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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鐘,鬧鐘響個不停。

林嬌睜開眼,定定地擡頭看着天花板,往後就剩她一個人,也不需要什麼事都搶着做了。

林嬌沒有賴牀的習慣,穿衣服,疊被子,收拾好屋子纔去洗漱。將自己收拾利索,她站在桌前,看着老媽笑得開心的照片,也跟着笑起來。

“你說羅銘可笑嗎?換做你也不會信別人有這樣的好心吧?你看社會上的好心人誰不是匿名捐贈,這人倒也是有目的地靠近,所以不算好心。你放心,戶口本、房產證那些值錢的我都藏好了,他想打咱家的主意讓他做夢去吧。”

“你說你丟下我,我爸也不要我,有他在,不是比我一個人強?他說要供我念書,還給了我工資卡,會不會是一張空卡?”

“雖然匪夷所思,可是還有什麼比只剩我一個人更可怕?”

她說着說着,笑得彎下腰來。

照片上的人年輕時美得耀眼,可還是逃不過被人拋棄的命運。

林嬌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來料理老媽身後事,她回家前,對她器重有加的羅老師還塞給一百塊錢,連連嘆息,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怎麼會不懂,羅老師是怕她這顆苗子給毀了。

冰箱裡還有剩下的米飯和醬菜,她拿出來熱了熱,攪拌在一起,又往裡面撒了很多辣椒,吃得她滿頭大汗,連喝了兩杯白開水。聽到門鈴響,眼睛轉了轉,想起昨晚羅銘說的話,走過去開門。

只見羅銘手裡拎了好幾個袋子,額頭上滿是汗水,風塵僕僕的樣子,看見她,露出一口好看又整齊的牙齒:“我還怕你還睡着,吵到你。”

林嬌他們這個小區又老又舊,在日新月異飛速發展的D市中,真是難看的緊。她們家對面的人家,早在三年前就重新買了房子搬走了,後來又陸陸續續的搬走幾戶,所以羅銘敢光明正大的在她家門前晃悠,畢竟一天在樓道里也見不了幾個人。

林嬌放他進來,這纔看清塑料袋裡裝得是些蔬菜,還有肉和魚,她‘誒喲’一聲,驚訝地說:“你這是打算洗手爲我做羹湯呀?”

羅銘騰了手,摸了摸她順長的頭髮:“我給你買了包子和餛飩,趁熱吃吧。”走到冰箱前,看到碗裡她吃剩的東西,忍不住皺了眉:“大清早吃這個,也不怕胃疼。”

她坐在桌前看他利索地收拾冰箱,將買好的菜分門別類地放置好,邊動手邊叮囑她:“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超市一趟,給你買些熟食,萬一我要是顧不得來,你也不必餓肚子。”

她眯着眼吃了兩個包子,是街口口碑最好的那家,她一直很喜歡吃他家的肉包子,可是一籠就要四塊錢,她可捨不得。

“羅銘你還有事?聽說你們這種人經常做的事情是給人當打手收保費,是不是呀?”她看到他挺直的背變得僵硬起來,卻沒有反駁,她見他不吱聲,繼續自顧自地說:“萬一哪天你要是惹了人,找到我家來找我拼命,你說我冤不冤?我想要不還是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羅銘將冰箱收拾好才轉過身看她,兩人四目相對,他眸海深邃望不到底,直將她盯得毛骨悚然:“你怎麼這麼看我?”

他嘆口氣,俊臉上揚起無奈地笑容:“林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有,也是曾經的事情了。我昨天已經說過了,我已經到了對自己生活負責的年紀。不過,你不信我,也是應該的。”

林嬌拿筷子撥拉着碗裡飄着的香菜葉,眼簾低垂,輕薄如蟬翼的睫毛像小刷子一般顫動,她聲音驀地低啞了下來:“羅銘,你要是真存了騙我的心思,我肯定會和你拼命。”

他坐在她面前,擡起的雙手交疊支着下巴,臉上依舊帶着淺笑:“我將整個人都押上,來陪你賭一場,讓你知道我所言非虛。”

她點了點頭:“你要是輸了呢?”隨即她嗤笑一聲:“你要是輸了,我怕也該去喝西北風了。羅銘,你大我七歲,比腦袋瓜子我肯定認輸。可是,我還是能分辨好壞的,要想讓我相信你,你往後不許再來我家。”

他思索一陣,點頭應了:“也好,你來我家吧。不過得把我剛買來的菜煮完才行,你這種吃法,把自己瘦得跟麻桿一樣,往後我要拿回我該得的,看着也不舒坦。”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該得的,也無非是她這個人罷了。

