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來得分外的早,夏季嘛。
清晨迷霧還未完全淡去,幾隻麻雀正鳴叫着在樹林間亂竄,雨露從垂下的葉尖滴下,滴在怒風一頭銀髮上。現在,他已經走在了神風縣邊緣,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避開了高速公路,選擇了這條需穿越大半個原始森林的道路,對他而言,只要走出這片森林,那他的目的也就完成了。神風學校就在神風縣,而他竟然來到了這個有着執行者活動的區域!
原始森林中迷漫着一股股的迷煙,怒風特別討厭這種阻礙視力的迷煙,再加上時不時在自己面前竄來跳去的動物,他就差沒有大開殺戒了,只不過目的地就在眼前,他才懶得對那些頭腦簡單的動物下手。
忽地,他停住了腳步,他動了動鼻子,一股血腥撲入他的鼻孔,他的心一下繃緊了。腳步踩在枯葉上的“沙沙”聲顯得那麼的刺耳,他依味而尋,見地上有一堆內臟,內臟上面爬滿了蒼蠅,一堆堆白蛆正在內臟上自得地打着滾。旁邊還有幾件衣物,從衣物還判斷,應該是個女子,一個染滿乾涸烏血的頭顱正夾在齊身高的樹叉間。風一吹,那縷長髮就左右飄搖着。
怒風一看,禁不住有點反胃。也許是碰上野獸了,怒風也只能這樣告訴自己,但在他內心深處卻有另一個聲音,如果是野獸,那絕對不會放過內臟的!野獸對於內臟的喜好勝過對生肉的喜好!
他繞過那堆內臟,幾片花瓣飄起,驅散了空氣中的腥味,給了怒風一丁點的喜悅。
穿過原始森林,怒風的視野變得非常的寬廣,不遠處就是神風學校了!只不過還隔着一條寬約百米的河流。
站在崖邊,怒風自得地揚起了笑容,有點興奮,更多的是殘忍。
微風吹着,吹亂了怒風滿頭的銀髮,他深吸一口氣,卻愣在了那裡,那種血腥味又在空氣中迷漫!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非常的沉重,一下一下像刀子般捅着怒風的胸口。
他回過身,無數片花瓣在他周圍肆舞,煞是壯觀。
腳步聲的主人是他非常熟悉的,一界層執行者冷冥!
冷冥依舊是那副模樣,弓着身子,兩條強壯的手臂垂在兩邊,他向前走了幾步,沉重的腳步似乎會將這懸崖震塌!
“沒想到你還跟在後面,”怒風叫道。花瓣暴起。
冷冥的臉上長滿濃毛,很難分辨出他的五官,但那雙眼睛就足以勝過一切,兇狠的眼神就像要將怒風吞盡肚子般,不過,他從來都是如此,冷冥鼻孔冒出沉重的氣息,他昂起頭,咆哮了一聲,巨大的聲響將林中的鳥兒嚇得疾竄而起,紛紛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冷冥咧嘴,嘴裡的牙齒濃黃一片,幾絲筋肉還夾在牙縫裡,“你挺會跑的。”聲音沙啞無比,語速不快,卻很震人心魄。
冷冥的體積是怒風的兩倍多,巨大的身軀並沒有給怒風造成多大的威脅,反而是那聲音,那聲音讓怒風全身的疙瘩都起來了。
“我不是白癡,魔機已經啓動,我如果還留在那裡,我絕對沒有活着的道理,”怒風笑道。絲絲細汗已經滲出。
冷冥扭了扭脖子,說道:“既然明知是死,那就沒有必要在這裡亂跑了,給我咬一口不就得了,多省事,害得我跑了這麼遠,人多的地方我下不了手,到這裡就沒有問題了,你的聰明讓我無從下手。”
“看來,我們的交情還不足以讓你放過我,”怒風說道。
冷冥皺起濃眉,額頭那簇濃毛就隨着上下跳動,“我從來不和人談交情的,就算你將幻獸做爲禮物也不行,比起它,我更想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紀念。”
“那就沒有必要再談了!”怒風喝道。花瓣化作百道鋒芒刺向冷冥,速度奇快,冷冥根本不能避開。
花瓣在冷冥周圍炸開,濃重的灰塵讓怒風難以看清現狀。
當一切平靜之後,冷冥依舊站在那裡,手裡掄着兩個巨錘,巨錘深黑,兩個都有籃球大小,巨錘表面還鑲滿了暗綠色的鈍刺,明顯是帶有劇毒!
