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安排人將咱們的東西卸下來,運到宜良的莊子,留下幾匹好馬,咱們去昆明!”
老爺子相召,肯定是有大事發生,自己沒有得到秦子祺的彙報,看來這事兒八成就是滇銅的事務,可滇銅的事情,自己離開的時候,已經安排妥當了,楊猛仔仔細細想了一遍,猜不到老爺子想談什麼事兒。
“老三,我是直接回府,還是先去找我老師?”
“回府!老爺子那邊有事兒,咱們家的事情,要放在第一位!”
議滇銅之事,二哥參與也無妨,就讓他先摸摸門檻,也是不錯的選擇。
稍微一休息,帶上該帶的東西,一行三十幾人,騎着御賜的寶馬,就直奔昆明而去。
“道光給的這些馬匹還不錯,二哥這都是些什麼馬?”
楊猛要來的這幾十匹馬,匹匹都是壯馬,都能載着他狂奔的好馬,木蘭圍場裡上千匹好馬,也是看的楊猛有些垂涎。
“應該是伊犁的大宛良駒,也就是常說的汗血馬,其他地方的馬匹,沒有這麼大的骨架!大宛馬的耐力不如河曲馬和蒙古馬,但跑起來的速度絕對首屈一指!”
跟着林則徐到甘陝戍邊,楊毅也是沒有白費這段時間,對於西北的馬,他也有些研究的。
“那這麼說的話,蒙古馬和河曲馬,纔是最好的軍馬嘍?”
對於馬匹,楊猛算是一竅不通,在他的眼裡。載得動他的就是好馬,載不動他的就不是好馬!
“對!八旗兵用的都是蒙古馬、河曲馬、遼東馬,聖上的儀仗多半用的都是身高馬大的大宛良駒,怎麼你要建騎軍嗎?”
楊毅最後這一問。也是在試探老三,老三究竟在想些什麼,也是楊毅比較好奇的。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你就別和我打機鋒了。玩這個你敗得會很慘的,現在你還不是你弟弟的對手,過個十年八年,你或許能和現在的我過過手吧?
閱歷和經驗,就是楊猛的倚仗,自己這二哥,問這話就有些找抽了。”
斜盱了二哥一眼,說完了這些,楊猛就不再說什麼了。繼續打馬狂奔。從鹽津到昆明。三天的時間。有了好馬就是不一樣,這路程起碼要短了三分之一。
回到昆明的楊府,一看着自家老二。楊士勤就樂了。去去就回,這纔是老三的手段。
“得!您老先甭樂。老二在家呆不長的,過些日子就要去藏邊,做夷情章京了。”
見老爺子樂歪了嘴,楊猛喝了口茶,就說起了歪歪話。
“好!藏邊也比京師好啊!老三……”
楊家做的事情,對朝廷來說可是不可饒恕的,藏邊天高皇帝遠,雖說不知道夷情章京是個什麼物件,但只要老二離開京師,就是好事兒!
家裡的有些事兒,要瞞着老二,楊士勤這一遲疑,就是想讓老三,把老二給支走。
“有話您老就直說,讓我二哥聽聽也無妨!”
在楊士勤的心裡,什麼話,也不如老三這句話好聽,什麼朝廷、造反、家財,都不如兄弟和睦啊!聽了這話,楊士勤就跟吃了人蔘果似得,渾身無一處不舒坦。
“好!好!好!這趟京師,你小子算是沒白去,這話纔是我最想聽到的。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林則徐想讓我召集雲南的商家開銀礦,這事兒我怕與你的謀劃有衝突,就沒急着答應,給他的答覆,就是先摸摸底,這事兒你怎麼看?”
修路、用西洋機械,雖說昆明附近的新銅廠還沒有出銅,但堆積如山的礦石,卻讓林老虎的心一下子就變大了,藉着復起滇銅的時機,開一些銀礦,也就納入了他的日程之中。
雲南沒錢,林則徐也有招兒,允許私人辦銀廠,就是他爲朝廷解決銀荒的方略。
“這事兒好辦,讓大哥那邊弄份契約就成了,開銀廠可以,但山林不能收錢,前兩年不能徵稅,前兩年銀廠的出產,可以直接供給朝廷,總督府不是有官產嗎?就拿官產換銀子。”
楊猛這也是空手套白狼的法子,林則徐肯定在雲南呆不了兩年,兩年之後,是個什麼說法,還不得看楊家的意思嗎?
“這事兒我也想過,可打着雲南商號的名頭,到時候這銀廠的利潤怎麼分?”
人都是有私心的楊士勤也不列外,雲南商號是合夥的買賣,而開銀廠的東西全是楊家出的,讓雲南商號分潤,豈不是做了冤大頭?
“契約只是名頭,銀廠、銅廠、鐵廠等等凡是涉及礦產、山林、土地的一律不準雲南商號插手,他們做的只是貨物,這樣的買賣,楊家不需要合夥人!
朝廷給了您一個布政使的帽子,這些天應該就有旨意下來,有些買賣,就不能打着咱們家的名號了。這次把雲南商號拱出來,也有讓它出來扛事兒的意思。”
楊家的頭上有滇銅一項也就夠了,其他的東西,就不用楊家的名號了,買賣弄得太大,對楊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朝臣的眼珠子都是紅的,你比我好,就是大多數矛盾的根源。
楊家的買賣太大了,也容易被朝廷忌憚,幹正事兒,朝廷的臣工們不是什麼好手,但打悶棍、下黑手、告刁狀,卻是他們最拿手的本事,地位越高,有些事兒越要注意一下。
“嗯!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有底了,你大哥那邊最近把雲南商號做的不錯,他的意思是想往川西那邊使使勁,你給他謀劃謀劃,川西可不是什麼太平地界。
咱們家的買賣,想過川西,怕是難免動刀動槍啊!”
