,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不該去?難道你認爲是我的逼死了你的初戀?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卑鄙?卓然死了,我很難過。我難過,爲什麼沒有在她家再多待一會兒,再好好開導她一下。正因爲這樣,我內疚自責了一宿!”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
“安以桀,我承認,我選擇你是因爲我愛你。可這並不意味着,我會通過那些卑鄙的手段,逼退我的情敵,讓你留在我身邊。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貼上來,我從未求你,也沒逼你一定要選我!辜負了卓然的是你,從來都不是我!所以,你沒必要用這種懷疑的語氣跟我說話!如果卓然早已心灰意冷,她何必約我過去,又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調跟我談條件?至少在我出門的一刻,她還從未想過死!”
這一夜不是沒想過安以桀回來後的反應,也猜到或許他會怪她多事。可是,何曼沒想到,親自親到那番話從他口上說出來,是那樣的椎心刺骨。
委屈和難過,像洪水一樣幾乎要將她淹沒。何曼現在有所體會,爲什麼何小雨會說,愛情是最軟弱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爲她愛他,她又怎麼會被他輕易的刺傷?
“說夠了嗎?”安以桀脊背僵直的對着她,緊緊的握拳。
何曼腮邊的眼淚悄然滑落。
“如果不想說了,就替我把門關上。我想睡一會兒,兩三個小時之後叫醒我。”他走近那張牀,在何曼之前躺過的位置躺下,拉過被子蒙在頭上。
此時的他,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何曼抹抹臉上的淚,什麼都沒說,替他關上了門。
到現在爲止,她終於明白。從知道卓然死後,她一直惶惶不寧是爲什麼。
因爲她早就預感到,卓然的死會成爲她和安以桀之間的一條芥蒂。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直到手機裡進來一條消息。
陳澈:“他有沒有難爲你?”
看着短信,何曼眼睛直髮澀。她這纔想起來,早上好像陳澈離開沒幾分鐘安以桀就回來了。
陳澈知道他回來了?難道說他們碰過面!
何曼的心又亂了幾分,不過,很快,她又自嘲的笑笑。以安以桀此時的狀態,恐怕根本無暇顧忌她昨晚是不是和其它男人共處一夜。
何曼拿過鬧鐘,定在了三個小時之後。
簡單的洗漱過後,她拿着包打算去上班。
上班之前,先給舅舅打了個電話,叮囑他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電話打完,何曼糾結着,又給何小雨發了條微信:“小雨,適而可止。董太太已經死了,有可能是他殺。”
她實在不知道再如何勸她這位表妹,只盼着她能看在對生命的敬畏心上,離開董文宣。
何曼還未出小區,陳澈開着車衝她按了按喇叭,示意她上車。
想到他去公司,和她不是一個方向,何曼搖了搖頭,拒絕。
陳澈只好將車停到路邊,下車。
“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他在門外,看樣子已經回來半天了。”他對何曼說。
“是嗎?”何曼淡淡的笑笑。
看來,情況遠比她猜測的嚴重,怪不得她給他拿衣服,他會質疑有沒有人穿過。
“何曼,我看他心情好像很不好,或許是工作上或是其它方面遇到了什麼問題。這個人的性格有些桀驁,應該不是太好相處。如果你還想和他繼續走下去的話,還是多擔待吧。昨天的事,我會和他解釋……”
“不……不用解釋了。”何曼搖頭,又是一陣委屈,卻還是衝陳澈笑了笑,“昨天是你幫我,我們坦坦蕩蕩,沒什麼可解釋的。”
陳澈凝着她,又看了她一會兒,覺的她看上去狀態還好,這才稍稍放了心。
“我也覺的,一個大男人,不至於因爲這點事就遷怒於你。”
何曼點點頭:“當然。”
陳澈還想堅持送何曼,遠遠的卻看到錢江開着車停在小區外衝何曼按喇叭。
何曼跟陳澈道了別,出小區,這時錢江已經下車,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錢助理是專程來接我的?”何曼繫好安全帶後,才試探着問。
“是啊,你平時都是這個時間去公司。安總昨天忙了一夜,特意叮囑我今天早上來接你。”
“是嗎?”何曼手還扯着安全帶,思緒一動。
錢江不是個多話的,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