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騫這樣子的妥協倒是讓徐鈺覺得不太適應,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緩緩步出了麗明軒,顯得有點兒詭異。
“少夫人!”陳媽媽終於緩了一口氣,這真是險極,如不是君騫退了出去,這事兒還真不好收場。
“陳媽媽?”徐鈺不得不硬着頭皮見她,之前躲了幾天,沒曾想還是被逼了出來。
“少夫人,姨少奶奶的病情卻是惡化了些,老奴想着請大夫來瞧上一瞧,”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邊的李嬤嬤接過話頭。
“陳媽媽,你也是個心急的,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裡能這樣就好了的,再者說來徐太醫的醫術已經是天下聞名,還要到哪裡再去找大夫來?我看啊還是按着徐太醫的方子抓了藥再喝幾天看看吧!”
“李嬤嬤說的是,”徐鈺淡淡掃了一眼榻上略顯灰暗的沈苾芃,轉過身,“你們這些人也不要想着偷懶,多照應着些!”
“是!”
“少夫人請留步,”陳媽媽心思一轉不得不跟了上去,“有件事還得回稟少夫人。”
“還有什麼事?”徐鈺不耐煩的挑了挑眉頭。
“是這樣的,回稟少夫人,姨少奶奶近幾日精神也是不好,一直都昏迷着,看似好像不完全是受傷所致,老奴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少夫人恩准。前兒姨少奶奶的兄長沈公子在前院的議事處留了一個話兒,想要將姨少奶奶接出府回孃家住幾天,一來興許傷勢好得快一些,而來也可寬解了姨少奶奶身上這令人捉急的昏睡。興許見着家人後,能很快醒過來,求少夫人恩准。”
徐鈺臉色拉了下來冷冷道:“陳媽媽的意思是我諾大的靖安侯府竟然連一個侍妾也治不好嗎?”
陳媽媽微微一怔忙垂下了頭:“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呵!靖安侯府請了太醫院最好的大夫,又將世子爺的書房讓給她住。這還不夠嗎?回孃家?她現如今有孃家可回嗎?平白給府中添什麼亂?”
徐鈺發了一通脾氣後甩袖而去,陳媽媽突然意識到少夫人這是要讓姨少奶奶去死的心思,她不禁惶恐起來。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姨少奶奶死了,世子爺回來後一定會傷心的。
潤春剛要上前理論。袖子被鬱夏緊緊拉住:“暫且等等!”
徐鈺回到瞭望月堂,心中的鬱積確實難平,君騫之前的種種讓她的心痛苦不堪,就像是一顆爛瘡翻來覆去的被揭破,流出血水,痛入骨髓。
李嬤嬤屏退了左右,倒了一杯白開水。裡面點了幾滴蜂蜜。最近徐鈺不大愛喝茶了,怕對胎兒不好。
“少夫人……”她嘆了口氣將瓷杯放進了徐鈺冰涼的手掌中。
“李嬤嬤……我是不是很下賤?”徐鈺瞪着杯中的水暈。
“少夫人這話……”
“我看到他還是會心動,看到他不顧一切護着那個女人我……還是會心痛……我想說我要放棄了,我要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少夫人。可是……我剛纔竟然不顧自己的胎兒以死相拼?這是嫉妒嗎?”
這話李嬤嬤還真的不好回,緩緩拿起一件薄錦絲被蓋在了她的身上:“人啊……誰能說得清呢?情這個東西……不好說……也不能說……但是小姐啊!你還放不下嗎?你也看到了那人今天的那付尊容?你究竟要將自己傷到什麼時候?少夫人你且看看現如今這府中,世子爺雖然人冷清可也疼着你,老侯爺竟然將主持中饋的重任放在了你的身上。二爺雖說也是個厲害人,但是咱們世子爺也是人中龍鳳啊!現如今少夫人又懷了孩子。這個可是靖安侯府的長孫啊!至於那個沈氏……呵!少夫人沒看到她那個樣子?只要再堅持幾天,等到毒發身亡,呵呵呵……怕是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徐鈺經她這一番寬解,緩緩躺在了迎枕上,微閉了眸子。是啊!她如今已是做成了一半兒,剩下的便只有錦繡輝煌了,還惦念那份情做什麼?有情必誤,還是無情的好。
“少夫人!”冷霜在外面回稟道,“姨少奶奶的兄長和嫂子又着人來求情,希望能見她一面。”
徐鈺冷冷道:“出去回了他們,便說是最近靖安侯府忙亂不適合接待外客,請回!”
“是,少夫人。”
李嬤嬤低笑着道:“看來那沈氏真的是不行了的,不然陳媽媽不會這麼着急四處求人通風報信救她!”
