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轉瞬即至。
凌若再次穿着太監服出了宮,在宮外找到一處衣服店,換了一身儒雅的士子服,這才搖着摺扇走到大街上。
聚賢樓。
金筆書寫的三個大字熠熠生輝。
凌若擡階而上,由夥計領着上了二樓,最東邊靠窗戶口的位置,已經坐了一個少年。
他如約而來。
凌若勾脣,心情好的很,隨手打賞了那夥計一塊碎銀子,在後者點頭哈腰逢迎恭敬聲中,來到了那少年面前。
少年擡頭,指了指桌上的一疊牛肉和一盅酒,“已經付過賬了,我請客。”
凌若撇嘴,“還不是我的銀子。”
少年的臉刷的紅了,像是三月裡開的正豔的桃花,美色可餐說的就是這種吧?凌若眯起眼睛,心臟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
“你履約前來,想必是答應了我的條件?”
凌若直切主題。
少年點頭,羞紅褪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只要公子能助我,我以後一定聽公子差遣。”
“不用以後。”凌若夾了一塊牛肉,“你只需要在這三個月內無條件幫助我就行了。”
少年一愣,眼底閃過亮光。
如非形勢所迫,誰願意成爲別人的附屬?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態前來,沒想到會得到眼前人這般承諾。
眼底的感激更濃,“還未請教公子尊姓。”
“我姓凌。”凌若又夾了一筷子牛肉,“你可以叫我凌公子。恩,這家的牛肉真好吃。”
凌若咂着嘴,眯着眼睛細細品嚼,鳳眼微斂,眉目如畫,雌雄難辨。
還好是個男子,要是個女子,絕對是禍國殃民的妖孽。
少年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倒了兩杯酒,先舉杯道:“公子待我以誠,我自然也不能藏着噎着,我的全名叫雲如誨。”
姓雲。
果然跟皇室有關。凌若拿着酒杯的手頓住,下一刻,一飲而盡。
雲如誨娓娓道來自己的身世:他
的生母和周王兩情相許,周王不顧宗室反對硬要娶她,可當時皇帝,也就是逝去的先皇,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跟一個低賤的平民女子結爲連理,諭旨賜婚。
周王抗旨不尊,先帝派人以柳氏爲要挾,勒令完婚,卻沒想柳氏因爲這一衝擊,動了胎氣,八個月大的孩子沒保住,柳氏難產而死。
而云如誨則是當時那個孩子。
原來柳氏的難產是一場陰謀,被當時的周王妃下了催生藥,幸好當時的柳氏留了一手,從外面抱了一個死胎,充當自己的孩子,瞞過周王妃的眼線,同時把自己的親生孩子交給自己的父親帶到江南養大。
一晃,十五年過去了。
雲如誨這次進京,一是來認親,二是找到母親的屍骸,可上次在聚賢樓,他竟然聽見那個昭陽郡主說,他的生母被她做成了人彘……
心裡悲怒交加,又惶惶然不可置信,想來想去,只有投靠凌公子這一個辦法。
但願,他的選擇沒錯。
雖然是訴說身世,但云如誨的面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老成的不像是一個少年。就連說懷疑自己生母已經被做成人彘時,眼底也沒有任何波動。
凌若聽了他的訴說,沉默了一瞬,從袖口裡掏出一枚藥丸遞過去。
“這個你拿好。過會兒,會有周王府的人過來。”
“什麼?”
雲如誨錯愕的擡頭,這凌公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勢力?他剛講完身世,這凌公子就能讓他進入周王府?
凌若耐心地解釋,“昭陽郡主三天前中了毒,藥劑無效,宮裡的太醫也查不出所以然來,你手裡拿着的,是她所中的奇毒解藥,到時候你可以憑着這解藥進到周王府。”
昭陽郡主?三天前?
雲如誨不可置信地擡頭,清澈如泉的眸子,頭一次在凌若面前綻起波瀾,“是凌公子?”
凌若當然知道他要問什麼,點點頭,緊接着警告他,“以後你幫我辦事若不盡心盡力,下場也會和那昭陽郡主一樣。”
“一樣什麼?
”雖然是威脅的話,但落在雲如誨的耳畔,卻讓有種別樣的感覺,“一樣被送來解藥?”
他的眼神奕奕,像鑲了鑽石一般,裝進凌若的眼底,帶着少有的靈動和笑意。
凌若白了他一眼,遮掩自己失態。
沒辦法,兩輩子以來,她的缺點一是貪財,二是貪男色。
而此刻,周王府門前也停了一輛雕樑畫壁富貴豪華的四駕馬車。
周王妃挽了貴氣逼人的墮馬髻,由侍女扶着,踩着侍衛的肩膀進了馬車,而馬車的車伕,正是那天凌若所見的黑臉大漢。
“王二,你確定那天那人說的是聚賢樓?”
周王府素來沉穩的嗓音裡帶了一絲急切。眼睜睜看着自己如珠如寶的女兒昏迷不醒,看着她貌美如花的臉蛋一點一點開始潰爛,沒有人比她這個做母親的更痛心了。而且無數太醫名醫診破了頭都診不出結果。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王二口中那個神秘人。
而且,通過那個人,她還能找出這次害昭陽的幕後真兇,揪出是誰在背後害她女兒,將那些黑心肝的混賬給翻出來,讓他們生不如死!
王二往後一扭頭,便看到了周王妃眼底的陰色。霎時間,脖頸有些發冷,像是被冬雪塞進領子裡,寒涼刺骨。
世人都說周王妃仁善可親。只有他們這些自己人才知道,在那柔善可親的外表下,周王妃藏了多少的骯髒齷齪。
想到這兒,再不敢隱瞞,把那天的事事無鉅細又講了一遍,最後還特意強調,“當然,娘娘,若不是生母告訴您,這事奴才可不敢往上報,要知道,聽起來就那麼荒唐。”
周王妃卻擺擺手,“荒唐不荒唐,這是救昭陽的最後一條線索了,如果這事辦好了,你上次提的事,本宮會考慮考慮。”
上次的事?
王二眼睛瞪圓了,他早就看上了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凝翠,難不成今兒這事辦好了,王妃會考慮自己和凝翠的事?
心底一顫,嘴都快咧到耳朵後了,暗暗發誓:說什麼也得把那人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