說起川西。半生靠着武力做買賣的楊士勤也有些撓頭,川西那邊的人,可比雲南的回回厲害多了,動刀動槍。弄不好就是大動刀槍。
“嗯!這事兒先不急,滇銅的事情剛剛有了眉目,川西的路子不能趟的太急,不然在朝廷那裡不好說話。拖上一兩個月,等這次進京的事情,冷一冷,再謀劃川西不遲。
開銀廠是個好機會,是咱們進軍貴州的好機會,雲貴不分家,得了雲南,就是得了貴州,趁林老虎還在位。咱們就着銀銅。先把貴州吞了纔是正理。”
老爺子的說法。楊猛也認可,川西不比滇西,那邊的人馬。可是厲害的緊,之前楊猛幾次想圖謀川西。都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給絆住了,這次再圖謀川西,就要一鼓而下,決不能拖延。
相對於川西,貴州,纔是塊更好吃的軟豆腐,先不管別的,把貴州吞下去再說。
“貴州?用銀銅吞併貴州?你看着辦吧!”
楊士勤嘀咕了一句之後,忽的看到了老二有些難看的臉色,話頭一調,他就把下面的話,給吞了。
“嗯!我有數兒!”
楊猛剛剛也順着老爺子的眼色,瞧了一眼二哥,他不說話還算是剋制,這話也只能說到這裡,再往下說,只怕二哥接受不了。
“二哥,你那邊是不是也該給林大人回個話了,只說杜受田和何桂清之事,穆彰阿、賽尚阿、四色棍的事情不能說,至於走門子什麼的,就不要細說了,只說咱們家對何桂清有恩就是了,多說多錯!”
老爺子與老三的話,也讓楊毅的心裡泛起了滔天大浪,什麼叫吞了貴州,難道這雲南已經是楊家的了?可從表面上,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啊!
本以爲官場的水很深,沒想到與自家比起來,官場就是個淺水灣。老爺子與老三沒說幾句話,但蘊含的東西太多,許多都是楊毅不太好接受的,聽了老三的話,楊毅有些失神的站了起來,擡着步子走出了正堂。
“你二哥沒事兒?”
“能有什麼事兒?時間長了就好了!開銀廠的事情,您老去找林老虎分說吧!我就不摻和了,這次進京,打了僧格林沁,說不得林老虎心裡正惱火此事呢!
他不想讓我帶兵,我就先歇上一段,這一兩個月,我要處理宜良和廣州事情,那些纔是基礎!”
銅銀雙開,對楊家來說是好事兒,貴州的事情,岑毓英等人已經在謀劃了,藉着銀銅打壓一下貴州的官員,藉機讓楊家所屬攻進貴州官場,正合時宜。
“嗯!這事兒我就先接着,聽你岳父說,你在廣州砸了大筆的銀子,要謹慎啊!”
楊家深處內陸,建造幾艘內河輪船也就夠了,老三在廣州的船廠,張口就許下了過千萬兩銀子,這還只是個開始,以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造海船並沒有錯,造戰艦也沒有錯,楊士勤也不想受欺負,但老三在廣州做的事情,有些捨本逐末了,雲貴川藏,纔是楊家要圖謀的。
海上,一時半會兒對楊家構不成太大的威脅,斥資過千萬只是用於購買陳舊的戰艦和機械,這個數目的花銷,對楊家來說也是個負擔。
“這錢不白花,咱們的對手不是大清,而是海上的列強和北方的峨羅斯,北方對咱們來說,還有一段時間的緩衝,但海上就不同了。
雲煙終是個毒物,這兩年咱們出的貨越來越多了,緬越印泰一帶,前幾個月就多了不少的洋人,這就是個徵兆,不太好的徵兆啊!
在與大清開戰之前,弄不好咱們就要先對上英法列強,陸戰咱們不懼他們,但海戰,咱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一點希望也沒有。
他們在咱們這裡吃了血虧,勢必要向朝廷施壓,藍旗軍的覆亡在前,兩面受敵,雲南,還扛不住這樣的壓力。
銅銀雙開之後,咱們就要開瀾滄江與紅河水道,這兩條江河都是入海的,往東瞰咱們深處內陸,可是往南看呢?大海近在咫尺,海船、戰艦咱們沒有,根本不成啊!”
楊猛這番話,也給了楊士勤好大的壓力,造反對楊士勤來說,已經是大事了,再對上洋人,這雲南的大好形勢,要是這麼看的話,還真是不妙了。
“滇西的那兩條水道,不能晚一些開嗎?”
“不能!咱們的買賣,不能只依靠潘氏,咱們也要有自己的路子,再就是滇銅復起之後,大量的精銅,咱們用不了,藉着滇西的水道出境,纔是最省錢的路子。
雲南商號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撐咱們家的局面,雲煙雖好,但咱們不能只賣一種貨物,出售精銅也是不得已之舉。”
開滇西水道,也是不得已之舉,廣州與雲南還隔着一個廣西,雲南的勢力想要遍及東南,也需要時間,安南是楊猛的一個備選港口,若是廣州有失,強佔安南就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嗯!你看着辦吧!這段時間,我只能再幫你分擔一些了。”
楊士勤也有些無奈,賦閒看來是不可能了,老三的眼光比他長遠的多,有些事情,楊士勤聽了也沒怎麼聽明白,但他知道,老三的說法是不錯的。