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做完這一切,已有幾分醉意的莫逸塵方慵懶的擡眸,眯着眼盯着她瞧了一會兒,認出了她。
“星月,你還沒下班?”
現在是凌晨一點了,他明明讓他的員工早早下了班。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段星月雖然喉嚨已經恢復語言功能,但她說起話來仍舊磕磕絆絆的,但基本的溝通已沒問題。
她很難形容莫逸塵此時的樣子,他看起來有幾分頹喪,臉上卻掛着水色無邊的笑,只是那笑,有些刺眼,刺的她心中一擰。
莫逸塵摸向一邊,想拿他的杯子,卻落了空。
他笑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太多了……”段星月上前,想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你該回家了。”
莫逸塵卻輕飄飄的躲開她的胳膊,不讓她碰。
段星月還要靠前,莫逸塵蹙眉,指着他前面的位置:“過去!”
段星月臉一紅,以爲他在嫌棄自己,她軟弱了一下,沒敢再靠近。
最近,莫家不太平,段星月知道。
莫逸塵身陷囹圄,許傾傾離開他,這些事她都知道,所以,她更清楚,他爲什麼要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想和他說說話,或者勸他幾句,可介於她身份的卑微,再加上自從來到錦城,段星月就給自己下了道禁令,以後絕不插手莫逸塵和許傾傾的事。
她不想再自取其辱,更不想莫逸塵煩她。
今天碰上他,本就是她無意之舉,卻令段星月無比的難過。
“酒呢?給我!”莫逸塵衝她伸出手。
段星月含着淚搖頭:“你不……不能……再喝了。”
莫逸塵蹙眉,仍伸着手。
段星月仍搖頭:“犯錯……犯錯的是她,爲什麼……要懲罰……你自己!”
莫逸塵失去耐心,他扶着窗子站起來,打算自己去酒櫃拿酒。
他辦公室裡有一個巨大的酒櫃,裡面是朋友送他的各種好酒,他從前無暇品嚐,難得今天想放縱一次。
當他的手伸出另一瓶未開封的洋酒時,段星月從後面扯住他的胳膊。
她的眼淚流下來,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不要……不要再喝了!”
莫逸塵冷冷的打量着她:“如果我沒記錯,你在這裡的職位還沒大到可以干涉你的老闆?”
他居然擡出老闆的身份壓她,段星月吸吸鼻子,心想,今天無論如何,她都絕不允許他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你……你幾天沒……休息了?”她抹了把淚,問他。
“這你也管?”
她點頭,她偏要管!
“如果……如果你心裡不痛快……可以罵我……罵許傾傾……或者你可以利用你的勢力……把她搶走的都奪回來。哪怕……哪怕讓她身敗名裂也好。你唯獨……唯獨不該和自己過不去!”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段星月憋的臉都紅了,加上眼裡還有淚,整個人顯的楚楚動人的。
莫逸塵一怔,放在酒櫃上的手收回,回眸,懶洋洋的靠在酒櫃上,環抱雙臂,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眼前的清秀佳人。
進莫氏的時間不久,段星月的改變卻是天翻地覆的,烏黑的發挽成優美的髮髻,身上是簡單的工作套裝,白襯衫,淺灰色包臀裝,下面是細細的一截小腿,銀色的細高跟鞋。
她越來越像個優雅的高級白領,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溫柔的女人味。
莫逸塵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直看的段星月兩頰發紅,心怦怦跳的厲害。
他從未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自己,以致於她緊張的兩隻手都不知要怎麼放了。
“莫……莫總……”她輕柔的叫他,聲音有些纏綿。
莫逸塵手一擡,壓制住她後面的話。
“星月,你的變化很大。”他讚賞的誇了她一句。
段星月不自然的攏了攏額前的發,夜深了,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又喝了酒,不想生出點想法都難。
雖然段星月並不想趁人之危,可是,心裡卻莫名的充滿了一絲期待,一絲有罪惡感的期待。
“謝謝。”她輕輕的說。
“你的嗓子也好了。”莫逸塵指了指她的喉嚨,眼神怔忡着。
“嗯。”段星月喉嚨處發緊,緊張的不知說什麼好。
莫逸塵回身,又抽出一瓶酒,在段星月詫異的目光下,又拿過一個杯子,徑直走向那扇巨大的,映出滿城繁華的落地窗前。
“哎……”段星月詫異,他怎麼又要喝酒了,她擰眉上前,忍不住又想阻止他往那隻杯子裡倒酒。
莫逸塵卻再一次擡手,示意她止步。
琥珀色的液體滿滿的倒進晶瑩剔透的水晶杯中,他端起杯子,衝着段星月舉了舉。
“不要……”眼看他將酒送向脣邊,她急的大喊。
然而,他卻停下了,擡頭,諱莫如深的望向她。
“星月,你能重新說話,能有今天的變化,全是傾傾給的,你該感謝她。要記住這份情,永遠記住!”
“記住”兩個字,被他刻意加重了。段星月詫異的望着他,臉騰的紅到了脖子根。
她竟無地自容了,莫逸塵剛纔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在怪她剛剛說了許傾傾的不是。
沒錯,許傾傾對她有恩,她有今天,全是許傾傾給的。
可是,如果能用她現在好日子換莫逸塵的幸福,她是毫不猶豫就會換的!
說到底,她管他,勸他,還不是替他鳴不平?
剛剛止住不久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溢出眼眶,段星月有些委屈的看着仍舊自斟自飲,不加節制的莫逸塵。
他又將滿滿一杯酒灌入喉嚨,誰說人醉了就會忘記煩惱和不快?
明明是越醉心越煩,越醉越清醒!
莫逸塵突然將手上的杯子狠狠擲在地上。
段星月嚇了一跳,她回頭,操起角落裡的工具就要替他收拾殘局,可她剛剛靠近,卻又被他明令禁止的喝住:“你,出去!”
他一臉戾色指向他的辦公室門口。
段星月站在那裡,一臉倔強。
“出去!”他又命令了一聲,聲音雖不大,卻絕不許人違拗。
段星月覺的,她此刻狼狽的就像地上的垃圾,恨不得被人掃地出門,可她有什麼錯呢?她只是不想讓他喝這麼多年,想讓他振作起來而已。
扔下手中的工具,她默默的流着淚,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並順便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