巨錘表面覆着一層青黑色的氣體,因巨錘本身就是黑色,這青黑色的氣體並不是那麼的顯眼,只有當巨錘停住運動時才能從氣體本身的蠕動上看出。
“這樣太不禮貌了,”冷冥慢條斯理地說道。
巨身一躍,雙手掄着巨錘就朝怒風砸去,冷冥身軀雖然巨大,但速度絲毫不受影響,速度與體積形成了鮮明的反比,冷冥的速度快得讓怒風有些措手不及,冷冥的身形一下出現在怒風斜上方,兩隻巨錘順勢轟下!
怒風一咬牙,花瓣從袖中狂飛而出,在怒風頭頂上方形成一道壁壘,他忙避開懸崖,朝森林奔去。
巨錘砸開花瓣壁壘,冷冥雙腳落地,震得數塊巨石崩落,掉入崖底,懸崖下方就是那條河流,海水正輕輕拍打着海岸線。
冷冥眼中閃過寒光,身體騰起,化作一道黑氣出現在怒風前方。
怒風忙剎住腳步,巨錘襲下,怒風忙跳到後方,這樣一來,他又被冷冥逼到了懸崖邊。就這高度對他而言根本構不成威脅,他完全可以輕易地到達河流那方,但甩不掉冷冥這個包袱,他就沒辦法順利到達目的地。
“看來歸穀子說的沒錯,你們重天的執行者攻擊力和防禦力方面都非常的弱,簡直就像螞蟻一般,我們界層的執行者只要出動一人,就可以將你們重天的執行者殺光,”冷冥狂笑道。
身爲五重天的執行者,怒風自然非常的清楚,重天的執行者只不過是管理而已,或是執行一些沒有多大風險的任務,而界層的執行者完全是死亡的代名詞,恐懼、、殺戮、野性……這些全部都可以在界層執行者的身上找出來。
“今天,你非逼死我不可嗎?”怒風喝道。
冷冥將巨錘頂在地面,說道:“我只是在執行任務,第一,殺了你;第二,帶回黑暗結核;第三,確定你的去向。”
“你似乎很有信心,”怒風冷笑道。
“完全有,”說完,冷冥直接奔向怒風,巨錘砸下,怒風喚出無數的花瓣繞在自己周圍,花瓣緊密結合,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般,巨錘引起的波動將花瓣形成的保護強行打散,但花瓣又馬上聚攏在一起,巨錘撞上花瓣,一股青黑色的氣體將花瓣慢慢染黑,怒風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毒物強行攻入,喉嚨一緊,鮮血嘔出,染紅了白色的上衣,染紅了護在他身前的紫色花瓣。
花瓣已失原色,怒風就像受了重創般,一下跪在了地面上。花瓣大多數都被毒物毒死,散落一地,一種說不出的悽美在崖邊變得那麼的清晰。
冷冥似乎還不滿意,掄起巨錘,再次砸向有點稀疏的花瓣壁壘,怒風那張慘白的臉就在冷冥那充滿虐意的視線裡。
怒風的瞳孔充滿了悲哀,那些花瓣對他而言就是身體的一部分,它們受了傷,也就是他自己受了傷。
冷冥這一錘完全打散了那些花瓣,巨錘快接近怒風時,錘鋒忽地偏離軌道,砸在了怒風的肩膀上。
這一錘,直接砸碎了怒風的肩胛骨,那條手臂斜搭在一邊,大片的鮮血涌出,傾泄入地。怒風一咬牙,喝道:“要殺要刮,隨便你!”
