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韶華院的燈還未落。
一道鳥鳴聲響起，韶華院的院門被人從內打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帶着秋夜的寒氣，悄無聲息地掠過院落，回到正廳。
正是凌若和紅緞主僕倆。
凌若取下被寒露打溼的雪白色風衣，落在絕美額間的碎髮亦染上霜色，接過紅緞遞來的毛巾，擦乾淨以後，這才長吁一口氣。
“失策了，沒想到把二皇子給引了過去。”
“沒事。”紅緞也擦乾了灑上霧氣的頭髮，“二皇子那腦子，打死也找不出真兇，您就放心吧。”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凌若揉揉眉心，“而是二皇子那處據點。距離這麼近，他絕對會過去查探，別到時候在地窖裡找出大皇子，那事兒才亂了。”
“亂了豈不更好？”紅緞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要我說，大皇子二皇子早點狗咬狗結束了得了，何必折騰來折騰去攪得人心惶惶？”
凌若無奈道：“他們倆解決了，衛國怎麼辦？你覺得衛皇這年紀還能再生一個兒子出來嗎？”
“不是還有七皇子嗎？”紅緞詫異道：“大皇子二皇子退下，七皇子上了皇位，這衛國愁什麼？”
七皇子。衛央。
凌若搖頭，“我曾經和他交談過，他並不想當皇帝，最好的主意是把四皇子扶持起來，當個守成之君。”
“不當皇帝？”紅緞瞪眼，“爲什麼不當皇帝，好好的機會他要放棄？”
凌若眸子沉下，狹長如秋葉，“你覺得，你家主子我能當個好皇后嗎？”
紅緞表情一滯，良久，不可置信道：“主子，你真打算和衛七皇子……”
“爲什麼不？”凌若擡頭，一臉坦然，“我心悅他，他心悅我，沒有父母長輩阻攔，又不存在家裡太窮開不了鍋的情況，嫁給他又如何？”
紅緞咬脣，猶豫道：“那萬一以後你發現你們之間……”
凌若勾脣，輕笑，“愛了便愛，嫁他爲他生兒育女。不愛了便走，一個男人而已，難道我離開他活不了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
紅緞
不再說話，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消息告訴姐姐！
清晨，朝陽漸升，朝霞如彩霧，美不勝收。
好像昨晚那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是一場夢罷了。
但參與其中的人都知道不是夢。
比如周莞顏。
渾渾噩噩地清醒過來，看見鏡子中宛若蒼老十歲的容顏時，悲切暴怒到極致，砸碎鏡子，厲聲道：“去殺一百個少男少女，把他們的心頭血熬成藥給我送過來！”
氣血之虧損消耗，只能用氣血來彌補，而人世間最旺的氣血，莫過於童男童女。
此刻的周莞顏，宛如一個老妖婆。
比如衛皇，徹夜未眠，眼底青黑一片，聽完手下彙報的情況後，良久都沒有出聲，只一對鳳眼深處，閃過變化不定地冰冷的光。
許久，捏碎了玉質毛筆，嗓音暗啞，如暴怒即將發威的野獸。
“秘密培養軍隊、私藏軍糧、老大竟然知情不報還躲在老二那混賬玩意的地窖裡！來人！把這兩個罔顧人倫的畜生給朕壓過來！朕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要反了天去！”
整個御書房，都震盪着衛皇的咆哮聲。
“是是……”彙報消息的侍衛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點頭應下。
在衛皇面前當差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衛皇發這麼大的火！
正要離去，衛皇叫住他，“慢着！”
侍衛僵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陛下還有吩咐？”
“朕跟你一起去！”
二皇子府，柴房內。
大皇子被五花大綁綁在一根粗糲的樹根上，頭髮散亂，衣衫破爛，臉上蠟黃不說，還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好不悽慘。
柴房門被人打開。
大皇子猛然擡頭，待看清楚來人後，眼睛瞪圓凸起，若手腳不被束縛着，衝上去殺了那人都有可能！
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進門後，鎖上柴房的門，居高臨下地望了自己這位大哥一眼，脣角勾起嘲諷的笑。
“沒想到吧，有一天你會被綁在我的柴房裡。”
地上的大皇子扭動身體掙扎，面色漲紅，嗚
嗚地聲音從喉管裡傳出，看樣子是在罵人。
二皇子不屑地撇了他一眼，“都這時候你還要罵我？大哥你知道你最讓人厭惡的一點是什麼嗎？”
猛然垂眸，眼底厲色閃動，二皇子咬牙切齒，似是想起曾經某段不好的經歷，“那就是……分不清形勢！”
二皇子此刻眼神陰的嚇人，一腳踩到大皇子的手掌上，獰笑一聲。
“十年之前，你指着我鼻子罵我是個賤種。”
“五年之前，你當着朝廷重臣的面給了我一巴掌，那痛，到現在弟弟還記憶猶新。”
“三年之前，你拿着大刀衝進我二皇子府，砍死我一名愛妾，嘲笑我不知身份要和你爭皇位！”
“可是大哥——弟弟到現在還不明白，究竟是誰給你的信心，讓你覺得自己一定能當上皇帝？”
腳尖用力，對着那手腕，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狠狠踩下，又在堅硬粗糙的地面上死力一擰！
咔嚓。
這是手骨斷裂的聲音。
大皇子痛的在地上打滾，看二皇子的眼神如看一個瘋子，恨不得現在暴走起來拿刀捅死後者！
可惜他做不到。
只能眼睜睜看着二皇子伸出另外一隻腳，踩上了他的另外一隻手。
吱吱。
手腕骨摩擦地面的聲音，如附骨之蛆在死人的背上一寸一寸爬行，如墜寒窟。
這還不夠！
二皇子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面露瘋狂之色。
“我不知道你怎麼跑弟弟地窖裡面的，我也不想知道！”
“今天，你死在這裡，我看天底下還有誰敢跟我爭皇位！”
面色猙獰，形如惡鬼，往日裡翩翩君子的模樣消失殆盡，此刻的二皇子如同一個終於能手刃仇人的瘋子。
他揚手，匕首上的寒芒森寒攝人，一刀子下去絕不會留活口！
大皇子雙腿一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啪。
這是門鎖被人從外面掰開的聲音。
二皇子猛然扭頭，手中仍然舉着匕首，怒不可遏道：“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