他無視她的沉默,見她沒了胃口,從她手中接過筷子,唏哩呼嚕兩口就吃完,還有她那份辣的要死的米飯,抽了紙擦乾淨嘴去洗碗。

那是她沿着衛生紙上的線撕下來,然後兩折撕開,平平整整地放在桌子上當作抽紙,粗糙的很,用勁大了會有些疼。

林嬌定定地看着他,他和別人口中說的完全不一樣。整理冰箱、收拾碗筷做得很熟練,想來是常做。

他比她還細緻,淨手後用過的毛巾都疊放整齊的放在架子上。像是很滿意她在身後的注視,他嘴角笑意越深:“穿上衣服,我們去超市逛逛。明天就要去學校了,不要讓情緒影響了學習。”

她從衣架上取了羽絨服穿上,拉鍊一直拉到頂,將鼻子下方全部掩在衣服裡。他卻拿了圍巾過來,將拉鍊拉低,給她圍上還打了個好看的結:“這個時候你更要挺直背往前走,讓別人知道沒有誰能打垮你。放心,我會離你遠一些。”

他一轉頭看到自己的那張卡還靜靜地躺在茶几上,也不惱,拿起來塞進她衣兜裡:“萬一我身上的零錢不夠呢?”

林嬌將手塞進裝卡的口袋裡捏緊了,她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匡人。她真的還是個孩子,別人越信誓旦旦的承諾,她越不相信,非要從中挑出破綻來,樂此不疲。

下了樓,羅銘故意放慢步子,總是與她保持在十五步的距離內。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應該有一米八五吧,是個十足的衣架子,站在那裡就夠惹眼的,再加上他低沉有力滿含磁性的聲音……她承認,她確實是個看外貌的人。

正逢工作日,路上的行人不多,直到走出可能遇到熟人的範圍,羅銘大步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林嬌不願意,奮力掙扎着,卻因爲他的一句話消停下來。

他說:“有來有往,我只是向你討要今兒早上買早飯的報酬,摟一下不過分吧?”

林嬌恨恨地白了他一眼,這人臉皮可真厚。

羅銘故意帶她去了離家遠一點的超市,他知道這個年紀的小丫頭臉皮薄,特別是她這種好學生,要是被人傳出去和‘混混’在一起,會覺得擡不起頭來。

雖然穿得厚實,可還是經不住西北風的侵擾,不過一陣功夫,只覺得頭都快要凍麻木了,幸虧他們離超市不遠了。

這家超市門口有面大鏡子,正好將兩人照進去。羅銘看着鏡中挺登對的兩人,笑得露出可愛的虎牙。

林嬌活這麼大很少來這種大超市,她們家賺錢不容易,一塊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連爲生紙、茶葉、蔬菜都是去小攤上撿便宜的買,於她們母女來說能用就好,至於好不好她們考慮不起。

羅銘見她木然的跟在身後,停下來看她:“看上就買,發什麼呆呢?”他本來想再往她家裡添置些調味品,食物油等常用的東西,她不想讓他進家門,那他下次再買。

她應了聲,視線卻在他不停拿東西的手上流連。他的手指修長又白淨,特別像電視裡鋼琴家的手,在黑白相接的鍵盤上隨心而動,如水流相碰般的動聽聲音在指下傾瀉而出。不過片刻出神,就見他往購物車裡放了毛巾、沐浴露、洗髮水、洗面奶還有個粉色的刷牙杯和牙刷,這是……

他像是感覺到她的疑惑:“誰知道什麼時候,你會懶得回家。我家足夠寬敞,三個臥室睡得下你。”

林嬌白皙面皮忍不住抖了抖,他真是想的美。他並沒有像他外表看的那麼冷淡。

越堆越高的購物車裡,一大半都是零食和飲料,她拒絕,他卻笑着說:“等解不開題的時候吃點,換換腦子。”

她彷彿置身在夢境中一般,他還要去拿,她攔住:“夠了,回去吧,我又不打算開小超市。”見他笑得開懷,她也忍不住露出抹笑。可是在看到前面兩個大人拉着小男孩的手笑得慈愛有加時,她臉上的全部表情盡數退卻。

羅銘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從她和男子七分相似的容貌上,他明白她的表情變化,多少能感受她心中的不平靜和羨慕。他也曾渴望過,可是卻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拉着她:“那便結賬去吧。”

直到離開那片壓制人的空間,她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自己心裡知道與親眼看見,所受到的衝擊壓根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曾設想過多次要找他們討個說法,可真見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羅銘用空着的手輕輕拍了拍她背部:“先陪我去趟銀/行,財產問題總得讓你放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