冷冥將巨錘擱在地上,走到怒風身前,沙啞地說道:“花瓣是你用身體的精氣凝聚而成,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只要傷掉那些花瓣,那你就是池中之物了,很期待我的施捨吧。”
怒風一口唾沫吐在冷冥的臉上,笑道:“我纔不要你的施捨,技不如人,淪爲階下之囚,我無話可說,要殺就快點動手!”
冷冥雙腳踩住怒風的大腿,骨骼斷裂的聲音是那麼的真切,痛得怒風直咬牙關,但他臉上絲毫不露半點乞求之色,他知道,無論怎麼樣哀求這個魔物,他都沒有生還的可能,這是做爲一個執行者的頓悟。就算如此,他還是在忍痛之餘,斜眼觀察周圍的情勢,跑回森林是不可能了,而且身體的主動權還被冷冥控制住。
冷冥低頭嗅了嗅怒風的胸膛,半露飢渴地說道:“細皮嫩肉,我最喜歡了,上次那隻幻獸,啃了好久,死難消化的,你就不一樣了,一定會是最好的清腸器。”冷冥咧出巨齒,在怒風胸前輕輕一嗑,上衣被撕裂,數道血痕之下是嫩紅帶血的肌肉。
這痛楚對於一個人類來說,尚且可以忍受,何況是怒風。
大腿被冷冥控制住,怒風根本沒辦法還擊,那個裝着黑暗結核的檀木盒被冷冥那一嗑,露出,滑落在怒風尚未被限制住的手邊。
“就這啊,”冷冥笑道,滴滴鮮血從嘴角流出,滴在怒風滿是怒意的臉上。
冷冥剛要伸手去抓那檀木盒,怒風卻先了一步。
怒風一拿到檀木盒,就用力掰開。
一股邪意傾斜而出,竟然已經實體化,變成一團團墨色的氣體。
冷冥見狀,忙騰身跳開,他可不想受到那邪意的侵蝕,搞不好就會連理智也失去了。怒風忙合上檀木盒,一個打滾,整個人掉下了懸崖。
冷冥雙眼暴紅,抓起巨錘就衝到崖邊,怒風就像一塊隕石般朝下墜去,從速度上可以判斷出,他還使用了加速!
冷冥暴喝一聲,化作一道黑氣直追而下。
當冷冥到達崖底時,並沒有看見怒風,他看着血液的走向,知怒風是已經落入河流中。他仰頭咆哮着,沿着海岸線來回走了好幾圈,都不見怒風的影子。
許久,他纔算恢復理智,很顯然是被黑暗結核牽連到了,“反正任務完成大半,不死也是殘廢!”說罷,他便化作一道黑氣滑向遠方的天空。
良久,怒風才從海面露出一個頭,銀白的長髮被海水浸泡得如同枯萎的柳葉般披散在怒風臉上、肩上、後背上,被海水浸泡過的傷口變得大失血色,傷口處的皮膚已經翻裂開,正隨着怒風那不規則的呼吸而時張時合。
怒風從海水中爬出,受到重創的大腿已經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他的腋窩下正緊夾着那個救了他一命的檀木盒,受到冷冥的重創,就算被黑暗結核侵蝕了,他也做不出什麼讓他丟失生命的事情,反而讓他在水下足足憋了二十分鐘!
怒風爬上岸,望着隱約可見的神風學校,臉上露出了一副絕望的表情,冷冥的攻擊不僅僅是物理型的,還有那劇毒,怒風現在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多處的黑斑,要堅持到目的地,那是何等的困難,想到這,怒風臉上既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
也許從很久開始,他就不應該動背叛魔主的念頭,可…在的驅使下,他甘願冒喪命的危險,最最失敗的境地也就是如此。
怒風只覺得視線裡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模糊,整個世界都開始出現了搖晃,海水似乎也開始沸騰起來。
他整個人朝後一仰,重重摔倒在滿是碎石的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