“呵!”徐鈺心情好了一些。
李嬤嬤接着道:“再怎麼說少夫人是這府中的當家主母,不讓他們進來他們也無半分法子。”
徐鈺卻是默不作聲,雖然如今這形勢對她極是有利的,可是爲何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緩緩閉上了眼眸,覺得有點兒累。
傍晚時分,望月堂已經掌了燈,印照着屏風底上鏤刻着的滿滿的西番蓮花,一瓣重着一瓣,深紫紅色的底子,金粉細細勾勒。顯得重重疊疊,不厭其煩。
徐鈺這一覺睡得倒是好,感覺渾身鬆快多了,緩緩坐了起來。冷霜將一盞清火的蓮藕湯盛在碧瑩瑩的杯盞中端了過來。
“李嬤嬤呢?”徐鈺緩緩啜了一口,隨意問道,這幾日李嬤嬤在她身邊守得緊,自是擔心她腹中的孩子,任何人伺候着都不放心,凡事都是親力親爲。
“回少夫人,剛剛有人稟報宣平侯府少夫人來了,李嬤嬤說您睡着,她便出去接應了。”
“嫂嫂?”徐鈺放下了杯盞,自己孃家人怎麼突然來了?這是個什麼說法?“母親派了嫂嫂來,定是有什麼急事?你叫她進來見我!”
“是!李嬤嬤也是剛走估計這會兒快要領進半月汀了,”冷霜將杯盞收拾好了,準備一會兒孃家客人來了泡茶。
“少夫人!”李嬤嬤急匆匆的走進了內堂,臉色前所未有的驚慌。
“怎麼了?”徐鈺略感不妙。
“宣平侯府出大事兒了!”李嬤嬤忙上前將驚訝的徐鈺從榻上扶了起來。
徐鈺稍稍定了心神道:“什麼事?”
李嬤嬤也是急了道:“大爺同陳國公家的世子在暢春閣喝酒,不想喝醉了,竟然想出了一個糊塗的玩兒法,偷偷跑到了西城的瓊林苑打錦雞去了。”
“什麼?!!”徐鈺頓時驚呆了,瓊林苑那是皇家園林,姑且不說御林軍防守嚴密,而且那邊還有一些宮中不得寵的妃嬪和上一輩的老太妃清修,哥哥怎麼去了那裡狩獵,這可是觸怒九五之尊的大罪啊!輕一些便是殺頭,重一些給別人拿了由頭去,誅九族也是有的。
“帶我去見……見大嫂!”徐鈺只覺得整個身體晃盪了一下,心裡卻把那個不成器的兄長徐業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怎麼就不能好好研習騎射,只是章臺遛馬,花天酒地,不學無術?現如今爹爹還在凱旋的路上,不想這混賬兒子在家裡倒是出了這麼大紕漏?
她稍稍整了整容色,步入到前堂,宣平侯府少夫人李玥忙過來行禮。
“大嫂,現如今怎樣了?”徐鈺臉色蒼白,質問道。
李玥用帕子捂着脣抽噎道:“鈺兒,母親現在急得不得了派我過來求助於靖安侯府,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求靖安侯府?”徐鈺詫異道,“哥哥不是在瓊林苑嗎?那歸御林軍管轄,求助宣平侯府是哪個道理?”
“哎!世子爺喝多了,竟然和程世子打賭看誰能將瓊林苑裡那些名貴的錦雞射中,可巧的是那天的瓊林苑守着的人一時疏忽,讓他們兩個跑了進去。後來打了十幾只錦雞倒也出來了……”
徐鈺聽到這兒,懸着心放了下來:“還好,沒有在裡面被抓到吧?還好,這樣辦,一面將那錦雞速速燒掉,一面囑咐哥哥不管誰問起來一概不承認去過那裡。那個陳世子想來也不會說,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能被人尋了把柄。”
“要是沒有被人逮到,我也不會來這裡找你了,關鍵是剛出瓊林苑便被人碰了個正着。”
“誰?”徐鈺猛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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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哭着道:“新上任的西城都指揮使君二爺啊!君二爺可巧着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親自領着兵丁巡城,在瓊林苑將大爺和陳世子連同他們馬背上的錦雞盡數捉拿了。大小姐,你說這二爺真是的,好得宣平侯和靖安侯府是姻親關係,非但不幫襯着些,還將人拿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徐鈺猛地呆住了,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好半天緩不過神來。她怎麼能以爲自己已經戰勝了這個瘋子,這真是個瘋子。爲了沈苾芃竟然將宣平侯府和程國公府數百口人的性命拼上了!她原本以爲自己瘋的夠可以,沒想到君騫卻是要拿着這麼多人的血來逼她!
什麼喝醉了?什麼比騎射?呵呵呵!還有那嚴密防守的瓊林苑竟然會讓一個武功爛到家的哥哥闖進去?君騫啊君騫!你好陰險的謀劃!
“李嬤嬤!備車!我要去見二爺!”
“少夫人……”李嬤嬤看着她忍了忍,壓低了聲音,“保重身子!”
徐鈺點了點頭:“我曉得的!”
“少夫人!”一個小丫頭突然闖了進來,卻看着李嬤嬤道,“宣平侯府的何總管來了!”
“又是怎麼了?”徐鈺心頭一跳,“快去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